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被魔头拐跑了》音勿

5、玩戏神女庙

　　香山不高，大道平坦，今日阳光正好，路上的积雪已经化了干净，越往上走，香客越多，个个兴高采烈的，只有常刃面色冷峻，与周围气氛极不相称。
　　一路上，他心想圣女来南朝四年，今日方才头次出宫，必然守卫重重，倒时万不能打草惊蛇，于是混入参拜的人群。常刃耳力极好，数丈之外声响皆尽可闻，听得不远处一个小孩声音稚嫩道：“娘，怎么还没见到圣女姐姐呀。”

　　那少妇道：“就快见着了。”
　　小孩又问：“圣女姐姐是不是很厉害啊？”
　　少妇道：“那当然啦，多亏圣女娘娘保佑，南朝才能风调雨顺，外人才不敢欺负咱们。待会儿你见着圣女娘娘，一定要多多感谢她。”

　　女童父亲温柔道：“娃娃，在我们国家外边有一群人，力气比牛还大，天天欺负咱们，南明王不得已，每年都要给他们送好多金银珠宝，粮食布匹，还有不少像你这么大的男孩女孩交给他们，把我们欺负得可惨啦，后来南明王去西边求了西王母娘娘，她就找到了解救咱们的办法，圣女姐姐就是她派来的。看见那些魔奴没有，要不是圣女姐姐，我们就要被他们吃啦。”

　　女童又问道：“圣女姐姐长什么样，好看吗？”
　　少妇温柔道：“圣女娘娘有如天仙妃子，娘从小到大就没见着那样好看的人，待会儿见着你就知道啦。”
　　女童道：“在我心里，娘最好看。”
　　少妇听言笑了两声。

　　及至神女庙外，人群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常刃在外边小摊上买了一把香，和其他香客一般跟着冗长又缓慢的队伍往里进。一想到即将擒得万月冰，知晓魔晶的秘密，他心里几分欣喜，几分紧张。

　　等了一炷香时间，常刃终于得进庙内，陡然怔住。只见大殿中一尊白玉人像端坐其中，眉眼细腻栩栩如生，神色如高岭之雪凛然难犯，衣袂灵动，仙姿飘逸，美貌绝伦，所见之人皆是一怔。

　　常刃回过神来，顾左右道：“圣女呢？”

　　身旁一人道：“不就在这么？”

　　“一个人像？”常刃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幡然醒悟自己上当了，将香随手一丢出去了。走至庙外心里又觉得不快，心想：我从未见过有为活人建神像的，这妖女也有些自知之明不敢塑金像只塑玉像。
　　他越想越不肯罢休，一个妖女在南明王麾下愚弄百姓却这样得民心，一琢磨又转身回庙里去。

　　此刻庙祝正立在神像旁，众人进大殿神情惊讶与前面之人如出一辙，庙祝也见怪不怪了，声音威严道：“拜！”大殿上的人皆举着香虔诚地俯下身去，抬起头见到神像突然大惊失色。只见俯仰之间那神像唇上竟多了一撇一捺两道黑迹，活像两只拙劣的胡子，让冰清玉洁的神女像多了几分丑陋的滑稽。

　　此时记录香火钱的庙常也喊道：“谁偷了我的笔？”言毕一根毛笔飞插进堂柱中，把众人吓了一跳。

　　神女庙中顿时乱了起来，庙祝胡子都气歪了。听闻庙内闹哄哄的，常刃拍拍手，心满意足地下山去了。

　　待到黄昏，常刃才回至家中，只见百草堂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贴上了红纸，家丁们忙里忙外好不快活。管家丁道忠笑道：“小爷回来了，今日一整日未见你了。”

　　常刃挽起袖子笑道：“这么快就张罗起来了，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没有，咱们家是嫁女儿又不是娶媳妇儿，小年那边也得帮帮忙，可不能厚此薄彼。”

　　丁道忠道：“这些活儿交给小的们就行，小爷不知道，今日先生说了，姑爷家中也无亲眷，小姐嫁过去寂寞，只好委屈姑爷在家里办了婚事，今后仍旧和老爷住一处。准姑爷也没反对，就这么定下了。”

　　常刃点头，“如此虽说妥当，但就怕小年兄心里别扭，若是他答应了，那便按他的意思办。”

　　事急从权，钱远舟也不爱铺张奢华，只将应备之物悉数布置全了，他并非贪名迂腐之人，知道郭小年自幼父母双亡，和祖母相依为命，医者仁心，心善便救济了他祖孙几年。
　　近年见郭小年自食其力，靠着走镖探路小有所成，心里欣慰。他不求他大富大贵，只盼他一心一意待女儿好，对聘礼并没有什么期待，礼数到了便可。

　　收聘礼时他见郭小年礼数备至，丝毫没有怠慢，心中颇为满意，也没有细看究竟都送了什么，大抵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便不放在心上，下人呈上礼单，他一眼未看就放置一旁。
　　临走时，偶然瞥见聘礼之中有一个沉香木盒，花纹精美，古朴有韵，觉得惊讶，打开一看，竟是一株拳头大小的圣雪金莲！

　　钱远舟又惊又喜，如获至宝。须知这圣雪金莲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寿之效，它生长于终年积雪的长白山火山口，受烈焰与严寒交相打磨，拳头大小须百年才长成，火口灼热逼人，一失足便葬身火海，只有神风族绝妙轻功才有机会摘得。
　　王族之人坐拥天下，唯一力不从心便是这寿命长短，故而愿出黄金万两买下一株，以求长命，不知有多少人为此被烈火烧得灰飞烟灭。

　　圣雪金莲传言流传百年，终究没人见过，只听说神风族的郭长青夫妇有摘得一株，却没有上交王族，此后郭长青夫妇身死，郭府被烧，圣雪金莲不知所踪。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让他得到了！兹事体大，他知道不能声张，否则将引火烧身。

　　它对医家而言万金不抵，此刻郭小年却愿意以之为聘，可见对小满情真意切。钱远舟也不管他是从何处得来的，抱着这通体晶莹，脉络流金的金莲爱不释手，又命人把礼单拿了过来，上书聘礼丰厚，金银器物，绫罗绸缎一样不缺。
　　他又惊又叹，哪知昔日羸弱的少年如今已成了王族的绝顶镖使，不愧是神风族的后人。难得他不被物欲所迷，生活仍然清简。

　　他突然觉得让郭小年入赘钱家，虽合情理，但终究是看轻了他。

　　他心中琢磨着便去和郭小年商量了这事，心想将婚事放在郭家。郭小年却不以为意，淡淡道：“叔父愿将小满交给我，便是信我，其余之物再贵重，也是身外之物，我知道小满心智未熟，愿意陪在父母身旁，我家中也没有亲眷，在钱府办，孝敬二老，算是两全其美。”

　　钱远舟点点头，觉得他通情达理，越发觉得当年所为是个明智之举。

　　晚饭过后，钱小满笑嘻嘻地将常刃拉去了房间，对着正红似火的嫁衣比对了一番，道：“哥哥，你看我这衣裳，好看吗？小年哥送的。我去换给你看看。”

　　常刃忙拦住道：“嫁衣是要穿给新郎看的，都要当新娘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说罢抬手扣了一下钱小满脑门。

　　钱小满捂着头嘟囔道：“我就想给你看看嘛。”

　　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不少首饰，当中一个凤冠金光粼粼，炫彩夺目。常刃笑道：“这才配得上我妹子。”

　　钱小满拉着常刃的手道：“我想等出嫁那日，哥你亲手为我盖上盖头。我虽然嫁给了小年哥，但是你是我亲哥哥，我肯定不会因为他冷落你，对你仍同以前一样，你一定要放心。”
　　常刃心想：“傻妹子，怎么可能同以前一样。”仍牵动嘴角笑了笑，道：“好。”
　　钱小满喜道：“就这么说定了！”
　　常刃点头。

　　次日一早，常刃又往城中去了，在街上闲逛了半日。
　　往日他都是靠着郭小年替王族当差打探魔晶的消息，这几日他忙着筹备婚事，常刃便自己去街上碰碰运气，凭他的耳力，或许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上京是南朝国都，街上热闹非凡，不少人抓着正月尾巴去街上瞧热闹，叫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有人喊道：“最新的圣女像，先到先得！”

　　常刃在书画摊前停下了步子，凝神看上面所画之人，面色微凛。
　　摊主笑道：“昨儿刚画出来的，保证和圣女面貌无差。”

　　常刃冷笑道：“圣女来南朝四年，居深宫不出，有谁见得她的样貌，此前画的圣女像各不相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朝圣女像你的字画一样，是批发来的。”

　　摊主听言哑然，以为常刃是在怪罪自己对圣女不敬，哪想到是他是借机嘲讽圣女。摊主忙道：“公子请看，这回一样了。”说罢把几幅新画的画像展示出来，果然皆是一袭白衣，面色清冷。

　　常刃淡淡道：“你这画师昨日去过神女庙了吧，这画像只是按着玉像描摹添了颜色，哄骗谁呢？而且我记得圣女有胡子的呀，怎么给画没了？”

　　摊主心里一惊，今天遇着识货的人了，不好糊弄过去，于是定神思考了片刻，道：“那胡子是小人作祟。公子有所不知，你可知世人拜神佛，却从未见得真容，世间所画神像模样有别，有谁偏定哪一副才是真的？神佛在心，心诚则灵，心中所想是哪样，她就是哪样。这些画像都不得公子之意，公子心中圣女该是如何？我可雇一画手为公子量身定制，价格好商量。”

　　常刃点了点头，手摸着下巴寻思道：“我心里嘛，这圣女长相倒不差，膀大腰圆，姿态如虎，肤如黑炭，脸上约莫二十个麻子，我就喜欢这样的，你那画手能画吗？”

　　摊主见这人是来找茬的，还亵渎圣女，气得胡子乱翘，扬手要揍他，在他出手之前常刃早就溜之大吉了。

　　常刃穿了一条街，听得一群孩童走街串巷传唱一曲歌谣——

　　“神风百步莫能及，
　　赤炎燃火纵千里。
　　焰金光寒九州定，
　　圣禾妙手摄魔心。
　　猎魔一展焉能敌，
　　神谕从来得天命。
　　百毒魔物灭殆尽，
　　天地茫茫真干净。”

　　常刃听言停住脚步，买了几串糖葫芦，快走两步过去，摇摇手道：“小孩，想吃糖葫芦吗？”

　　那群小孩听言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常刃蹲了下来，却不着急给糖葫芦，道：“小孩，想吃糖葫芦，先回答我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