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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 8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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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出殡。
这是顾家第二次出殡,短短三年时间,顾家三位长辈陆续长别人间。
百姓们都在议论,有说顾府风水不好的,也有更甚者说顾府做了伤天害理之事遭了报应。顾府旁支同族不再登门,这次出殡,前来吊唁的人都没几个,所谓墙倒众人推也不过如此吧。
前面招魂幡扬起,顾夝烈、顾半披麻戴孝,抱着二老的灵位走在中间,两口黑木棺材上盖着白布,他们一行人走过大街小巷,一路到了郊外深山里。
棺材上山时格外沉重,原本八个人抬着,后来只好多加四个人才顺顺利利抬上山去。山路崎岖,脚下泥土松软,在弯道拐弯时,其中一人不慎崴了脚,差点惹了祸,幸好大家都是老手,立马稳住棺材平衡角度,没让棺材掉下去。
余歌前来帮忙,走在顾夝烈身边,提着一篮子元宝蜡烛一些待会儿要烧的东西。
后面闹出很大的动静,他们自然都听见了,纷纷止住脚步转身。那出了差错的是新人,一个年轻小伙子。他坐在泥土上半天还没回过神来,听见余歌叱责,才脸色发青的爬起来。
“棺、棺材里面有、有声音。”
小伙子颤抖出声,盯着棺材一动不动,甚至不敢靠近。
所有人一听,脸皮都吓白了,抬棺材的人腿开始发抖。这棺材里面有声音,莫不是诈尸了?
“大白天的,胡言乱语什么?!”顾夝烈气愤地吼道。“今日是家父家母出殡之日,谁再敢胡诌,休怪顾某不客气!”
顾夝烈一向温和,不善与人起冲突,而今却当众大发雷霆。
鬼神之事在今日这个场合提起实在不该,众人都不吭声了,该干嘛还是干嘛,继续往山上出发。方才失态的小伙子很是委屈,又不好再闹腾,红着脸继续抬着棺材跟着队伍走去。
棺材放入坑里,一抔黄土盖上。
林中湖边一侧,两棵大树环抱,枝叶缠绕不休。长明灯七点星光亮起,挂于树枝最顶端。
两座坟并立。
待坟筑好后,顾家兄弟跪在坟前,点燃香烛,焚烧纸钱。余歌将点燃的香分给他们,待两兄弟三叩首,把香插进香炉后,自己也上了三炷香。
下人们哭哭啼啼,好不凄惨。
偏西的日头,光芒透着枝叶重叠的缝隙洒下,星星点点斑驳落于地面。
然而,上一刻晴好,下一刻阴云盖天。林中大风作起,卷着落叶朝他们迎面袭来。风声刺耳,像极了鬼哭狼嚎,弄得人心乱如麻。这阵势头不见减弱,反而越刮越大,隔着衣服都嫌割得疼,甚至站着的人都被刮倒,身子轻薄的在地上随风翻腾,都快要让风给吹走了。
“不要站起来!快趴着!”余歌嘶声喊道。
他将离自己最近的顾半、顾夝烈扑到,身子压在他们上面,以此不让他们受伤。
阴云大风,飞叶走石。
这风来得着实诡异,好似一阵妖风。
然而在此时作起,分明是在预示什么,莫非二老爷和夫人是因为冤情没有昭雪才刮起这阵风作警示吗?
下人们匍匐在地,不停地磕头撞地,祈求他们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余歌用袖子挡着风,对顾夝烈说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一场白事被突如其来的大风扰乱,目睹的人这么多,若是有人将这事说出去,指不定会以讹传讹成什么样子呢!
其实余歌心里也很恍惚,他历来不信鬼神之说,可是看着身后的两座坟,阴冷之意油然而生。风刮得树都弯了腰,人也站立不住,为何坟没事?上面的一粒泥土都没有掉落?
顾夝烈在余歌的搀扶下站起身子,风中他的衣衫层层褶皱,并使劲拖着他往后拽,单薄孱弱的身子微微颤栗。
他对着树林深处,喊道:“父亲、母亲,不孝子顾夝烈今日忍着悲痛,特为您二老修坟立碑。孩儿知道二老因未能沉冤昭雪而心有不甘,故此向你们立下重誓,必当找出害了你们的凶手,让他血债血偿,请您二老安息吧!”
他说完后,风势小了些。
余歌也跟着喊道:“二老爷、二夫人,请你们安息吧!”
说来也怪,随着他们的请求,风势逐渐变小了。
匍匐一地的下人们都齐声大喊,请求他们安息,一声声喊出,最后风终于停下了,天上阴云也散去了。若不是一地吹得东倒西歪的东西摆在那儿,他们都快以为刚才的一切全是自己的幻觉。
风波平息后,大家在坟前磕完头,准备返回下山。
就在这时,有人看见树林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去,当场惊叫出声。才从惊吓中缓过来,又听见尖叫声,这谁受得了啊?顾夝烈神色不善地问道:“又怎么了?”
方才惊叫的下人,指着树林那边,惊恐地说着:“刚刚那里有一道鬼影闪过。”
“什么?!”
“鬼影?!在哪儿呢?”
“你不要吓唬人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心惊胆战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快速闪过。
“啊——!”众人高声大叫着。
余歌愣了半晌,喃喃说着:“好奇怪啊,为何树林里一只鸟都没有?”
他们叫的声音早在山上传开了,按理说林间的鸟儿应该会受惊飞出,可是没有看见一只鸟的影子。不但如此,他们这才发现山上安静极了,仿佛没有任何生物,只有他们的存在。
“谁在那里?”顾夝烈问道。
无人回应。
突然,有一道白影闪过。
大家吓得连连惊叫不止。
林中两道白影在树后游荡,速度之快,叫人根本无法看清。恍如鬼魅的存在,令所有人都陷入惊慌恐惧中,难以自拔。有人喊着老爷、夫人,还有甚者跪地求饶,一时间,都乱套了。
“哥哥,我怕。”
一只手抓着顾夝烈左边衣袖。
顾夝烈看向身旁的顾半,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细语说道:“小半,这世上没有鬼,你不需要害怕。”
顾半脸色煞白,眸光闪烁。
顾夝烈安慰了他两句后,也不见他搭话,只以为他是被吓着了,不敢说话。于是把他托付给余歌,让他好好照顾顾半,随后,自己独身进入树林欲一探究竟。
过了一个时辰,日落西山,顾夝烈久去不归,大家伙儿都开始着急了。
眼看天色渐沉,余歌召集大家一起进树林里找人。谁知一眨眼的功夫,顾半不见了。
原来顾半趁余歌同其他人说事的时候,他已然等不及,也没打声招呼就先行一步去找顾夝烈了。
他进入树林后,走了许久,未曾碰见之前的白影。
又复行一段路,前方草丛里隐约出现白衣缟素,顾半紧抿双唇,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他放轻脚步,缓慢地向那边移动。待走到跟前,才看清倒在草丛里的人是顾夝烈。
他衣衫上多处破损,有少量血水透出,但从他失去意识看来许是受了内伤。
顾半察看四周,此处除了他们,再无第三人。
他从袖间掏出一小瓶子,打开瓶塞后,一股刺鼻的气味散出。他目光陡然沉下,举着瓶子放在顾夝烈鼻间,昏迷中的顾夝烈登时露出痛苦神色。
“蹭——”
后方空中传来不明声响。
顾半转脸欲探时,手中瓶子从中裂成两块,落进草丛中。而前方不远处的树干上,一根银针明晃晃地插在上面。只是普通银针,并没有淬毒。从其射来的远度来看,直射入木近半仍未断,由此可见铸造其针材质甚好。从其射来的力度和准确度可判断,发射此针的人内力深厚,善使暗器。
在他的印象中,唯有一人使用此银针。
顾半想通后,咧着嘴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我自认为做的万无一失,不曾想早让你识破,还特意在这里等着我掉入你的陷阱。”
叶、盛二人从对面大树后转出。
“他们死因是中毒,然而顾府内会使毒药的人只有你。”叶寻微一瞬不动凝视着他。“想着你不过一个孩子,从何能弄来西域奇毒,又哪能对自己的亲人下毒手,所以一直不敢妄下定论。而今一试,想否认都难。”
尚未待及顾半发话,身后之人说道:
“爹娘身上的毒不止一两天,也不止一两个月,我发现自从你回府住下,他们便开始不对劲了,就如同无魂傀儡。”
顾半转过身看着满眼仇恨的顾夝烈。
顾夝烈咬牙切齿地悔恨说道:“可惜我发现的太晚了。顾半,你还是人吗?你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叔叔婶婶下此毒手?!”
顾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地说着:“我没打算杀他们,是他们先招惹我的。你娘怕我抢走顾家的家产,于是在我饭菜里下慢性毒药,让我一点点虚弱死掉。我想让她安分点,就用毒把她变成毫无知觉和意识的傀儡,让她不再找我麻烦,不过后来被你爹撞见了,无奈之下我只好把他也变成傀儡了。”
“两年里,你都没打算夺走他们的性命,为何这次你要杀了他们?”叶寻微问道。
顾半勾起唇角,幽幽道出:“我得走了。”
“走?去哪儿?你不会以为现在杀了人还走得了吧?”
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面传出说话的声音,魏安慊从后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贾爷和几名捕快。
他凝眉怒视着顾半。
他此刻有许多疑问想要问清楚,所以绝对不能放走顾半。
“朕原以为背上三条人命的会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没想到竟是一名小鬼,还劳烦朕和叶将军如此兴师动众、大费周章地引你上钩。”魏安慊说道。“朕不明白,你身为恩师顾大人之子,为何如此歹毒,残害自己的亲人?”
顾半咧嘴嗤笑,“皇上弄错了吧?他们可不是我的亲人。”
他的话令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夝烈抓住他的手,急迫地问道。手中用力之大,让顾半忍不住皱起眉头,仿佛自己的手腕在下一刻会被他捏碎似的。
顾半笑着直视他的眼睛,清晰无比地说道:“顾怀远的儿子早就被我杀了,我不是顾半。”
两年前,他受了重伤,为了躲避仇人追杀,他用缩骨功缩小自己的骨骼,改变自己的身形,变成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后来又顺手杀了一名少年,将他的面皮割下来换在自己脸上,至于尸体早被他用圣水融掉了。
后来打听得知这名少年是顾家少爷,于是借用顾府养伤,待伤好了就走。也是机缘巧合,遇上唐缊,便请他带自己进顾府认亲。后来阴差阳错又被走尸咬伤,去了长闲居,没想到,他后来会收获至宝……
魏安慊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自己恩师唯一的孩子竟然早已不在人间,他真是愧对自己的恩师!
魏安慊胸中怒火高涨,誓要顾半不得好死!
顾半不理会他的问题,叶寻微便替他答道:“我原是想不通你为何会有西域的毒药,如今知道你不是真正的顾半,那么你是西域人?”
“没错,我来自西域。”既然身份拆穿了,顾半也不再遮掩。
“我虽不会武功,可是你们都知道我毒药的厉害,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跟我斗,否则死的只会是你们。”
魏安慊眉毛一横,恼怒至极,“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