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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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礼之后玉寒烟就跟那赵姓中年战在了一处，战场外面则是跟猪头同来的一帮家丁围成的圈，堪称是其曲中规。
只是跟花未眠站在一处的杜苍鸿看着看着玉寒烟身姿步法，一双眉毛慢慢的就绞成了麻花。
红衣青年刚好偏了头想跟他说点什么，见他这神色霎时忘了自己本来想说的那些，只是拍了拍对方肩膀，侧过头去在他耳边低声。
“怎么了？”
“……没什么。”被他冷不防凑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杜苍鸿缩了缩脖子又揉了揉耳朵，这才回答他，眼睛却还是看着玉寒烟的，“只不过，总觉得寒烟那功夫……眼熟。”
花未眠也看过去。
姓赵的那位步势刚猛，脚下扎的极稳，大开大合硬桥硬马，显见的是南派洪拳中的高手，至于玉寒烟，至今踏青仍是未曾出鞘，就那么稳稳当当提在手里。
南派洪拳一向是以刚劲迅猛为要点，赵姓的那人也是把这点发挥到了极处，出拳之时威势惊人，有如猛虎下山，又似蛟龙出海，几可带起风声。
——却沾不着玉寒烟一片衣角。
对方是刚，他就是柔，那身姿步伐，好像是枝头开的一朵花，被风轻轻一个碰触，就怕羞般的抖了抖，颤巍巍跌下一瓣来。可等你想要去接住它的时候，它又轻笑着在你指尖前面一点一擦而过，落入溪谷之中，随流水去了。
“他那个，不是风雷剑法的步伐？”
“不是。”眼睛盯着场下，杜苍鸿回答的尤其斩钉截铁，“风雷剑不管是风字十三击还是雷字一百零七斩都是游斗，急进急退一沾即走，要的是一个快字，才不是……啊。”
他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就不再看场中那两人争斗，只是再次把他那把镔铁枪往地里一插，又捏着下巴蹲下，捡了个石子开始挑着一些……花未眠看不懂的东西，划拉了起来。
花未眠挑了挑眉毛，也不去看他究竟涂抹些什么东西，却只是眯起眼睛去看场中的玉寒烟——他仍是那么个步伐身姿，也不见有多大动作，却刚好……就是能在姓赵那人堪堪碰到他的时候，轻轻巧巧的，闪过去。
一侧的猪头此刻又嚎叫起来，因为外面围着的那个圈子里一众狗腿子正在吵吵闹闹的叫嚣也听不出究竟喊的是些什么，花未眠刚要凝神细听，却看到本来正蹲在地上涂涂抹抹的杜苍鸿以一个十分奇异的样子轻巧跳起，维持着屈膝弓背的姿势凌空一个转折就越过了人墙，然后横掠过还在继续着的那两人头顶，啪嗒啪嗒，他头下脚上着，又结结实实给了猪头两记耳光。
“真是的，”没等落地，只是伸手在谁肩膀上一按然后借了那个力道飘回花未眠身边站定，杜苍鸿先伸脚抹掉刚刚他在地上的那些涂鸦才冲着猪头很不屑的撇了撇嘴，“刚刚就说了，这边是人说话你不要瞎叫唤，听不懂啊？……不对。”甩了甩头，青衣少年很歉意的吐了吐舌头笑了起来，“你当然听不懂，是吧……呀？”
他看向身边红衣青年，红衣青年却抄了双手抬起头来看着天。
接着那边本来还打着的两个人也停了手，赵姓护院先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制止一众狗腿意图群殴的打算，这才看向杜苍鸿——但玉寒烟比他先了一步开口。
“你干嘛？”
“没干嘛啊。”抓了抓头皮，杜少侠神色无辜的堪称诚恳，“有个什么东西自己没胆子下场放对，又对有胆子下场的人满嘴鬼叫，我教育丫一下好让丫闭嘴嘛——你俩怎么，不打了？”
花未眠听到他最后一问立刻把脑袋抬的更高一点的看着天，玉寒烟把踏青往腰带里一插，青着脸大踏步走过来一把薅起青衣少年衣领。
“你发神经不要紧，可你突然间从别人脑袋上跳过去还荡下一鞋底的土差点迷了人眼睛，这叫人怎么打！”
杜苍鸿立刻更加诚恳的咳嗽，眼神里面写满了无辜：“可是，可是，我看你一直在躲他——哎呀！”
他被花未眠很用力的敲了头。
“笨了不是？”板起脸，红衣青年一副为人师表模样，“不管你说眼熟的那功夫究竟是不是风雷剑，那姓赵的练的是南派洪拳，这个可总没错吧？而且看他气势步伐，怕练的还不只是洪拳，硬气功也玩的不错——于是你就忍心让咱家这位，就这么着去跟个核桃硬拼？”说着眼角一划唇角一撇，“还亏你平常口口声声说你喜欢美人……怎么今回就这么不怜香惜玉了呢。呀，怎么？”
看了他一眼，已是放开某人衣领的玉寒烟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薄唇抿了抿，吐出几个字来。
“谁跟你咱。”
花未眠眼睛稍稍一眯，杜苍鸿则已经手快无比的一把勾住了黄衣少年肩膀嬉皮笑脸：“我说寒烟，这就不对了不是？”
玉寒烟朝着自己肩上那只爪子盯了过去，那只爪子的主人却只当没看到的接茬往下说。
“虽然花兄说的不怎么客气，但是毕竟是在夸寒烟你嘛。所以寒烟啊，咱不能……呀呀呀呀呀呀呀，疼，疼疼疼疼疼！”
黄衣少年伸出左手，拇指食指指尖用力，掐住杜苍鸿搭在他肩上那只爪子爪背皮肉，用力转了三圈。
等玉寒烟一放手，杜苍鸿立刻就把爪子收回来，捧在脸前不住吹气，花未眠眉毛挑了挑看着两人折腾一言不发，刚刚才掐过人的那位依然面无表情。
“我跟你也不是咱。”
然后他转身朝向已是面如锅底的赵姓中年。
“不打了。”
说完这句他下巴一抬，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你别以为是我怕了你，只不过……再打下去没意义。”
说着，就弯下腰去掸了掸下摆上尘土，又直起身来，“你功夫不错，但是显见的打不中我，我呢，练剑还没到家，杀了得了你却败不了你——”说到这儿，玉寒烟脸颊微微一偏，很认真的想了想，才接下去。
“我要是再练个五年左右的剑，今天就不会是这般结局，不过我打不过你是因为我自己练剑不够，不是因为这剑法不好——但是现在，我虽然杀得了你却打不败你，你打不中我，再磨下去，也没意思。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杀了你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所以……”伸手，他在袖里摸了摸，又按按腰带，脸色顿时一变，就伸手去怀里掏什么东西，却好半天拔不出手来。
这时候就觉得衣角被人拽了拽，回头一看，是杜苍鸿，正笑嘻嘻的看着他，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掌心朝上，里面托着几角碎银子。
“拿去。”
玉寒烟默默接过，在掌心握了握，这才把个拳头伸向赵姓那人，“我伤了的只是头牲口，没伤人，虽然事急从权，却也是有不对的地方。所以，这些银子，不是赔罪，仅仅是赔你那匹马钱。”
姓赵那人听他前面那些话本来已气的双拳紧握，骨节咔咔作响，见他最后这一动作不由一怔，本来紧绷着的气势就渐渐松了下来。
示意半天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动作，玉寒烟举的手臂发酸，就蹲下来，把那几角碎银子搁到地上，然后转身，“走了。”
杜苍鸿还是一脸嬉笑，提起他那杆镔铁长枪就跟了上去。花未眠眉毛又挑了挑，拈起一绺头在指尖上绕了绕，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这时那两人已经走出几步，玉寒烟还是怀里抱着踏青腰杆笔直面无表情的老传统，杜苍鸿却回过头来冲他招了招手：“花兄你干嘛？走——当心！”
是那赵姓中年来时骑的马不知怎么受了惊，他下马时又没把马拴住，此刻便疯癫起来，发足狂奔。
姓赵那人反应还算迅捷，往旁边一闪让了过去，于是首当其冲了的，便是花未眠。
红衣青年本来略带不悦，见惊马冲来微微冷笑，腰身一沉袍袖一拂已按上腰间苗刀，却又人比他更快。
是杜苍鸿，脚尖一点已从花未眠身边掠过，护在红衣青年身前钉步沉腰拧肩发力，那来势迅猛的惊马竟被他生生挑起在枪尖，然后他吐气开声，将那匹马抛了出去，落地时尘土激荡，发出好大一声。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恰巧，那匹马，刚好就落在猪头身前几步。筋断骨折，微微抽搐着，嘶鸣极其痛苦。
原本还一脸戾气的猪头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咽了口口水，再抬起头来看杜苍鸿的时候就只剩下惊恐。
青衣少年收势站稳，回头看了看花未眠，又看了看更远一点的玉寒烟，正过脸去看那赵姓护院的时候就只剩讪笑。
把镔铁枪往地里一插，他挠了挠头，浑身上下摸遍了，终于又掏出几角碎银子来，走过去弯下腰，跟玉寒烟刚刚放在地上的那几角摆在一起，堆成一个小堆，被阳光一照，灿灿的反着光。
然后他拍了拍身上灰土，略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抱歉哈，又伤了你们一匹马……嗯，我就不道歉了，反正道歉你们也不听，总之……这个是赔马钱的，我们还得赶路……先走了哈。”
说着脚尖一点倒纵回花未眠身边，提起长枪，他一拉红衣青年衣袖，对方顿时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上了路。
又回头看了眼，杜苍鸿松开手里袖子，冲后面还傻在那里的一群人挥了挥手，回过头去时顿时一通大呼小叫。
“喂，等等我们啦！”
——那黄衣少年早已走出好远。
又默默走出好远，远的已经看不见青南城了，杜苍鸿突然扭过头去看向玉寒烟。
被盯着看的那位原本不想理他，后来实在受不了他目光灼人，就没好气的开声。
“干嘛？”
“寒烟啊，”单手捏了捏下巴，杜苍鸿露出一口白牙，笑的让花未眠恨不能抽他两耳光，“你刚刚……是不是醋了？哎，别不理我嘛，是不是是不是？我跟花兄又不会笑你——”
转过头，黄衣少年面无表情的看了跟自己并排走着的那人一眼，后者立刻打了个哆嗦，垂下头去。
“……对不起，我错了……”
“我说，两位。”走在最前的花未眠枕着双手，保持着笔直往前走的样子微微一笑，“能快一点么？再这么下去……今晚上就得住在野外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