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刑》枯荷听雨声

2、【真假难辨，王爷心思】

　　一桶冷水再次让李晓能从昏迷中清醒，周身上下无处不痛，但是李晓能却觉得这比刚才舒服了很多，仿佛自己的灵魂也终于契合进这具已经被折磨的破败不堪的身体。虽然丽姬那悲切的感情还在，但是她再也不能左右属于李晓能的意识。
　　冰冷的水珠顺着李晓能纠结的发丝流下去，凌乱的贴在脸上和胸前。
　　李晓能看了看自己的腿，确切的说那已经不能算作是腿了。铁砣已经被拉了上去，髌骨被砸了个稀碎，红白相间的骨头茬子向外龇着，连着一点点皮肉模糊不堪。李晓能觉得自己的腿此刻更像是鸡腿，本来向前弯曲的双腿已经被砸成向后弯曲九十度角。
　　李晓能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那个曾经属于丽姬的男人——六王爷，突然哈哈怪笑起来。她桀桀的笑声吓得所有人都惊疑的看着她，有胆怯者已是被她笑的两股战战，毛骨悚然。六王爷也被她笑的脸色更加苍白，愣愣的盯着她看。连那李爷都被她的笑声惹的心肝一阵乱颤。
　　到底是李爷见的多了，以为李晓能不过是被刑讯折磨的乱了心智，奓着胆子大喝一声：“呔！丽姬，你笑什么？还不快快招来，也少受皮肉之苦！”
　　李晓能停了笑，垂着脑袋只用眼角斜盯着李爷，那李爷也被她诡异的眼神盯得汗毛直竖。
　　谁知李晓能只是嘿嘿一笑：“王府的一条狗而已，你还不够资格来问我。想要我招认？尔等滚了出去，我自会与王爷分说。”
　　那李爷一听李晓能骂他，气的从墙上拽下一根鞭子劈头就朝李晓能抽下来，“啪”的一声从李晓能另一半脸上扯下一条皮肉，那血顿时流了半脸，也越发显得她脸上狰狞。
　　“住手！”六王爷终于说话，只不过他这迟来的阻止却换不来李晓能一点点的感激。
　　李爷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六王爷那不容反驳的样子，终是收回了鞭子。
　　“丽姬，有什么话不好当着众人说，你只管说无妨。”六王爷道。
　　李晓能哼了一声：“无妨？这等惊天的秘密，王爷就肯定自己能管住手下的嘴？哼哼……你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了……”
　　“你！”六王爷气的一拍椅子扶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终究是因为体力不济扶着脑袋摇了两摇，惊得众人赶紧扶他坐下。
　　那李爷见李晓能出口不逊眼瞅着鞭子又要下来，却被六王爷制止：“住手，你等都下去吧！”
　　李爷有些犹豫：“王爷，怕是不妥，若是丽姬……”
　　王爷打断李爷的话：“怀恩，我无事，她都这样了还能耍出什么花样？你且带着众人回避一下吧！”六王爷不耐烦的挥挥手。
　　那李爷李怀恩只能带着众人一起退出了刑室。一时之间刑室里变的安静起来，只偶尔有火把爆出噼啪的爆裂声，和李晓能费力的喘息。
　　六王爷坐在椅子上，李晓能坐在型椅上，承基督受难型吊着两手，抬头都困难。李晓能好容易扬起脑袋靠在背后的型架上，眯着眼打量六王爷。
　　李晓能艰难的咳了咳，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秦浩然，你也妄为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看到我现今这个样子，你很舒服吧？”李晓能略一思索就从丽姬的记忆力找到了六王爷的名字。所以她决定不再称呼他王爷，因为现在这破烂身体归她李晓能支配，她至少要做点什么和丽姬区别开，那么就先从丽姬爱了一辈子临死还念念不忘的六王爷的名讳开始吧！以前丽姬称其为王爷是因为尊重他爱戴他，可是李晓能却讨厌他瞧不起他，在她开来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她要受到这样的不平等待遇？
　　秦浩然听了李晓能的话错愕的张大双眼，咬牙道：“难道你要单独和本王说话，就是要羞辱本王吗？”
　　李晓能桀的一声笑：“羞辱？王爷此刻衣着体面，我却袒胸露乳，你认为哪个羞辱？”
　　秦浩然蹙眉怒喝：“无耻！”
　　李晓能笑的直咳嗽：“我告诉你，刚才那些狱卒刽子手，包括那个李爷李怀恩，轮流将我上了一遍，你又觉得哪个更无耻？”
　　六王爷闻言睁大双目，紧紧抿住嘴唇不说话了。
　　李晓能喘了口气：“丽姬三岁拜在南山仙翁门下，仙翁喜爱丽姬秀丽敏慧，根骨绝佳，收为关门弟子，从小疼爱有加，第一课学的便是忠义廉孝。师兄师姐们爱护丽姬，大事小情均舍不得丽姬动手，长到十五岁从没下过南山，养的丽姬天真无邪，不知世事险恶。谁知丽姬第一次下山，帮师傅给好友护国寺住持发空大师送药，便遇上了你，从此情根深种。下山前仙翁曾叮嘱丽姬，遇人遇事多做思量，芙蓉面未必就有菩萨心，世人多猥亵，不可尽信于人。唉，丽姬终是逃不脱，遇人不淑，识人不清，害了自己啊！”
　　秦浩然从没听丽姬提起过自己的身世，这次对丽姬生疑下在这刑室之内，也是因为六王妃挑唆，丽姬身世不明，与他巧遇怕不是有心人安排。而且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在他中毒后却在丽姬房里抓到了她的姘头，故而他头脑一热便便深信不疑了。古时候对女子多不公，男人可以妻妾成群坐享齐人之福，女子却必须守身如玉不嫉不妒，违者便是不洁、恶妇、善妒，可以被休。
　　现在他突然听李晓能说出这番话，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想法是不是错了，里边似乎还是另有隐情？而且闻名天下的南山派据说有通天之能，却从来不与世人牵扯，更不会与官府皇家勾结。特别是想起曾经和丽姬之间那段美好日子，再一对比现在她不人不鬼的模样，便有些坐不住了。“丽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错怪了你？我曾多次询问你的身世你不肯说，为何到今日却说出这么一番话？你让我如何信你？不，这不是真的……你骗我！”
　　“是真是假又能如何？王爷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南山派规矩，凡是南山弟子皆不可和皇室管家勾结，南山弟子不论男女如若嫁娶官室皇家均不可说出自己身份，更不能说是南山弟子。现如今我已是离死不远，说出来又有何妨？”还有一个理由李晓能没有说，那就是丽姬已经死了用着这个身体的是李晓能，所以她也没必要为丽姬保密。
　　而此刻秦浩然已是悔恨交加，却又不想承认真的是自己错了：“那……那从你房里抓出的那个男人你又作何解释？”
　　李晓能冷笑一声：“你连整日和你朝夕相处的人都不相信，你还能相信什么？如今那个男人已经被李怀恩手下的刽子手削成一具出气儿多进气儿少的活骷髅，王爷若是不信自管去里间看看，他们这等卸磨杀驴的本事还真是让人胆寒。”
　　秦浩然瞪着眼：“我不用去看那个男人，我只知道发现他的时候你们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还从他身上找到了给我下毒用的毒药！这些你又怎么解释？”
　　李晓能斜眼瞥着秦浩然：“秦傲然啊秦浩然，惘你自诩才高八斗怎么这么迂？有些事情你亲眼见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的，皇宫里出来久了，你竟变得如此不警醒。罢！罢！所幸今天便系数说与你听！我南山派武功冠绝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丽姬自幼更是受仙翁亲自指点，若是有心来去，你这府里一等的侍卫又能奈我何？莫说尔等捉奸在床人多嘈杂，就算是距离丽姬那院落十丈开外你踮着脚儿来，也绝逃不脱丽姬双耳。王爷常夸丽姬耳聪目明，难道忘记了？哼！若没有那软筋散、蒙汗药的下乘之物，又怎会眼睁睁等在床上被人去捉？秦浩然啊秦浩然，丽姬恨啊，恨你闭耳塞听眼盲不见，恨你受人挑唆无情无义！也怪丽姬识人不清，落得这般下场。但是你秦浩然无情丽姬却不能无情，便再尽一把丽姬的情意，我要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悔恨终身，只要一想起丽姬便肝肠寸断。三日前丽姬截获一封飞鸽传书，信是写给王妃的，丽姬良善本不欲害人性命，便去找王妃分说，希望她能收手。王妃听了大吃一惊，哭天抹泪让丽姬为她保守秘密，丽姬信以为真，却不想终是被她害了。这刑室里的人尽被她收买，进来便是大刑逼供，如今丽姬已是香消玉殒，临死前就告诉你，那封书信被丽姬压在床下左数第六块地砖之下。王爷切不可贸然去取，如今府中已不是王爷自家的天下了。”说完李晓能觉得一口气没提上来终于晕了过去。
　　秦浩然听了这番话无异于五雷轰顶，胸腔里真个好似塞了一把钢针，刺痛难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觉得丽姬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骗他，可他不知丽姬身体里的灵魂早已被李晓能取代，这番话也是李晓能代替冤屈至死的丽姬说出来的。也算是对占了丽姬这副身体对做点报答。
　　眼见着李晓能是出气多进气少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而且李晓能最后那句话也是处处为他着想，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尤其一想起来二人以前也算是情深，容貌秀丽的丽姬还被折磨成这番模样，立时便觉得悔不当初，也顾不得自己身体连忙蹬蹬蹬跳下椅子一把托起浑身是血的李晓能大声叫喊：“来人，快来人，找御医，赶紧找御医。”
　　众人呼啦啦进来，只见王爷惊慌失措的搂着李晓能，都不知为何王爷突然一改常态，必是丽姬刚才对他说了什么，也不敢怠慢了连忙派人去找御医。
　　那李怀恩见王爷不顾自己的抱着李晓能也是一阵心惊，这丽姬被折磨成这般他说什么都是脱不开干系。于是他有些后悔，该不会是自己不小心站错了队吧？所以陪着万分的小心赶紧指使手下请御医去了，又亲自将李晓能从刑架上卸下来。趁人不备偷偷探了探李晓能鼻息，已是变得异常微弱。李怀恩偷偷松了口气，心想，只要丽姬死了，与他便再不会有麻烦，他大可以将责任都推到王妃身上，反正他也是奉命办事。
　　这时一个小厮悄悄过来与李怀恩耳语几句，李怀恩脸色变了几变，一努嘴示意小厮退下，眼珠转了几转，心里却想，决不能让这丽姬出了刑室，若她真被王爷带出去医治可能就是再无挽回了。
　　此时六王爷已是指挥众人将全身破败不堪的李晓能抬上门板，打算抬走，李怀恩连忙上前制止：“王爷，切不可让人将丽姬抬出去啊！”
　　秦浩然看到他，立时便想起丽姬今日被折磨成这样也是这个李怀恩的示意，而且他刚才还从李晓能口中听说李怀恩让人将她奸|淫，这心里就十分的厌恶他：“混账，本王还的事情还不容你指手画脚！”
　　李怀恩见秦浩然恼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明察啊！如果就这么把丽姬抬出去，恐怕阖府的主子下人都会看到，惊吓到主子们也还算小事，只是满府下人人多嘴杂传到御史耳朵里难免要弹劾王爷个家风不正，苛责下人。恰逢这多事之秋，立储的关键时候，王爷可是要小心啊！王爷放心，奴才自会让人安排个干净通风的囚室给丽姬先住着，等她伤情好些，再出去不迟。”只要丽姬不出这间刑室这生死还由的了别人？他已经下定决心绝不会让丽姬活着出去。
　　秦浩然听了李怀恩的话也是反复寻思，此时此刻确实不大适合将丽姬抬出去，而且他还没有亲眼看到丽姬说的那封信呢，这府里人多手咋他也不能时刻留意，反倒是在刑室里还是比较妥当的，眼下也不是多做争执的时候。反正这府里的人一个也跑不了，他想收拾谁还不是小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