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萧魂》宫野Chiyuki

38、神鹤的决心

　　两年后。
　　南宫府和宋府联姻的吉日定在八月初二，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两家人也忙得热火朝天，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这桩婚事的男主角——南宫鹤。
　　“真是的，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新郎官。”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南宫轸忍不住抱怨道。
　　“要是被逼婚的是你，你倒是给我兴奋一个看看。”坐在一旁的人冷冷地嗤了一声。
　　“喂，子文，”南宫轸皱起眉头，“好像从半个月前开始你就老是跟我过不去，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是大哥的婚事，你不能这样总跟我唱反调吧？”
　　“大哥的婚事？你还知道他是你大哥？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他考虑过，你们一心一意只想着两府联姻，只想着延续世交，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愿意不愿意，这样的婚姻能不能让他得到幸福！”
　　“婚姻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南宫轸颇不赞同地冷笑，“还有，南宫鼎，请你搞清楚，我也是你的兄长。”
　　“等你明白该怎么爱自己的兄长的时候再来跟我说这话吧！”子文起身拂袖而去。
　　为别人操了这么多心，没得到一声感谢不说，还横遭埋怨……南宫轸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胡乱发泄了一通，继续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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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苑。
　　看着桌上丫环刚刚送来的新郎袍，子青忍不住叹了口气——三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两个弟弟都已经能独当一面，这样，他也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当初，他迫于情势，答应给宋琪一生一世的幸福，但并没有承诺以什么方式来兑现。三年来他戴着冷漠的面具刻意地疏离大家、疏离琪儿，就是想让她试着从别的地方寻找真正能给她幸福的人，那样，即使他走了，琪儿也不过是少了一个哥哥。
　　可时至今日，并没有任何关于琪儿的传言，他也不知道这一决定究竟会让琪儿受到多少伤害，但无论如何，他去意已决。
　　只因为两年前那个梦中的惊鸿一现。
　　“雪儿……”他看着书案上的画像叹了一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你吗？你说玉箫是你的旧物，可你为什么再也不来向我讨回？倘若这世上真的有你，我又该去哪里寻你？”
　　曾经，他也想过妥协，也想过以另一种身份重新接受琪儿，但他做不到，他可以骗过任何人，却骗不过自己的心。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一个白玉般无瑕的女孩出现在他的梦中，那水灵粉嫩的脸蛋、清澈纯净的眼睛、柔软白皙的小手，还有那甜甜嫩嫩的声音，让他莫名却彻底地沦陷了。
　　天庭，剑皇，玉箫，小公主……那个梦中似乎隐藏着许多玄机，叫人难以参透，却又令人难以忘怀，更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探寻其中的奥妙。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女孩，更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宿命，却仍然莫名其妙地爱上她，更意志坚定地想要找到她……于是，选择离开。
　　“呵……”他摇头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老天这般的安排究竟有何用意，更不知道这莫名的痴情能否得到上天垂怜，第一次，他如此没把握却坚定不移地去做一件也许根本没有可能成功的事，他不知道究竟需要多久才能找到她，也许三五个月，也许三年五载，也许几十年，也许……也许这辈子都找不到。但他心意已决，便无所谓结果，为那个梦而活着兴许也是件好事，从此天涯海角，便任他如闲云野鹤一般逍遥，“南宫鹤”这个名字，将从此成为历史。
　　子青小心翼翼地卷起画像，把它装进一只锦盒里，再按下墙壁上的机关，把锦盒藏进了暗阁。她的音容笑貌已经深深镌刻在他心中，被他好好地收藏着，这个卷轴姑且藏在这里，如果有朝一日找到了她，他一定会带她来这里，给她看这幅画像，告诉她他们之间的缘分是多么玄妙——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必须先做一件事。
　　他在把画像放进暗阁时，顺便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青瓷药瓶，那里面装的是他两年来苦心钻研的成果——假死药。
　　如果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离开，对琪儿来说必定不是件好事，也不可能让两个人真正得到解脱，唯一的办法就是他死。但精明如他，自然不会傻到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他一头扎进医书里，花了几年的时间，研制出这几粒药丸子。几天前他逮了只老鼠试药，那小东西吃了药没多会儿便蹬了蹬腿不动弹了，就跟真死了一样。到第二天他再看，老鼠还是一动不动，就在他以为失败了的时候，那小东西却苏醒过来，一溜烟儿地跑了。
　　这几年，他最大的乐趣除了读医书药典，就是配些奇奇怪怪的药了，府里这些人对他效法神农氏以身试药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就算他“死”了，他们也顶多以为是他自作自受不小心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而绝对不会想到这是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金蝉脱壳”之计。不过，有个人例外——阿鼎太了解他了，届时即使猜不出十分，也能明白七八分，一定会把他的“后事”安排得简洁而隆重，让他早早地“入土为安”，那时，便是他展翅高飞的时候了。
　　想到这个弟弟，他满心都是心疼和内疚。阿鼎从小便喜欢黏着他，老是缠着他问东问西，一直到四五年前，都还三不五时要跑来跟他一起睡。原本无忧无虑的一个孩子，硬是被他逼得不得不学着做生意、学着稳重。他知道这三年的不闻不问，一直让阿鼎非常难过，但是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办法。如今，年方弱冠的“玉鼎公子”也成了商场上的一员虎将，南宫府有他和阿轸一起经营，一定能够继续繁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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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哥哥！！”子文突然推开门冲进来。
　　子青不动声色地收起药瓶，抬眼冷冷地看着他：“连门都不会敲了吗？”
　　“对不起……鹤哥哥……”他似乎有什么急事，径直冲到他的书案前，“但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说吧。”他点点头。
　　“我觉得还是让你亲自去确认更好一些。”子文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往外走。
　　“有事就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被他拽到风苑门口，子青刹住了脚步。
　　“事关你终身幸福。”子文不由分说地拉着他便走。
　　子青暗自叹了口气。
　　于是，在隐居了三年之后，他第一次跨出了风苑的院门。
　　三天后，南宫大少爷和宋家姑娘的婚礼如期举行，来自四面八方的宾客络绎不绝，剑府那几位当家的诸事缠身未能前来祝贺，却也派人送来了极稀罕也极贵重的贺礼。只不过，新郎官的表现实在不怎么样，让一直抱着希望想见识见识神鹤公子风采的宾客大失所望。
　　传说中，他应该是风度翩翩、仪表不俗的吧？可大家看到的却是个病弱瘦削、面色苍白的男子，跟传说中那英俊潇洒的形象简直是天壤之别，不过据南宫家三少说，这完全是他钻研医术以身试毒走火入魔所致。于是大家都很替他担心和惋惜，真不知道这样一个人究竟还能活多久。
　　神鹤风采不再，这场婚礼多少让人有些感伤，好在还有个长相英俊办事又稳妥的玉鼎撑着面子，让众宾客好歹有些安慰。新人三拜礼成便被送入了洞房，由南宫府的二少三少代替新郎应酬宾客。
　　张灯结彩的南宫府喜气洋洋，即使有那么一丝丝古怪的气息，也被人们下意识地忽略了。谁也不知道，就在那个没有任何人去注意的角落，一个黑影正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