《黑莲花助我虐渣（穿书）》溜溜金雀

55、收敛

　　车马劳顿，裴悠悠洗漱后霸占了裴依依的屋子，抱着带着皂角香气的被子，在榻上滚了好几圈，拍了拍枕头旁边的木棍，安然入睡。

　　她倒要看看，那该死的声音，还敢不敢来？

　　夜半时分，屋子里静悄悄的，微风拂过，绣着花鸟蝴蝶的帐帘微微浮动。

　　裴悠悠蓦然睁开眼，耳畔果然传来了轻微的呢喃：“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小娘子撇撇嘴，无力吐糟，能不能有点新意啊，总是这么一句台词啊。

　　她不满的用木棍重重敲打床档：棒、棒、棒……

　　“烦死了！烦死了！
　　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有本事滚出来，现出个影来，老娘保证把你打得，你鬼爹都认不出来！

　　你就是个胆小鬼，只敢躲在老鼠洞里，偷偷摸摸、藏头露尾。没出息的软蛋，活着的时候肯定是个脓包，死了也是没蛋的软虫子*%&#￥！%&*……”

　　她被吵了瞌睡的怒气无处发泄，一边口吐芬芳，一面举着棒子这里敲敲，那里打打，把屋子里，能打的角落，都顺着敲打了一遍！

　　最后，被凳子绊了一下，使气般把凳子一脚踢飞，哐啷啷在青砖地面，滚了好几滚才停下。

　　好似被她暴躁的声响吓到，那道幽幽的声音逐渐变小，“还、我、命、来……”
　　不知道是不是裴悠悠的错觉，她在那道声音里听出一点咬牙切齿、无可奈何？

　　裴悠悠哂笑，果然，恶鬼还怕恶人磨，所以好人做不得。

　　等了半响，没有其他动静，抱着棍子大咧咧合眼睡觉。

　　这一觉分外香甜，天龙寺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实在不敢完全放心，这院子被她的护卫队围成个铁桶，安全无虞。

　　鸡鸣时分，她睁开眼看看天色，已到了练拳的时辰，她一骨碌爬起来，突然想起来，教她打拳的师傅，说是去见一位远亲，请了几日假。

　　她打了个哈欠，因昨夜的折腾，累得慌。放心的倒回被子里，打算睡个回笼觉。

　　只是，门被啪啪啪拍响。

　　在榻上挣扎了好大一会，她磨磨蹭蹭起床，不满的走了出来，怨怼看着眼前的人：“大清早的，紫叶，你们闹腾个啥？”说完烦躁地打了开哈欠。

　　紫叶脸上带着惊慌：“娘子，老太太没了！”

　　“没了就没了，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你说啥？”

　　“前面那个老虔婆没了？真有这么好的事？”裴悠悠喜笑颜开，而后强行挤出一副伤心难受的模样：“不是，我是说，老太太昨日看着精神挺好，怕不是误会吧？”

　　紫叶：“……”

　　原本七上八下的心，一下子被裴悠悠这幅假装很伤心的模样给抚平了。

　　她理了理思绪，压低声音解释：“今早去伺候的丫头，发现怜姨娘瘫倒在地下，连忙把她扶起来，进去里间一看，老太太已经没了气息，身子都冰了！听说老太太走的不太安详，前院都闹腾开了，请夫人前去看看。”

　　刷着牙的裴悠悠斜乜了她一眼，紫叶说话还是太含糊，什么叫不太安详？
　　这个时代的人，对过世之人总有一股敬畏，要让紫叶描述出来，怕是不可能，亲眼去看看便知道了。

　　她急忙换了身白衣，匆忙赶到自己的屋子，裴依依也换好了素服，正在帮阿芙扎辫子。

　　前院是个什么情况都还不晓得，万一老姜氏的死有蹊跷，有得饥荒要打呢。

　　裴悠悠看着一身孝服的小阿芙，当机立断从裴依依手中接过阿芙，交给紫叶：“你好好在后院带着阿芙，不能让她离了你的视线。”

　　裴依依欲言又止，裴悠悠劝道：“阿姊，前院如今忙乱，闲杂人等又多，万一有那不长眼的趁我们忙乱，欺负了阿芙，恐怕不美。

　　二来，听说才去世的人，留恋世间，会把身边最亲近的人哄着下去陪她。老太太最亲近的人不就是苏俊杰和阿芙么？苏俊杰身为男子阳气盛，我们阿芙人小胆子弱，莫要去前面被吓着。”

　　裴依依犹豫不决：“这样，妥当么？”

　　裴悠悠携裹着她往前面走：“妥当妥当，等一切安排好了，我们再让阿芙去磕头烧香不迟。”

　　她使了个眼色给紫叶，紫叶紧紧拉住阿芙的小手，点点头。

　　裴悠悠放下了心，原著中，阿芙是苏俊杰带着去逛庙会丢失的，惹得阿姊病逝，现在她强行把阿芙离苏俊杰远远的，不给他们接触的机会，而且关在这后院中，身边时时跟随着紫叶照看，院墙外守着她的护卫队，算是万无一失。

　　她扭头看着紫叶，紫叶给了她个放心的眼神，小娘子才拉着裴依依奔向前方。

　　等见了老太太的尸身，她才明白，紫叶口中的不太安详是什么意思。

　　一进屋子，一股臭味扑面而来，差点把人给熏倒。躺在榻上的老姜氏脸色青黑，瞪着铜铃大的眼，空洞望着前方，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在尖叫，就如同看到了什么吓人的场面一般。

　　不用想，都知道，她这是死不瞑目。

　　小丫头和婆子们都缩在后面不敢上前，任由苏俊杰扑头盖脸的痛骂，也不愿意为老姜氏擦洗收敛，就这样脏兮兮的泡在失禁的大小便中。

　　裴依依进门，他眼中闪过惊喜，上前几步，眼角带着泪：“依依，你怎么才来！娘亲还等着收敛，就等着你了。”

　　顺手把一块沾了水的帕巾塞到她手里。

　　裴依依躲开了。

　　迎着他不解指责的目光，裴悠悠接嘴：“姐夫，老夫人最在乎的人是你，当然应该由你，送她最后一程，帮她收敛。”

　　苏俊杰面上变得狰狞：“我是男的，这与礼不合。”
　　他对着裴依依重重喝道：“裴依依，这帕巾，你接是不接？”里头满满的威胁。

　　他神情高高在上，裴依依要不接，他便要给她一个不孝的名头，让她成为长安城里人人厌弃的泼妇。

　　裴依依淡淡看了他一眼：“我这些日子在山上，日夜念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也前所未有的清明。

　　苏俊杰，你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本不适合在一起，偏偏造化弄人，成了这段姻缘。一切都是错误，就不要再错下去，我们、和离吧。

　　老太太不应该由我一个外人收敛，不合适。”

　　世俗为了给女子一条活路，有三不去，若她为苏俊杰收敛了老姜氏，那便是大孝，如此一来，苏俊杰不能提出休妻，和离之路会变得更加艰辛。

　　这么些日子，她已经想明白，她喜爱岁月静好，把亲人间的关爱看得最重，但苏俊杰擅于专营，一切在他眼中都可以算计，可以交换获取利益，现在她们夫妻的关系，将来女儿的婚事，也许还有其他。

　　初见的英雄救美的美好盖住了她的双眼，滤镜了她的心，时光消逝，经历了这么多，她幡然醒悟。他们真的不是一路人，没法走下去，与其互相折磨、相敬如冰，不如撒开手，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阿芙她一定要带走，作为补偿，她可以留下自己的嫁妆。

　　当然，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先帮着他把老太太的后事料理妥当了再说。再怎么，那是阿芙的祖母。

　　裴依依紧紧抿着唇，脊背挺得笔直，表明自己绝不会动手的态度。

　　此话一出，围观的下人们都耸然一惊，连忙低着头，缩了缩脖子，假装自己没在现场。

　　可是，他们余光却彼此交换，进行无声的对话，耳朵竖得比兔子好要长。

　　这是大八卦啊，一向温吞吞软如棉花的夫人，竟然主动提出了和离。

　　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温柔得如同一汪春水的夫人都受不了，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悄悄落在苏俊杰身上的目光有探寻，有不可思议，有震惊。

　　苏俊杰面上五颜六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黑。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提什么和离，叫他的脸面往哪放？

　　一口牙齿几乎要被他咬碎，什么叫两个世界的人，她裴依依不过投胎的技术好，出生在公侯世家，就比他高贵了么？还不是被他骑在身下生孩子伺候人。

　　就是现在龙椅上坐着的人，往上数六代，也是田地里刨食的泥腿子。这个贱人，竟然看不起他。

　　想到这，他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一下子无影遁形，被放到了世人面前。

　　他去了势的秘密，若没了裴依依的遮掩，必然会被世人发现，他不敢想象别人笑话他的眼神，不敢接受被辞退的后果。

　　羞辱、愤怒、恐慌充满了他的内心。

　　他外强中干，恼羞成怒，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向裴依依。

　　这一巴掌，用了他全身的力气，若被打中了，就裴依依那个瘦弱身板，不说打掉牙齿，脑震荡是少不了的。

　　裴悠悠早已有所防备，面前这人是有家暴的前科，她时刻注意他的动作，在他抬手的瞬间，前急手快抓了裴依依一把，将人扯回来。

　　苏俊杰一掌挥空，重心不稳，反而把自己带倒，恰好摔在老姜氏流在地上的不明黄色液体上。

　　裴悠悠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嫌弃：“苏俊杰，你还是先把老太太收敛了吧，看看，要让她晓得，她最看重的儿子，她的命根子，竟然把她泡在污秽中，恐怕要死不瞑目！”

　　“不对，已经死不瞑目了，怕要炸尸起来打死你这不孝子！”

　　苏俊杰狼狈起身，月白色的下摆滴着淡黄色的液体，狼狈极了，面上全是狰狞，再也没有芝兰玉树的风流气韵。

　　他双眼通红，恶狠狠盯着裴悠悠：“够了！裴悠悠，你这个贱人。这是我苏家的家事，你给我滚，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