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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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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底墨褂,发冠红绳,腰佩双刀,追风捕电。
花梢,人如其名,不是打扮有多花里胡哨,而是他的人,凡路过之处,必羞杀雨后娇枝黄蕊。
大理寺特地请来花梢在城中搜寻可疑人物。
数日过去,并未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
于是,花梢来到颇负盛名的第一楼好好饱餐一顿,刚进去入座喝了一杯茶,正待添满时,身后风中传来异声,一道身影从外面掠过。
小二端上精致的菜肴,还未走近,眼前一花,疾风刮过,差点将他撞翻在地。回神后定睛一看,之前坐在这张桌前悠闲品茗的人已经不见了。
声急闻风语,穿影翩然间。
花梢斜飞入楼,踏栏沉檐,屏住呼吸锁定前方那道狂奔不歇的身影。
从这一身绝顶轻功便可看出此人武艺不在他之下,至少他身法绝艳,在轻功比试上,他们定是旗鼓相当。
也正因如此,花梢不禁疑惑窦生,何时京中来了这么号人物?
毕竟是在天子城门,他身为神捕,护的便是皇城安危。管他对方是谁,一律没进他名单,就休想在城中来去。大白天,还敢明目张胆地在皇城上方行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家伙难道不知皇城的天只有他花梢才能潇洒来去吗?
对方似乎发现身后跟了一条尾巴。
停在屋檐的身影稍稍滞留一瞬,转眼又蹬足腾空,继续在楼宇中穿行。
花梢暗自发力,追上那人,隔得太远看不太清楚对方的容貌,倒是看清他身后还背着一名紫衣少年。
花梢空中扬声厉喝:“前面的人,给本捕头停下!”
谁知那人竟是眼皮都不眨一下,径直忽略他,依旧脚步不停地朝前奔去。
中途,花梢有好几次追上他,甚至还超越他,本想趁机将人拦下,可就这么一停顿,对方已经越过他跑远了。
这下可把花梢气着了。
花梢自从当上捕头,追捕的重犯不下百人,其中有江洋大盗也有武林高手,武功在他之上的人不少,他也有好几次吃了大亏,可是在轻功上胜过他的还真没一个。
这个人很好,是第一个在轻功上压过他的人。
该死,竟然追了这么久!还差点把人跟丢!
无人不知花梢最得意的就是他的轻功,人人一谈起他,都会先称赞他的轻功。花梢这人又特喜欢听人夸,出了名的虚荣,爱好面子。可现在出现这么一号轻功与他不相上下的人,时刻威胁着他的地位,他能不生气吗?
若是今天不把这人拿下,还让他溜了,明日一旦被人知道自己败给一个无名氏,他一定会遭人耻笑,神捕的名号也就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花梢秉着一股怨气,终于追上了对方。本想从后面抓住那人,谁知阴差阳错害得他背上的少年受惊掉了下去。
看着少年跌下房顶,花梢脑子一片空白,竟然忘记跳下去接住人。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一道声音响起,惊醒了花梢。
花梢转过头,这才看清男子的长相。
“……”
这人的长相太具有迷惑性人,一副书生模样,清瘦孱弱,瞧着似乎手无缚鸡之力。若不是离得太近,花梢也难以察觉出他身上释放出的江湖气息,换做是旁人见了他,恐还会以为他十分平易近人呢。
正神游天际时,眨眼人就不见了。原来那人已经跃下去,去找那孩子去了。
花梢因为内疚,也赶紧跟过去想看看少年。好在方才有人路过,挺身救下了少年,否则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那人蹲下身,轻声细语问那少年:“你没事吧?”
少年镇静地摇了摇头,并没出声回答。
花梢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想着:这小孩似乎不会说话,难道是个哑巴?
他这么想着,一抬眼,正好与少年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花梢心里蓦地一惊,那双眼眸太过冰冷沉寂,不像常人,喜怒皆无。他是害他落楼的人,但他好像并不生气,就像这事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似的。
这少年如不是傻子,就一定经历了什么才导致他这般遇事沉稳不惊。
花梢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对他们说道:“在下花梢,是一名捕头。”话还没说完,那人凌厉的眼神扫来,怒意滔天,盯得他舌头一哆嗦,说话间差点被咬到。他顶着那人责怪和愤怒的眼神,硬陪着笑脸说道:“最近城中出了命案,我又职责所在,刚看见你们出现,还以为是……可疑人物,所以就……”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就说不出来了。
因为那人释放出来的杀气太瘆得慌,随着他越解释,杀气就越重。
花梢也是服了自己了,以往自己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为何面对他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他又没对自己怎样,只是眼神……还有那深深的杀意……,咳咳,一定是自己因为方才的事太过自责,才会产生错觉。
没错,一定是这样,要克服自己的心理作用。
他正做着心理建设时,却听对方说道:“所以你就紧追不舍?”尾音一个懒洋洋的上扬音,让人不由得愣住了。这声音异常温柔,不像是出自一个讨债的人,仿佛是出自一个……情郎的口中。
温柔醉人,叫人沉沦。
花梢只是一瞬间的错愕,很快恢复理智,一转脸又对上那人的讥笑,霎时羞红了脸,连耳尖都几欲快滴出血来了。花梢怒视他,叱喝道:“你是在故意戏弄我?!”
那人讥笑过后,又不再言语,任由花梢气得捶胸顿足,就是不肯再说一个字。
花梢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实在想不到对方看着老实,原来还会这些唬人的伎俩,令他当众丢脸。果然如他所说,这人太会迷惑人了,生起气令人心惊,笑起来又……,那什么来着?
还没等花梢想出来,眼角余光瞥见那人重新背着少年,准备继续赶路了。
步子刚迈出半寸,却见花梢挡住去路,那人眼光一冷,问道:“捕头大人又有何事赐教。”
花梢听罢,嘴角一撇,心想懒得与这人计较。而后清了清喉咙,正经八百地说道:“你们来历不明岂能在皇城里走动,给本捕头报上名来,待本捕头核实身份后你们才可……”
话没说完,那人居然不见了。
花梢急忙往前面望去,他们已走出一百米开外。
他追上去,一边紧随,一边生气,一边耐着性子,向他们说道:“皇城有皇城的规矩,你们若是不遵守,我就必须押你们出皇城。”
“找人。”
花梢还在想着如何叫他开口时,突然听见这么两个字,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为自己解释。
花梢:“找人?找谁?”
那人:“与你无关?”
好不容易冰块有了融化迹象,怎么一下子又变回去了?
花梢不死心地又问:“那你们要去哪里?”
那人:“与你何干?”
花梢这次很欢快地答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那人未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随你。”
这边,等法事做完后,叶寻微等人带着仵作,进门向顾怀琰说明来意。
顾怀琰一听要重新开馆验尸,脸色铁青,不客气地直接请他们出去。幸得顾二夫人深明大义,劝说自己的夫君为了查出凶手,还兄长公道,就忍痛开棺重新验尸。
顾怀琰听后,神色悲痛,纵使再不忍心,也还是含泪同意了。
来到后院,下人们把棺材小心翼翼的放置在院中,白布围上。然后取出深嵌在内的铁钉,开启棺盖,一股难闻的腐臭传来
叶寻微感觉胃里有些翻腾,赶紧用衣袖掩住口鼻,尽管如此,但还是闻得见。
盛玄玑见他如此难受,于是把随身佩戴的香囊包在手绢里递给他。叶寻微接过,淡雅的雪草味道萦绕鼻腔,胃里霎时舒服了许多。
叶寻微好奇问道:“阿伶,你随身带着香囊做什么?”
盛玄玑:“习惯了。”
叶寻微笑了笑,促狭道:“莫不是哪位姑娘送的?”
盛玄玑面无表情:“不是。”
仵作叫人把尸体抬出来,又把两张木桌并列拼在一起,然后把尸体轻轻地放上去。
请顾怀琰帮忙脱下尸体上的寿衣,脱下后,那具灰白的尸体立刻暴露在人们眼中。伤痕累累的尸体骇人无比,上面竟是缝合的针线。脖子、手臂、肚子、大腿,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甚至还有几块肉都不见了。
仵作怜悯顾大人,不希望他死后还受难堪,于是用白布盖在他的脸上。
仵作剪开针线,重新检验伤口,过程十分叫人难以接受。顾怀琰好几次都忍不住叫停,若不是顾夝烈一直拦着他,他早就大闹起来了。
断肢上的伤口狰狞可怕,令人看了毛骨悚然。
盛玄玑眯缝着双眼,盯着紫红的伤口,暗自猜测什么样的武器才能造成这样的伤痕。
伤痕并不整齐,不太像是武器造成的,反倒有点像……
叶寻微背过身蹲着,别说看了,他此刻肠胃正在大闹天宫,估计再多待一会儿就要吐了。
过了会儿,他皱着眉头问面不改色的盛玄玑:“阿伶,你不难受吗?”
盛玄玑镇定地回道:“我没事。”
虽然他嘴上说着没事,但叶寻微知道他一定也很难受,换做一个正常人,哪闻得惯这气味啊。于是叶寻微想了想,又把香囊交还给他。
盛玄玑有些紧张地望着他,道:“香囊不能缓解吗?”
叶寻微摇头,说道:“阿伶一定也很难受,我不想自己舒服了,而阿伶却一直难受着。”
盛玄玑心里一颤,低声道:“我真的没事。”
不管他如何说,叶寻微都执意把香囊塞回给他。
仵作检验完了,把记下的结果拿给叶寻微。叶寻微正仔细看时,顾府一名下人闯了进来,大呼小叫地喊着“少爷回来了”。
顾怀琰本想训斥这下人,却听他嘴里喊得内容愣了,看了看身边的顾夝烈,然后不悦地怒斥道:“胡说什么,少爷不就在这里吗?”
那下人愣了愣,一拍脑门,纠正后说道:“是小少爷回来了!”
小少爷?!
众人都惊住了。
顾府有两位少爷,大少爷是顾怀琰的养子——顾夝烈,而小少爷正是顾怀远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