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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邂逅 ...

  •   中秋将至,东都的集市也格外热闹。
      这天中午,两名男子走进了蓬莱阁的大堂,两个人都是俊逸非常,衣着却很朴素,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赶了很远的路。个子稍高的那个面色惨白,形容消瘦,神情憔悴,却仍掩不住他一身非凡的气度;另一个则是一脸的忧愁,肩上挎着包袱,背上还背着两柄用绸缎包裹着的长剑,看样子一路上所有的行李都是由他负责的。
      站在柜台里的年轻姑娘看见有客人来,便笑盈盈地问道:“二位公子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背包袱的男子看看她,道:“姑娘,我们要住店,还是请你们家掌柜的来比较好吧?”
      姑娘闻言,似乎很不高兴,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记白眼:“难道我不像掌柜的吗?”
      “谁家会请个没出嫁的姑娘来当掌柜啊?”他摇摇头。
      “那你的意思是看不起我咯?”她挑挑眉,笑得有点阴险。
      “不敢不敢!”他赶忙拱了拱手。
      “阿鼎,”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的男子走过来,面露微笑,“别胡闹——麻烦姑娘,我们要一间上房。”
      姑娘立刻换上一张笑脸,拿过一边的册子:“那就请客官先登个记吧!”
      “姑娘年纪轻轻,却是伶俐得很,”他笑笑,“是帮家里做事吧?”
      “是呀是呀,”她笑着连连点头,“客官姓云?”
      “在下云逸风,这是舍弟云逸文,舍弟向来是小孩子心性,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海涵。”他笑着拱了拱手。
      “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他这种小孩一般见识的。”她粲然一笑,得意地瞥了云逸文一眼。
      “你……”云逸文为之气结,却被他那个老哥拦下,只能忍气吞声,可他老哥却笑了起来,更让他由衷地郁闷。
      “姑娘,”那个没良心的云逸风笑了半晌,又问那姑娘,“看你衣着,府上应该不是一般的人家,怎么会让你到酒楼来帮忙呢?”
      “我无聊咯!”她心情颇佳地拍了拍手,笑得更灿烂了。
      “二姑娘,”一个中年男人走进店来,径自来到柜台前,朝那姑娘行了个礼,“辛苦您了,要办的事属下都办完了,您回去吧!”
      “好啊,”她点点头,“赵叔,这两位公子要一间上房,我已经登记了——璇璇呢?”
      “我还能丢了不成?”甜嫩的声音随着一个娇俏的身影飘了进来。
      这声音让云逸风微微一震,蓦然回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他的心猛地一紧,五味杂陈。
      “哥,怎么了?”见他脸色有变,云逸文连忙问道。
      “没事。”他敛神,摇了摇头。
      “这位公子,”刚进来的那姑娘关切地问道,“我看您脸色很不好,需要帮您请个大夫吗?”
      他笑着摇摇头:“多谢姑娘挂心,我这病,治不了的。”
      “是宿疾?”柜台里的姑娘忙问。
      “不是。”他笑笑,“中毒,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柜台里的姑娘拔高了声音,一边摇头一边从里面走出来,“那你还说得跟只是得了普通风寒似的?”
      “生死有命罢了。”
      “那你们来洛阳可就来对了,”刚才进来的姑娘开口道,“我叫独孤双璇,她是我妹妹慕容霜霜。”
      云逸风笑着拱拱手:“原来是剑府的两位千金,失敬。”
      “居然这么巧!”云逸文惊叹了一声。
      “蓬莱阁就是我们家名下最大的客店啊,”凌儿笑了笑,“我家四哥人称‘百毒圣手’,这你们总不会不知道了吧?”
      “四杰名号如雷贯耳,”云逸风笑笑,“蓬莱阁在剑府名下也是世人皆知,只是没想到竟会在此遇见二位姑娘。”
      凌儿皱了皱眉头:“不过这会儿济世堂大概也只有伙计在抓药了。”
      雪儿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云公子既然是中毒,看这情形只怕也不能耽搁了,不如就请随我二人一道回府,让家兄即刻为公子诊视,不知意下如何?”
      “承姑娘盛情,却之不恭,”云逸风笑着拱拱手,“叨扰了。”
      “那咱们走吧!”凌儿点点头,“刚好车也已经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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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府。
      湘君和蕴儿坐在花厅里喂孩子吃饭,四神医一边闲聊着一边等两个宝贝妹妹,辰月却挺着大肚子满屋子地乱晃。
      “月月,”程峰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不能消停会儿?我头都让你晃晕了。”
      蕴儿笑道:“她肚子里该不会装了只小猴子吧?”
      “是只猴子倒好了,”湘君这话说得不冷不热,“就怕是只跳蚤,到时候想捏都捏不住。”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程峰打趣道:“老四,你晚上睡觉可得添条被子才行呐!”
      “何必呢?”胡源这话说得更是不冷不热,“本少爷内力深厚,就是直接睡在冰山上都没事。”
      “那煜儿岂不可怜了?”独孤旻笑道。
      “他习惯了。”胡源挑挑眉。
      “好了,别尽瞎扯了,有客人。”慕容澈抬头,看见两个宝贝妹妹正引着两名年轻男子朝花厅走来,便起身到花厅门口迎客。
      “大哥!我们回来了!今天有客人呢!”凌儿人还没到,银铃儿般清脆的声音便已经先蹦了进来。
      “知道有客人还这么咋咋呼呼的!”慕容澈笑着拍了下她的头,而后向两位客人拱了拱手,“不知有客驾临,不曾远迎,还请二位恕罪。”
      “惭愧,”云逸风笑着还礼,“在下携舍弟冒昧打扰,该先请罪才是。”
      “大哥,这是从越州来的云逸风、云逸文二位公子,原本是要下榻蓬莱阁的,可是这位云公子身中剧毒,我怕不宜耽搁,所以就自作主张把他们请到家里来了。”雪儿向慕容澈解释道。
      “应该的,”慕容澈摸摸她的头,“这才是待客之道。”
      “啊——”辰月突然在慕容澈身后大叫一声,把众人都吓了好大一跳。程峰紧张地问道:“月月,怎么了?”
      “三哥,你好好看看他是谁!!”辰月好生激动地指着云逸风大叫。
      程峰连忙走过来仔细端详眼前的俊美男子,继而大笑,拱手道:“原来是神鹤公子大驾光临!”
      “程三哥,久违了。”云逸风——现在应该称之为“南宫鹤”或者“子青”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笑着拱手还礼。
      “鹤公子?真的是你……”湘君三步并两步跑过来,敛衽行了礼,却又激动得哽咽起来。
      “湘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子青仍是笑着还礼。
      “天哪!这么说……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玉鼎公子’?”凌儿看着子文,摇了摇头。
      “凌儿,不得无礼!”慕容澈轻斥道。
      “站在门口说话,你们也不嫌累。”独孤旻笑道。
      “只顾着高兴了,”慕容澈失笑,连忙迎两人进屋,“二位,请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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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前听说神鹤玉鼎二位公子掉下悬崖,尸骨无存,令人好生惋惜,湘儿差点儿就哭晕过去。”胡源笑道。
      “胡四哥见笑了,”子青失笑,“自从湘君远嫁洛阳,我们也是多年没见了。”
      “只是,你怎么会想要逃婚呢?湘儿说是因为你是个很骄傲的人,莫名其妙地被逼婚,你当然不会甘心任人摆布——是这样吗?”辰月好奇地问道。
      “要不怎么说湘君姐姐是他的红颜知己呢!”子文笑道。
      “几年不见,阿鼎的个性可是一点都没改,”湘君失笑,“算起来,你今年该是二十岁了,可曾取字?”
      子文咧嘴一笑:“南宫鼎表字子文。”
      “那鹤公子你呢?”
      “叫我‘子青’便是。”子青笑笑。
      “那你们怎么会掉下悬崖的啊?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外伤的样子。”蕴儿疑惑地问道。
      “是我自己拉着阿鼎跳下去的。”子青轻描淡写地笑着说道。
      “啊?”众人大惊,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原本,我是一个人往南走的,没想到这小子一路跟着我,同时还有一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跟踪我们,到了悬崖边就开战了,他们的目标是我这柄神鹤剑。”子青道。
      “其实,那些人根本就不是鹤哥哥的对手,是那个头头看打不过了就使毒,我没注意,鹤哥哥为了保护我,捂住我的口鼻,封住我身上几处大穴,他自己却中了毒。”子文想起这个就满心的内疚。
      “中毒?”众人大惊。
      “是‘催命符’,”子青点点头,“这毒很特别,胡四哥最清楚不过,只有制药者手上才会有解药,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就是无药可解。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阿鼎离开了南宫府,又这般遭遇,越州是一时不能再回去了。他孤身一人流落江湖必然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我们干脆诈死,起码能让他躲一阵子。”
      “我知道那座悬崖可是有百来丈高,极其陡峭,就那么跳下去,不也等于白白送死?”程峰问道。
      “这两柄剑跟剑府的六剑一样,砍石如土削铁如泥,要把它插进崖壁里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子青笑笑,“只不过,当时发生的事情倒是完全在我意料之外。”
      “怎么说?”慕容澈问道。
      “这又要从我这支白玉箫说起了,”子青取出玉箫,“关于这玉箫,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了。就在我和阿鼎准备把剑插进崖壁的时候,玉箫突然发光,这两柄剑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也发出光来,我和阿鼎都没有再继续急速下坠,而是跟着剑一起慢慢地落在崖底的河滩上。”
      “哇……太神奇了!”蕴儿惊叹道。
      “这玉箫和宝剑简直跟通了灵一样!”凌儿好不兴奋地说道。
      “玉箫!”雪儿突然站起身来,跑出了花厅。
      “璇儿!”独孤旻唤了一声,她却全然没听见,径自跑了。
      就在这时,刚刚还谈笑自若的子青突然脸色煞白,眉头紧蹙,冷汗淋漓,两个拳头捏得死紧,整个身子因剧痛蜷成一团,额头、颈部和手背也青筋暴起。
      “鹤哥哥!”子文急忙抱住他,紧紧握着他的手,却不知还有什么办法能减轻他的痛苦,胡源走过来迅速点了他身上几处穴位。
      “阿鼎……”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顿了顿,又看向慕容澈,“慕容大哥,各位兄长,南宫鹤此来,并不为求医,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贤弟只管说便是了。”慕容澈点点头。
      “这神鹤剑,还有阿鼎的玉鼎剑,恐怕和剑府六剑一样,大有来头……我走之后,希望你们能保管此剑……放眼天下,也只有剑府能够保住它了。”他一边说,一边急促地喘息。
      “这并非难事,也是剑府义不容辞之事。”慕容澈点头应下。
      “还有……我希望各位能收留阿鼎,他跟着我离开家,却落魄至此……那伙贼人拿不走他的剑,势必会千方百计取他性命,我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浪迹江湖……留在剑府也是他最后的活路。他虽然有些孩子气,可是做事很稳当……”
      “鹤哥哥……你别说了……别说了……阿鼎会听你的话……”子文哽咽着,泪流满面。
      “阿鼎……”子青抬手摸着他的头,“你已经是个大男人了,就算没有鹤哥哥,也一样能把事情做好……鹤哥哥是最相信你的……从今往后,慕容大哥他们都是你的兄长……你怎样对鹤哥哥,就要怎样对他们——记住了吗?”
      “嗯……”
      这兄弟俩的深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潸然泪下。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请你们留下的,你放心。”慕容澈郑重地答应道。
      “四爷,这毒真的没法解吗?”湘君哽咽着抬头问胡源。
      胡源摇摇头:“湘儿……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对不起。”
      “湘君,这毒确实无药可解,不要为难胡四哥……我本也不愿让你看到这番景象,只是有要事相求于剑府,实属无奈。”子青强忍着剧痛报以一笑。
      “大哥哥……”就在这时,雪儿已经来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支玄箫,神情恍惚。
      “雪儿……玉箫……还给你……”他似乎看见那个穿着一身雪白纱衣的小公主站在他面前,他笑了,伸出手把玉箫递给她,话音未落,便闭上了眼睛。
      “鹤哥哥!鹤哥哥——”子文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大哥哥……”雪儿呆呆地接过那支温润的玉箫,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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