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路同行》关外青衣

43、第 43 章

　　觅路同行43

　　韩佳慧爸爸是谁，这答案令梁云光哭笑不得。

　　不过韩钟磊确实很忙。

　　大粮仓村目前有近两百户人家是属于那种有人常年居住的——王秀水家这样，全家都出去只有她和侄子在家的也算是两户人都在村里居住——不算是非常小的村子。

　　加上村子在本地发展不太好却又临近县城，基本上政策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大粮仓村都是第一个被找上门的。

　　大粮仓村也是……不知道该说是什么情况。

　　离县城离省会城市都很近，但发展就是不好，韩钟磊等村干部压力是非常大的。

　　这个根本原因倒也不是村干部无能。

　　是整个省，包括省会，人口都是在流失的。

　　一个一直都靠农业支撑的村庄，在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更是很难留住年轻人。

　　“感觉韩佳慧和她爸爸不太亲近？”

　　以梁云光现在和韩佳慧相处的时间与了解程度，她暂时还不该下这种结论；但是这一次，韩佳慧被爸爸这边的亲戚打扰还不愿意跟爸爸说，这就很能反映问题了。

　　“一般吧。”郑竹石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初中的小姑娘和爸爸生份了挺正常的。

　　“而且韩大叔晚上总不在家，经常九点多、十点以后才回去。偶尔去趟市里，可能半夜才到家。她家一直是妈妈整孩子。”

　　他说完，又想起梁云光是觉得有的事情得找孩子爸谈，又赶紧说：“你有事儿找他也行，韩大叔可喜欢他姑娘了。就是没时间亲近，而且，韩佳慧这两年不太爱和他说话，他也找不到小姑娘喜欢的话题，不是韩大叔故意想不管姑娘的。”

　　郑竹石这么说，但梁云光心里还是有点犹豫了。

　　真想和孩子玩、跟孩子相处，会找不着话题？

　　但想想她遇见的韩钟磊，又觉得，或许真的是有的男人不怎么会在意这些细节的小方面。

　　且目前暂时也没别的办法，她也只能给韩钟磊打电话。

　　第一回打对面占线，没通。

　　梁云光想着等晚些再打，但大约半小时后，韩钟磊把电话给她拨回来了。

　　电话接通前，韩钟磊只当是学校有什么事，又或者梁云光本人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知道刘建业两口子后来还去找了梁云光第二回的事情。

　　但接了电话以后，韩钟磊才知道，这回把人丢到学校去的，是自己家亲戚。

　　“那个当叔叔的平时什么样我也不太知道，孩子那边也给不了什么具体的证据，但我看那孩子她不像是拿这种事说谎的样子。”

　　梁云光说话还是留了点余地。

　　而且她也不知道韩佳慧那个叔叔是谁。

　　“但韩佳慧和韩瑾妁，都不太喜欢那个住在韩佳慧对门的叔叔，说是都被说过类似的话。

　　“我现在觉着吧，不管家里对孩子这个结婚的人生大事是怎么想的，但孩子现在是在上学，也想继续念；家里也是支持的，对吧？

　　“那咱们就先别在孩子跟前说这种事。

　　“韩佳慧也太小了，她这要十七八岁，孩子自己开始想这个事儿了，哪怕还在上高中，只要别影响她学习，我也不会说什么。

　　“但她现在都没到十六周岁，她自己也不寻思这茬儿，是别人压着她去想。而且这个，叔叔，他说的话做的事，挺影响孩子备考的心情的。

　　“韩主任我知道你一直挺看重孩子们学习的，也希望能有孩子考好，想来对自己家孩子要求肯定也会高一些吧。

　　“韩佳慧在家里总被人这么说——”

　　梁云光说了很多，韩钟磊除了一开始似乎表露出了一些震惊外，一直耐心听着，等到这个时候才说：

　　“不会的。”

　　韩钟磊对住自己对门的这位亲戚也不怎么喜欢：

　　“最近是我太忙了，没注意佳佳。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梁老师放心吧，我没让佳佳尽早结婚的意思，而且我比较反对孩子早恋的。

　　“回头我就去对门那跟他们说明白。不会让他继续打扰佳佳的，对了，梁老师，你意思是说，小金子也被同一个人骚扰了？”

　　骚扰，这词让韩钟磊用得，听着就好像那人不是要介绍对象而是在对韩佳慧她们聊骚一样。

　　不过这也确实是很过分的骚扰了。

　　梁云光停了一下，猜到小金子大概就是指韩瑾妁。

　　“韩主任是说韩瑾妁吗？

　　“对的，她今天跟我说，她和韩佳慧都被那个人拉着介绍过对象，而且还是同几个人。”

　　有句话梁云光因为不了解就没说。

　　韩瑾妁韩佳慧都没说那介绍过来的几个人具体是谁，是干什么的。

　　但梁云光从两个小姑娘的反应里，隐约感觉出，这几个人恐怕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俩小孩的反感中带着一些看不起、看不惯。

　　某种角度来讲，这很耐人寻味。

　　“行我知道了，我今天就回去和她叔叔说，让他别老在别人家孩子这儿说这些。梁老师你放心吧。”

　　韩钟磊确实把事情放在心上了，晚上踩着晚饭的点儿去了趟对门。

　　他先是试探了一下自己这个堂弟的态度，发现梁云光那边的消息应该是没错的，他现在就是在给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兄弟”保媒拉纤，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应付几句，确定冤枉不了人之后，当场就翻了脸。

　　韩钟磊在村里的威望不亚于老辈的一些“领头羊”，他翻脸发火是没几个人敢顶的。

　　——大事上意见不合、自觉有理的敢顶，没理的没人敢顶，跑还来不及呢。

　　现在是有人在算计要拿韩钟磊亲闺女出去做人情了，韩钟磊抓到现行，因此发火，还敢不老实？

　　这事儿除了结果外，全过程并没能被传到梁云光那儿；假如让梁云光听见了，恐怕，梁云光只能说一句，活该你女儿和你不亲。

　　这种事难道不该把握机会和女儿好好谈谈吗？

　　她刚工作的时候，于老师——就是开车带她去G市批卷的那位于老师——就和她说过，小事别找家长，你跟家长的沟通多了，跟孩子的沟通就少了。

　　有事儿先跟孩子说，你跟孩子相处的时间长，经历的事件多，孩子才会信任你。

　　韩钟磊现在就是完美给所有当爹的提供了一个与孩子相处的反例——

　　论天是如何被聊死的。

　　不对，是论与孩子聊天的可能性是如何被扼杀的。

　　连聊天的门都没摸着。

　　难得回家那么早，不正好和孩子多说一会儿话？

　　想知道孩子说没说谎，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没，想知道找老师告状的那件事情具体发生情况是什么样，这不就是挺好的聊天话题。

　　能找孩子确认的事非去找外人旁敲侧击。

　　也是醉了。

　　韩钟磊转告梁云光结果、让她放心的时候，还特意说了：“我没和那□□尧说梁老师，他不会想到你的，老师不用担心回头有人记着你。”

　　梁云光确实有一点这个担忧，但韩钟磊确实经得起托付，把事情办得很妥当，没给梁云光留下后患。

　　——这情商一会儿在线一会儿不在线，也是愁人。

　　距离这件事之后，又隔了不少时间，直等到进了八月好几天的时候，梁云光才再问起韩佳慧、韩瑾妁这件事，问，那个不着调的叔叔有没有再和她们说过这些有的没的了。

　　两个小姑娘这次都摇头了，脸上都能看出一些开心、轻松的意思来。

　　梁云光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还好，韩钟磊这个亲爹确实还是好使的。

　　她也没忘再问一下韩佳慧：“和你爸爸说过这件事了吗？”

　　韩佳慧摇头：“没呢。”

　　梁云光懵了一下，她以为这父女俩应该是谈过了：“那你知道你那个叔叔是因为什么不来找你了吗？”

　　韩佳慧说：“是我爸找他了？”

　　很明显的疑问语气。

　　“不然呢？”梁云光现在是真的觉得这对父女有点绝了——主要绝的是那个当爹的。

　　这到底想不想和女儿保持好关系了？

　　梁云光道：“你不会以为，和你没什么血缘关系的老师，除了在他违法后报警之外，真的有办法去限制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吧？”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如果韩佳慧的父母没这个态度，除非梁云光是真没法子去收拾那个“对门叔叔”的。

　　本身性-骚扰就不容易立案。

　　这种语言上的打扰，就更没有发挥的余地了。

　　“是你爸爸去找他了，所以他不敢来硬拉着你们两个说那些人的好话了。以后再碰见这种事情，怕妈妈不方便就跟爸爸说。女的对你不好和妈妈说，男的对你不好和爸爸说。要是爸爸家亲戚对你不好，那也和爸爸说。”

　　梁云光这话不止是跟韩佳慧说的。

　　韩瑾妁和她家里，也有点这个意思的。

　　韩瑾妁爸爸和张盼盼一样是县农林局的，也是倒班，虽然周期和张盼盼不一样，但也因此和姑娘特别生分。

　　韩佳慧韩瑾妁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面学校、学生的事情似乎就再没有什么波折了。

　　——如果忽略，来上课的孩子，大多比梁云光预想的还要“笨”这个令人暴躁的问题的话。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客观地评价来说，他们基础太差了。

　　尤其是英语和物理化学。

　　数学都算是相对好捡起来的。

　　——梁云光现在已经及时变更了策略，“复习”的时候，讲到公式，很多时候她不和孩子说这东西是怎么推的、怎么来的，她只要求大家把她写在黑板上的东西都记住，然后，知道它们在题里是怎么用的。

　　至于怎么推的，每天上课前她都到得很早，推导的过程——初中的数学公式的推导其实非常简单——和相关画图她都提前画在黑板靠右三分之一的位置上了，有心的就记，她写得比教材上啰嗦细致多了，想看是肯定能看懂的。

　　知道梁云光开始上课捡基础后，如张盼盼、郑竹石一开始所说，有家里孩子不想学不乐意来的家长，过来找事儿了。

　　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学校有配额啊。

　　在学校里考到校内前几，就能升学啊。

　　你老师趁着我家孩子放假的时候给别的孩子讲明白了，那我家孩子不就妥妥抢不过别人了？这怎么行？

　　不过最终没真闹起来。

　　小初的门就那么敞着，谁爱来谁来，没拦着你来，你不来还不让别人来，有毛病？

　　真正来不了的，比如郑华高，比如齐一松——这两个是出省打工去的——他们家里本来也不指望他们继续读，指望他们能考高中。

　　这种真的来不了的反而不来闹事。

　　那你们家孩子就在省内，当初要上课也不是没通知你们，你们自己跑出去玩了，不回来上课，还怪其他人把你们落下了？

　　搞笑呢。

　　这事儿都不用别人出马，梁云光自己一个就把来的家长都打发了。

　　上课、看自习没收钱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假期补课，有的学生坚持得很好，天天都来，也天天都在听；坚持不好的也有，有的人坚持了几天，热血冷却下去，人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又或者人来了，魂儿丢了。

　　等八月中的时候，梁云光想着有不少学生这段时间天天来学校上课，假期其实并没有怎么休息到；考虑到后续的效率问题，梁云光赶在郑竹石之前定下的开学时间的一周前，给学生放假了。

　　补习的最后一天，课堂上来了位不速之客。

　　王秀水其实是一位很受欢迎的“客人”。

　　梁云光在这提前开班上课，王秀水也算是给予了她相当可观的支持。

　　王秀水经常在下午的时候来到学校，打开这间毕业班教室然后挨桌查看桌肚里有无零食、零食袋子，还会再做一次消杀，这是梁云光补了两周以后才偶然发现的。

　　因为她只上半天课，所以这间教室的疫情防控消杀她只在每天早上六点的时候做一次。

　　梁云光还没下课就看见王秀水在教室外徘徊，还以为她是来借车的，放下粉笔出了教室，王秀水却说：

　　“不好意思，梁老师，打扰你讲课了。我来找下舒皓。”

　　梁云光有些莫名，不过想到舒皓之前和她侄儿王东亮偶尔会玩在一起，倒也能理解。

　　结果，当着梁云光的面，王秀水拿了两百块钱给舒皓：

　　“不好意思哈，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才知道你俩手机那事儿。

　　“这钱我们不该要的，王东亮那小子不懂事，欺负你对他好。要你这么多钱。”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把钱塞给舒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