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知微》热绯

62、第 62 章

　　唐缊把余歌救上来之后，转身才发现花梢竟然不见踪影，他将人扔给顾夝烈，立马朝东侧奔去，就在三重屋顶前瞧见了花梢的身影。
　　花梢正和顾半他们在一起。
　　唐缊过去保护他们，消灭了一大片走尸。可转头看见花梢皱着眉头，疑惑不解的样子时，他出声问道：“怎么了？”
　　方才顾半的眼睛好像泛着血雾，就和走尸一样。可是顾半分明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走尸呢？
　　花梢看了顾半一眼，迟疑着摇摇头，回道：“没什么。”后面不禁又添了一句：“也许是我看错了。”
　　他说的声音很小，可唐缊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花梢好像发现顾半有哪里不对劲？唐缊疑惑间，望向顾半，之间顾半眸光清澈地看着他们，似乎并无哪里不妥。
　　唐缊：“赶紧静下心，现在可不是分心的时候。”
　　花梢一听，陡然回神。
　　“我的药粉已经撒完了，你那里还有没有？”花梢嘴上说着，身子靠近动手摸向了唐缊的腰间。
　　唐缊看着花梢向他逐渐靠近，那双手在自己腰间摸来摸去，弄得他很痒。蓦一抬头，正巧和顾半的视线撞个正着，顾半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轻笑让他格外尴尬。他连忙推开了花梢，假装没看见他满眼的不解，低头看向腰间，扯下一个锦囊递给花梢。“喏，拿去。”
　　顾半收起看好戏的心思，甩给花梢一个，“我的也给你。”
　　“我拿走了，你怎么办？”花梢问顾半。
　　他知道顾半只剩下最后一个了，现在又给了他。如果待会儿碰见走尸，他一个小孩子该怎么保护自己啊？花梢如此想着，便要把锦囊还给顾半，可顾半说什么也不收回去。
　　顾半故作天真烂漫，笑着说：“我有红煞啊！”
　　红煞从他的衣裳后领探出头来，似乎在回应顾半的话。它张张嘴，很是得意的模样，好像在为顾半信任自己而自豪。
　　唐缊只当顾半年少无知，不明走尸的厉害，仍是不放心地嘱咐他道：“你跟着我们，不许乱跑。”
　　顾半点头，“好。”

　　欢合与休羽解决完走尸，吩咐禁卫军继续镇守宫门，自己则深入尸群内部，杀得酣畅淋漓。他们不似常人，畏惧走尸的尸毒，他们甚至没给走尸反应的机会，就摘掉了它们的脑袋。
　　夜稀，月朦胧，火重锦官城。
　　没来得及逃到城外的百姓身处火海，惨叫不止。
　　欢合终是见不得百姓受苦遭难，于是上前搭救，将他们从走尸手下救出。突然跟着人群一起逃跑的小姑娘摔倒了，一只走尸立在她身后，正欲对她不利时休羽拉弓射出利箭，而欢合急忙掷出白绫将小姑娘卷了过来。
　　小姑娘害怕极了，躲进欢合怀里后还在瑟瑟发抖。欢合拍着她的背，轻言软语地安抚了几句，然后准备牵着她的手离开。那小姑娘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看上去十分懂事安静。
　　而站在对面的休羽借着火光瞧见了她唇角处透着恶意的笑容，脑子一道灵光闪过，暗叫不好。
　　“欢合，快放开她！”
　　欢合很快明白了休羽的意思，在左侧恶意传来前，她放开牵着的小姑娘的那只手，可惜已经晚了，对方竟然死死拉着她不放。下一秒，冲她呲牙一笑，跳到她的背上张嘴露出长牙，对准雪白的脖颈就要咬下去。
　　忽地，一柄长剑从斜地里飞出，穿透了小姑娘的脖子，黑血咕嘟咕嘟冒出来滴在地上。欢合掰断箍紧的双臂，一个过肩，把对方甩出好几里地，直到对方瘫在地上不动，死透了为止，才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没想到竟然是陷阱，她的一世英名差点就毁在一个小小的走尸手里了。
　　休羽大步跑过来，确认安然无恙，然后看向她身后，出声恭敬道：“少爷。”
　　“他在哪？”
　　欢合抢先一步，答道：“他没事，你放心吧。”
　　他闻言，跃上树枝，只看见瑢灼和唐缊他们，并没有见到叶寻微，不禁有些着急。一贯冷静的语气添上了几分急促：“我再问一遍，他现在在哪里？”
　　见他这般着急，莫非叶寻微出事了？欢合越想越是担心，她当初可是向眼前这人保证了一定会保护好叶寻微的，要是叶寻微现在出了事，她可真是没脸面对他了。
　　欢合惴惴不安，无措地回他道：“我不知。”
　　休羽担心他会迁怒欢合，立刻替欢合说道：“走尸夜袭皇城，叶将军独自去了别处斩杀走尸，还命令我们镇守宫门，这才与叶将军走散，还请少爷不要怪罪欢合。”他说得极为婉转，三两句把事情前后交代清楚不说，也为欢合开脱了罪责。
　　见他脸色稍霁，休羽又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找叶将军，一定将他平安带回来。”
　　他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转头又见欢合悒悒不欢的样子，心中微动但忍耐不发，只是淡然对他们说道：“你们已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如若再见不必唤我“少爷”了。”
　　欢合眼角泛着水光，甚至来不及说话，只见对方朝南边乘风而去。
　　她跺了跺脚，“他怎么这样？！”一扫昔日娇媚，眸子似嗔似怒。
　　“随他的意吧。”休羽倒是能看开，虽也有一肚子的话想倾吐，可真让他说，他还真不知如何说。倒挺羡慕对方来去洒脱，只为一人来也为一人去，反而不甚在意旁人，这般无情也是多情。再观之欢合，见她面容不愉，他感到哭笑不得，“你无需负气，他说那话倒也合理。无论他是不是少主，都与你我无关了，我们护他至今也算是仁至义尽。”
　　“你说这话算甚？”欢合蹙眉。
　　“……我只希望，日后他可放我们一条生路。”
　　欢合想骂他一声白眼狼，但如何都骂不出口，因为她和休羽一样有着同样的担忧。

　　流光塔四周涌出阴晦诡异的邪气，蔓延扩散范围内，地面尽数裂开。
　　此时，就连月光也蒙上了一层血色。
　　尸群突然发生异变，塔里的黑气从地缝中冒出，沿着脚背顺着往上笼罩着它们，走尸的毛发和指甲暴涨，血脉偾张，皮肤龟裂，面目狰狞。血红的眼瞳罩着浑浊紫光，不同于之前的行将就木，反倒似有了几分生机，却绝不是什么好事。
　　它们在城中发狂奔走，任意肆虐。坚硬粗糙的砖头到了它们手中，直接化为齑粉；十人环抱的大树，它们可径直拦腰打断。
　　叶寻微发愣中不禁思考走尸的来历。
　　据中原史册记载，走尸没有明确的来历，只知道最早出现在西域。西域人善猎奇，商人路经一片树林，见一人生啖肉之，其形似常人无异，多处怪异，行为同野兽无二。商人艺高胆大，将其带回家，取名“尸”，交由祭司教化。
　　“尸”现身众多，无害人心，经百年驯养饲化，“尸”具有攻击性，可作为杀人利器。

　　几声惨叫响起。
　　没了房顶的屋子里有一女子，她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见走尸出现时脸色灰白，绝望铺天盖地袭上心头。
　　温热的血，溅在墙上。在深黑夜里，只是一闪而逝。
　　走尸刚穿墙而出，一道冷芒从它颈间划过，头被高高抛起，接着落于尘土之中。
　　叶寻微走到女子身前，女子已然断了气息，然而仍死不瞑目。他抬手覆上，让她九泉之下可以安心。
　　附近的走尸感应到同伴死亡，立刻朝这边而来。
　　屋子被走尸包围，甚至有几只走尸翻进墙内。叶寻微紧贴墙壁游走，趁其不备从后面快速出击，接连斩杀了几只，剩余一只走尸多了防备，转而趁叶寻微不察，夺其长剑，毁之。
　　长剑从中断成两截。
　　叶寻微大骇。忙不迭取下锦囊，打开，朝尸群洒去。但空中粉末落下，走尸们依旧在原地岿然不动，并无化去的迹象，叶寻微心头一冷知道白鹭香对走尸已经不起作用了。
　　鼓声再次响起，集结在此处，显然是刻意为走尸指引方向，前来对付叶寻微。
　　武器已毁，后无退路。
　　适才叶寻微受音波扰乱而晕眩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澈起来。冷风中，两边鬓角全是汗水，心跳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眼下收敛自身气息寻机逃走，已是不可能了，他只好悄悄运转内力，拼死一搏。
　　走尸们欺身而上，叶寻微弯腰，一记勾拳从右侧挥出，将离他最近的那只逼退了几步。紧接着，叶寻微绕到左侧走尸的身后，出手勒住对方，拧断了它的脖子。
　　前面趁其不备，凭一双赤手空拳放倒了几只，越到后面越是难缠。
　　他一走神，稍有疏忽，让其中一只近身，从身后将他压制在地。走尸机械地扭动着脖子，一双白瞳死死地盯着他，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咕咕”的声音。忽然，它颈后丝丝红色呈现出来，宛如藤蔓一般遍布整个颈间，甚至从后向前覆盖了整张脸，直到鼻翼两侧才停止。
　　叶寻微这时醒悟了，走尸体内的异变远超出他的想象，这些走尸究竟能产生多大的破坏力，就目前而言还尚未可知。它厉声嘶鸣，然后张大嘴巴，将两颗长长的獠牙深深插进身下这具□□之中。
　　胸前剧烈的疼痛游走全身，疼得叶寻微倒吸一口冷气。看见自己伤上加伤，叶寻微不禁怒了。
　　他奋力侧身，抬腿一脚踢向走尸的腰侧，趁它翻倒在地，自己赶紧向后滚了三圈，和尸群稍稍隔出一段距离。
　　方才在地上翻腾时，腰间蓦地被一硬物咯着。
　　叶寻微才猛地记起自己为以防万一，出门时还特意带着另一样武器，还直到这时才想起来。
　　他取下腰间挂着的雪缎绸袋，抽出千珑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