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知微》热绯

63、第 63 章

　　叶寻微回忆曾经看过的一套棍法，得心应手地比划起来对付走尸。棍法讲究身形灵活，借力打力，他所使出的每招无一落空，每一棍都重重敲打在走尸的身上，但效果令人大失所望。
　　上次千珑棍明明生出逆刃，为何这次没有出现？
　　叶寻微困惑不解。千珑棍不似以往发挥作用时通体透亮，反而蹭手，简直与煤炭毫无二致。看来自己推断有误，并非是有难时，千珑棍会发生变化，也许上次是无意间触发了别的机遇，才让千珑棍发生了变化。
　　可这棍子到底也是个宝物，就算是煤炭，也一定是异乎寻常的煤炭，应付走尸也绰绰有余了！
　　叶寻微手中一发狠，直接将千珑棍当剑使，一棍子打在走尸后脑勺上，力气大到把脑袋打出窟窿来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怎么觉得这些走尸动作变慢了，出手之间好像多了一分犹豫，它们似乎在畏惧他手中的棍子。
　　没等他想清楚，只听见一墙之外，有人正唤着他的名字。
　　叶寻微自然听出这个声音是谁的。仅仅只是一瞬愣怔，很快反应过来，扬声回应道：“我在这里！”
　　话语才落，一道蓝影掠空而来，长臂一曲，割破数只走尸的喉咙。
　　看它们失去生机倒地，叶寻微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打趣道：“或许我真是个扫把星，走哪儿都能血流成河。”
　　盛玄玑负手持剑，轻勾唇角，声音清朗道：“既知皇城今夜注定血流成河，你又何苦还要杞人忧天呢？”
　　闻言，叶寻微眼中一亮。他心想道：自己可不是只会在战场上威风的，这些行尸走肉也太小瞧自己了，严清瑜也太小瞧自己了。不好好“款待”他们一下，怕他们还真以为天宸没人了。
　　“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大干一场，让躲在后面的小人看清楚到底谁才是君子，免得他一个孙子成天在那里显摆，还弄出这些恶心人的玩意儿。”
　　叶寻微咬牙切齿地说着粗话，盛玄玑听着不雅，但仍愿意纵容他说完。正如叶寻微此时的心情，反正都要血流成河了，不痛痛快快地骂得对方狗血淋头，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双方心领神会，再不多言，在尸群包围的房屋里打得天昏地暗。
　　盛玄玑很少动武，看起来文雅清俊的一个人，动了杀机时绝不手软。他挽着剑花，花式不繁冗复杂，每次出手目的都十分明确，仅是夺其性命。
　　相对之下，叶寻微这边就落了下风了。
　　他从小就懒散，书不会读，更不会干重活。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也不是会舞刀弄枪的材料，经逢巨变无奈当上将军，有了一身内力，还学会习武打仗。比起幼时就习武的盛玄玑来说，他即使比盛玄玑多了十载功力，但仍不及对方，再加上剧毒发作，两相夹击之下，他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叶寻微，你怎么了？”
　　盛玄玑瞧见叶寻微脸色苍白，浮现虚弱之色，心中惊惧不定。着急之下加快速度不遗余力地处理掉了最后一只走尸，然后立马赶紧过去帮助叶寻微。此时叶寻微眼前昏花一片，视线内所及事物出现叠影，他双手颤抖快要握不住千珑棍了。
　　“撑下去，不许倒。”
　　叶寻微喘着粗气，耳后传来带着强硬口吻的一句话。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手背上覆上一只宽厚有力、布满薄茧的手，帮他再度握紧千珑棍不放。随着身后人的引导，千珑棍再次迅猛快速地扫荡四方。
　　“你如果在这里倒下了，我就把你丢给走尸。”盛玄玑笑道。
　　叶寻微一听，沉下脸，不高兴地说：“不许吓唬我！”
　　俩人一边拌嘴，一边齐心对付走尸。
　　蓦地，千珑棍逆刃突现。走尸所伤之处再不能愈合，由伤口生出白烟，缠绕笼罩其全身形成一层白雾，渐渐将其蚕食殆尽。他们趁热打铁，一口气消灭了所有走尸，直到拥挤的街道上只剩下他们俩人为止。
　　“这是怎么回事？”盛玄玑震惊不已。
　　叶寻微对这一幕也是未曾预料，他惊叹于千珑棍的神奇，发觉盛玄玑投射在千珑棍的探究视线后，眉宇微蹙，半真半假道：“这棍子是朋友赠送与我的，我猜想它也许是走尸的克星。”
　　盛玄玑看了看他，“你还真是幸运，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叶寻微讪笑无言。
　　其实他自己也弄不懂千珑棍究竟该如何使用，欢合说千珑棍已经认他为主了，可为什么还是这般难使唤？甚至连欢合也不知道族里宝物的使用方法，这叫他想琢磨都无从下手。
　　上一次用血解封了它的灵性，难不成这棍子嗜血？可这一次并没有沾血啊。
　　“别愣着了，还不赶紧走！”
　　叶寻微重新用袋子罩住千珑棍，收好后，与盛玄玑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盛玄玑身后，俩人一前一后飞驰着。
　　突然叶寻微停下了脚步，询问出声：“你准备带我去哪里？”这条路走完，再绕几道弯是出城的路，并不是去宫门的路。
　　“出城。”
　　“我们出城做什么？”
　　“不是我们。”盛玄玑平静道。“现在皇城里不安全，我……我要送你出城。”
　　叶寻微防止自己晕倒，故而倚在身后凹凸不平的墙上，好笑地斜睇着他。“我为何要出城？现下城中不安全，我身为将军难道不应该是更要留下来吗？”
　　盛玄玑：“……”
　　叶寻微垂下头，耳边发丝滑落下来，遮挡在眼前。
　　“阿伶，你有事不说就算了，但不要诓骗我。”
　　“你很聪明，我不说，你也能知道。”
　　言毕，盛玄玑将一直带在身边的木雕，拿出来，还给叶寻微。
　　叶寻微没接，盯着那尊被磨的有些旧痕的木雕，心头泛酸，他道：“阿伶，你当真能很得下心与我一刀两断？”
　　“这难道不是你所期望的吗？如今又何必假惺惺的说这话？”盛玄玑冷酷道。
　　叶寻微闻言，内心酸涩不已，他艰难地开口道：“事到如今，你不用再拿话激我同你恩断义绝，一切都是自己选的，只求到头来不负你我。”
　　盛玄玑怔了一下，方才点了点头，似乎也认可他说的。
　　临别时，盛玄玑最后对他说了一句：“叶寻微，无论日后会怎样，你都不要后悔自责。”
　　叶寻微仰头笑道：“我答应你，不后悔。”
　　话音飘落飞烟里，忽然不见。
　　飞烟不堪重，心上重不得。
　　此后，俩人再见是敌非友，过往无处觅。

　　漫长黑夜过去，直至天光乍破，火势才渐渐平息下去。
　　经此夜战，皇城损失严重。
　　他们几乎都受了伤，最严重的当属顾夝烈。顾夝烈长年疾病缠身，这次让火药损伤心肺，不定又得回家休养一年半载了。
　　叶寻微待瑢灼帮忙解了尸毒，便策马向皇宫奔去，谁料还没到宫门，半路上竟见到了万万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子枫？你怎么在京城？罔顾军令，擅自撤离，该当何罪？！”
　　荀子枫瞧见一匹快马冲来，本想拦截不让进入，没曾想上面坐着的人居然是叶寻微。正大喜过望想叫住他，他已经停下了，却是冲自己劈头盖脸一顿骂道。
　　荀子枫呆滞一瞬后，不禁辩解道：“不是将军你让我率领大家回朝的吗？”
　　叶寻微一听，怒了，大声喝道：“胡说，我什么时候……”说到这里他意识到不对，看了眼荀子枫身后的兄弟们，转而又问荀子枫道：“谁告诉你们，我叫你们回来的？”
　　“你不是派人带来帅印，说皇城有难，让我带领众将士连夜不眠不休赶回来吗？”
　　叶寻微听后，第一个反应是有人假传命令。
　　待荀子枫将帅印交给他时，他仔细查看后确定是自己的帅印没错，登时怒了。没想到自己把帅印藏的好好的，还是被人偷了，还惹出这么大个乱子，看来家中有了内鬼自己却还不知道，真是……太丢脸了！
　　不过，谁这么大手笔，策划了这个局？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们守在宫门前作甚？”
　　“皇宫里有人交代我们守在这里，如有歹人闯入，一律拦截，必要时格杀勿论。”荀子枫把口谕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他们守在这里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了，歹人没看见，只看见叶寻微。
　　荀子枫不笨，他只是动动脑袋思考，把前后梳理一遍就知道事情蹊跷在何处了。既然持有帅印报信一事是假，那么皇宫里的口谕有几分是真的？若不是叶寻微赶来了，只怕他们还蒙在鼓里，帮歹人做事。
　　叶寻微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果然，昨夜皇城动乱，即便他们誓死镇守，也难保皇宫内院依旧安然太平。有心人怎么会不趁此机会做点什么，比如造反……
　　俩人一想通后，瞬间背上布满冷汗，再不多说，直接叫人撞开宫门。
　　叶寻微脸色阴沉沉的。回想盛玄玑的异常，他大抵也就推测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严清瑜果真是好样的，他能拉来配合他使出这么一招瞒天过海，瞒住天下人眼睛的人除了盛昊天，再不作他想。
　　叶寻微对林长君和南燕台耳语一番，看着俩人离去，然后率领大家冲进皇宫。却没想到，大门一开，里面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