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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被戳穿的谎言 ...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转瞬间,秋尽冬来,冬尽,而春又来。
      暮春的一天夜里,沈牧已经睡熟了,芷儿还在织机前忙碌,突然,那支金梭发出一道寒光,掉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支簪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捡起簪子纳入袖中收好,站起身来,悄悄地走出了屋子。
      “土地公公!”她站在大树下轻轻唤了一声。
      “小仙福源村土地见驾,”土地笑着现身,“三殿下有何吩咐?”
      “土地公公,最近几天我的法力似乎有点失控,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好生苦恼,“好几次,差点儿就在他面前露出破绽了。”
      “法力失控?莫非……”土地赶紧伸手给她把脉。
      “会不会是因为我来下界太久了?”她担忧地问道。
      “不是不是,”土地笑了起来,“法力失控,是因为三殿下的身体里有另外一股法力在滋长,也就是说……”
      “啊……”她惊呼一声,同时却又有些欣喜。
      土地笑着拱手行礼:“小仙先恭喜三殿下和姑爷了。”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呢?这样下去非露馅了不可,而且还要误我不少事呢!”她高兴之余,又不免有些担忧。
      “只怕以后这种状况会越来越明显,直到这孩子出世。”土地道。
      “那怎么办啊?”她难得有一筹莫展的时候。
      “恐怕,三殿下只有跟姑爷坦白了。”土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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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坦白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沈牧已经站在一旁了,这两人被他吓了不小的一跳,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三殿下,”土地摇摇头,“事已至此,小仙告退了。”
      “三殿下?”沈牧看着她,“他叫你‘三殿下’?你不是若若吗?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呃……那个……今天晚上有点热呢!”她一边强行岔开话题,一边假装镇定地往屋里走。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拽了回来:“说。”
      “回屋再说吧!”她干笑着。
      “就在这里说。”他死死盯着她,盯得她毛骨悚然。
      “唉……”她长长做了个深呼吸,“好吧,都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我说——其实,我是天帝的女儿,我离开天庭来到下界,只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姻缘,然后就找到你咯!完毕。”
      “有点诚意行吗?”
      “哎?这还不够有诚意吗?”
      “若若是怎么回事?信物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表情让她心生寒意,但是她也明白已经瞒不下去了:“两年前,我路过淮阳临江村,正碰上一群山贼抢了一户人家的姑娘,于是我就出手相救。那姑娘叫冯若衣,她为了答谢我,留我在她家住了一阵子,我们俩无话不谈。她告诉我,她最大的心事就是和你之间的婚约,可是,你们沈家毕竟已经离开淮阳这么多年了,谁都不知道你在哪里,更不知道你们是否还活着,而她已经有了意中人,却因为这婚约而不能和自己心爱之人结为连理……我见她那么苦恼,心想反正自己也是闲极无聊到处乱逛,也不妨帮她这个忙,于是就自告奋勇地说要帮她找到你,把信物还给你,告诉你这个事实,请你另择佳偶。”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本来,我根本不用那么辛苦地跋山涉水苦苦寻觅,只要召唤各处山神土地城隍就行了,可是我觉得那样太没意思,所以就大海捞针一样地一边游逛一边打听,从淮阳一直走到这里,然后……”
      “所以你骗了我。”
      她一阵心慌:“我发誓,除了我的真实身份,我真的没有骗你!”
      “可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你说假话从来都是面不改色,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用什么理由相信你?”他摇着头苦笑。
      她又生气又难过:“难道我对你是虚情假意吗?仅仅因为我对你隐瞒了这件事,你就要把我付出的感情也一并否定了吗?”
      “是,又怎么样?”
      她捏紧了拳头,心里一阵阵地抽痛:“你何必这样无情?好歹,我是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了你,没有给自己留半点后路,跟你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你就算对我没有感情,最起码的信任总该有吧?”
      “我还可以信任你吗?”他冷冷地反问。
      “我明白了,”她含着泪点了点头,“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你认定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冯若衣,即使你和她素不相识,即使跟你朝夕相处的人一直都是我……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做个很尽职的替身,我以为我可以取代她,可结果都不是,千算万算,我没有算到这一点,活该输得一塌糊涂。”
      她强忍着泪,自嘲地冷笑一声,取下头上那半支钗递还给他,故作轻松地吁了口气:“好了,若若要我带的话带到了,信物也归还了原主,任务完成,我可以走了。”
      他看着她,心里好似一团乱麻,有许多理不清的情绪纠结在一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那样看着她。
      她的心早已摔得粉碎,一切都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她只有强迫自己转身离开,她知道这是自己必须为当初的草率付出的代价,可不争气的泪水还是在她转身的那个瞬间决堤。
      没有留恋,没有哀求,她决然离去。
      自作孽,她谁也不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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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浑浑噩噩地从一个乱七八糟的梦中醒来,然后习惯性地在四周寻搜寻那张温柔中总带着几分狡黠的笑脸,未果。于是他才记起,她已经走了,也带走了她所有的谎言。
      然而他不明白,明明是赶走了一个欺骗自己的人,可为什么心里一点点快感都没有,反而是无边无际的失落?
      “也许是还没有习惯,习惯了就好了……”他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
      “织女在家吗?”李大娘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他走去开了门,问道:“大娘,有什么事吗?”
      “织女呢?下个月我外甥女出嫁,我想让织女帮织些东西。”
      “她……”他心里猛地沉了一下,“她回淮阳老家去了……”
      “吵架了?”看他的脸色,李大娘便明白了几分。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唉!不是大娘偏心,这事大娘可要唠叨几句,”李大娘叹了口气,“依着织女的脾气,你们俩纵有什么矛盾争执,她也不可能一走了之,肯定是你这傻小子伤了她的心了!”
      “您为什么不认为是她对不起我呢?”他犹豫了一下,问道。
      “很明显她不是那种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的人呐,”李大娘道,“牛郎啊,织女对你的好,可是咱们全村人有目共睹的,要不是她手上有信物,我们简直要以为她是天女下凡,专程来疼你这个老实人的呢!”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是在欺骗我和大家呢?”
      “那更不可能了,”李大娘十分笃定地摇着头,“跟她在一起那么久,你还不了解她吗?织女这孩子就是个争强好胜的主儿,就算她有什么事瞒了你,那也一定是为了不让你担心难过,她宁愿把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人扛着!说真心话,大娘活了几十年,可从没见过像她这样有胆有识有情有义的女子,更没见过像她这么贤惠的媳妇儿。你自己说说,天底下哪里还有她这样家里家外大事小事样样操心、你受人欺负还会为你出头的好媳妇儿?大娘是不知道你跟她究竟有什么扯不清的矛盾,但是很肯定,错的是你,不是织女!”
      “是吗……”他苦笑,她是何等地会笼络人心啊!
      “你呀,别傻站着了,还是赶紧去跟她认个错,把她接回来吧,”李大娘摇摇头,转身走了,“唉!只好自己织了……”
      错了吗?他赶走一个满口谎言的人错了吗?那个撒谎的人却反而没有错吗?
      他跌坐在门边,脑袋里是一堆理不清的乱麻。
      不甘心。不是他的错,是这个世界是非颠倒、黑白不分!
      一定是这样……他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决心忘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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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女离开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到半天,全村人都知道了。
      众人纷纷劝沈牧去把织女接回来,可他却无动于衷,大家想尽了办法都没有能打动他,可又不知道他跟织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渐渐地也就没再过问。可是少了那个能说会道、又热心又勤快的织女,大伙儿真的没法不难过,打心眼儿里希望她赶紧回来,可天晓得牛郎是着了什么魔!
      明明已经是夏天,可整个福源村的空气却像是冻结了一般,总让人觉得不舒服。以前那个老实又热心的牛郎不知道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阴沉到不行的家伙,几天都不见他开口说一句话,实在让大家压抑极了。
      他像只蚌一样,把自己完全藏在冷冰冰的硬壳里,几乎要与世隔绝。
      要忘记她似乎并没有预想的那样困难,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也重新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夜里不会再梦见她,醒来时也不会再想起她,就连她的样子,他也几乎记不起了。
      可他一直没有弄明白一件事——为什么自己一直开心不起来,也笑不出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有些东西扯动他的心弦,至于是什么,他却懒得去深究细想,直到——
      夏末的一天夜里,没有风,热得人无法入睡。他起了身,到屋外去乘凉。
      “喂,死放牛的,你媳妇儿是不是不要你了?不然怎么会回个娘家回了几个月也不见回来?”张大少坐在大树下,悠闲地笑着问道。
      莫名地,他的心抽痛了一下。
      “也是啊,”张大少好不得意,“这种事情,不用想也知道咯!那么美,又那么伶俐,还那么能干的小娘子,怎么会嫁给你这种又傻又呆又穷的乡巴佬呢?”
      他心头的伤疤就这样被揭开了。
      他以为那伤口早已愈合了,其实不然,他只是用一层又一层的绷带把伤口遮了起来,当绷带被扯掉之后,他看到的依然是血淋淋的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甚至……甚至,似乎比先前还要严重……
      张大少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整他了。之前没有敢来,是因为怕牛郎他媳妇儿回来以后会用更厉害的手段进行报复,不过,照现在的情形看来,他已经完全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好好发泄一番了,于是他越说越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沈牧的反应。
      “织女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就这么一辈子守着个笨蛋过日子……”张大少正在兴头上,不料一只拳头就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重重地砸在他脸上,痛得他倒在地上直打滚。
      “是我不要她的!!”沈牧发疯一般地怒吼着,还想继续揍他,却被随后赶来的张府家丁按倒在地,一阵拳打脚踢。
      他被打得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也没有了反抗的欲望。忽然,一个“死”字在他脑海里闪过——也许,那才是最好的解脱……
      “好了,走吧!”张大少没了兴致,便让家丁住手,临走,又狠狠踢了他两脚。
      沈牧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就在他陷入黑暗的那一刹那,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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