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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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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荀子枫的两人,一人叫焦牞,一人叫孟恪。
这两人性子直,什么话都藏不住,有什么说什么。叶寻微一问,他们觉得既然不是外人,又何必隐瞒呢,于是也不顾荀子枫的脸色,索性全说了出来。
前几次,有几人为了猎狼都受了重伤,为了活命,他们都豁出去了。他们为国家舍命效力,到头来却连一口吃的都没有,搁谁,谁能服气啊?
听罢,叶寻微等人神情肃然。
思索片刻后,叶寻微又问道:“这样多久了?”
荀子枫叹气,说道;“已有两月。”
叶寻微又欲想问,却被云菎按下,听见他对他们道:“先带我们去军营,然后再说吧。”
由荀子枫三人带路,他们顺利走出沙漠,看见了驻扎四国边境的天宸军队——烈冀军。
天宸的旗帜插在堡垒上,军营安扎在平地。
斥候部队,分成两处,一处守在防塔观察敌军动向,一处在军营附近密切巡逻。
他们一行人走近时,他们立刻戒备,等看清是荀子枫他们,才收回手中的武器。
“容少将、焦少将、孟少将,你们打猎回来了?”
“嗯。”荀子枫淡淡回应了一声。
他们望向身后叶寻微等人,疑惑道:“他们是……?”
荀子枫不便对他们多说,只好说:“他们是京城来的,你们无须紧张戒备。”
闻言,他们终于松懈了下来。
“是”。
见此情景,叶寻微和云菎不甚赞同地摇了摇头。
荀子枫知晓他们摇头的原因,唯独焦孟二人,还仍是不解。但他们也不愿再多解释清楚,径直抬脚朝里走去。
士兵们整齐穿着铁衣,戴着头盔,有纪律地练习着杀敌。烈日下,他们汗流浃背的训练着,豆大的汗珠落下,滚进尘土里,须臾便消弭于无形了。虽然动作保持整齐划一,但是明显看得出力道不足,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显然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昔日天宸的军队虽不是天下最强的,但也能震慑一方,如今却无端因为食物的问题,弄得人人无精打采。
叶寻微直到亲眼目睹这一境况,才彻底理解魏安慊的忧虑。他所治理的国家出现了许多问题,远远不止军队,甚至连统治大权都不在自己手上,下面的人对他下达的命令,都可以做到阳奉阴违,简直是目无王法。
他感同身受着魏安慊无奈的同时,不禁也为自己报仇而担忧。
魏安慊不过是半个傀儡,真正实权掌握在盛昊天手里,想扳倒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个认知带来的沉重感压在他胸膛上,令他喘不过来气。
荀子枫带他们去到主营帐里,面见薛武侯。
薛武侯,薛柞。
他是天宸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刚及冠便受命上战场杀敌,曾跟随先帝左右,也是魏安慊最信得过的人之一。
如今已是而立之年,挺拔如苍松,气势健如骄阳,雄姿英发,不苟言笑。长相虽不出众,剑眉锋利,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眸震人心魄。
这就是天宸的将军,即使处处受制,仍能面不改色,气势不减。
荀子枫上前,抱拳道:“云侍卫带人来了。”
一句话,足以让薛柞明白了。
薛柞和云菎是旧识,说话没那么客气,看见他也不需要客套寒暄一阵,径直便问道:“谁?”
他的目光在斗红雪和叶寻微中来回巡视,最终落在斗红雪身上。视线往下移,落在他的服饰上,明显一怔,一向沉稳的他这回表情难免有了波动,似乎在揣测他的身份。
云菎为了拉回他的注意,便把叶寻微往前一推,对薛柞道:“就是他。”
这下薛柞表情更多了,眉宇间无声地表露出不解和不赞同。叶寻微根骨不佳,压根不是个习武的料,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居然让这么个人进他的军队,难不成他当军队是玩的地方吗?
薛柞站在叶寻微的面前,叶寻微感觉似乎有一座大山立在眼前,他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他不由自主地背上冒汗,鼻孔微张,呼吸加快。
喘息中,他想起魏安慊和自己打的赌,想要报仇,也许自己真的得照魏安慊的安排做。打赌,就是第一步,赢了他就能堂堂正正对付盛昊天,输了,就永远也报不了仇了。
所以,他绝不能输!
“人先暂时留下,一旦违反了军规,就只有杀了。”
此话一出,一片死寂。
各自不知在想什么。
云菎倒是明白薛柞的意思,不愧是皇上看中的人,果然和他一条心,连某些看法都是一样的。
他带叶寻微来之前,魏安慊便交代过他,一旦栽培叶寻微的计划失败,势必让薛柞杀了他。成功,便为他所用;失败,则必要铲除。
云菎也不明白为何魏安慊会看中叶寻微,但就这么一句话,令他知道了一点,魏安慊在畏惧叶寻微,只是他在具体畏惧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荀子枫叫人收拾一下南面的帐篷,随后又叫人帮他们把行李放进去。
“你们今天先休息一晚吧。”
帐篷里,四周放着许多木柴,地上还铺着零碎的干草,踩在上面会发出轻微的声响。木头的味道很重,加上里面密不透风,令叶寻微多多少少感到不适应。他走到床前,大力地拍了拍,床很硬,睡在上面肯定不怎么舒服。不过没想象中那么糟糕,至少结实,不会因为不能承重随时垮塌。
他们在军队里住下当晚,闷热烦躁。
营帐外有萧声传来,忽高忽低,变化诡异,其中几个转折处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幽怨。
睡梦中,叶寻微遽然睁开眼睛,从包袱里摸出玉萧,放置唇边,和着曲调。
另一张床上,云菎平躺着,睡得很熟,好像完全不受声音打扰。
甚至,整个军营都没人惊醒。
叶寻微吹奏到一半时,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掌劈晕过去,才重新倒回床上,安然入睡。
黑暗中,斗红雪的面容阴晴不定,深深注视着他。
半晌,他悄悄掀帘离开,一出帐篷就看见同样被萧声惊醒的蛮姜。
只听她问道:“怎么回事?居然有人在对将士使用摄魂术。”
斗红雪听见“摄魂术”,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起。同样是走旁门左道的,他自然了解这种邪术的危险,刚才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叶寻微早已掉进陷阱了。
他见蛮姜鞋边沾着泥土,似乎到过河边,还是刚去不久,多半是去追踪调查此事。于是问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河边的气息有些不同寻常,我过去探查了。”
“知道原因了?”
蛮姜懊恼道:“没查出来。”
听完后斗红雪无情嘲笑着,一边笑一边说:“外行人就是外行人,哪看得懂这些名堂,果然去了也是白去,你该叫上我啊,也不至于到头来无功而返。”
蛮姜瞪了他一眼,但也知道他说的在理,这事处处透着古怪,恐怕真只有他才看得出来。
“那我们现在再去一趟?”
斗红雪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对方已经离开了。”
诡异的萧声停止了,异常的气息也退去了,甚至连木桩上栖息的乌鸦也振翅飞远了。
或许,这里将会遭遇一场劫难。
营中操练。
军中千人赴于各地,皆是薛柞亲自挑选出来的。
每回操练,分为十二个阵营,横队六十人,纵队五十人,两方阵营演练对峙,每四个阵营合为一大阵。俱分三地,相互对抗,军号鸣笛,听命上前亮出手中武器,二声鸣笛,中旗落下,直冲对方阵营。
军中大规模演武较量,听发得收,全依从传令。长鸣笛声,各回其队。
烽烟台上,战兵举旗,锣响点鼓。
薛柞站在上方空地处观望他们练武,回首示意战兵擂鼓。
一擂鼓,排开,操戈,拿出战势;二擂鼓,士兵喊杀声惊天震吼,抬手刺出,随着鼓声急行冲刺,比划招数。点鼓慢,动作静止,点鼓快,动作渐快,一次点鼓,一次动作收放变幻。三擂鼓,喊声止息,收戈列队。
叶寻微看得心情澎湃,久久不得平复。
大家解散休息后,薛柞给叶寻微扔了一把剑,让他到台上比划几招瞧瞧。叶寻微哪儿会使剑啊?只得依着曾经在大街上耍花枪的卖艺人的样子,胡乱舞了一通,中间因为紧张还差点把剑挥丢了,闹出大笑话,逗得大家捧腹大笑不止。
薛柞见叶寻微武功底子太差,于是派武师教他功夫,可他怎么练都是有形无神。
蛮姜和斗红雪因为穿着打扮异样,后面被人指指点点。他们倒是不在意,闲来无事还大大方方去看叶寻微习武,嫌薛柞派来的人太没用,偶尔亲自上场指点一两招。
也不知薛柞是否真是故意还是怎样,连叶寻微这个外门汉都看出这个武师有多差劲,更别说斗红雪他们了。只不过云菎在一旁看着都没发话,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如今正午。
叶寻微坐在木桩上休息,突然想起一事,问蛮姜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天宸?”
“你很想我们离开?”蛮姜反问道。
“大家都看出来你们不是天宸人,都在防备你们,若待得太久,对谁都不好。”叶寻微婉转的传达着。
斗红雪慵懒一笑,对他说道:“我们想走谁也拦不了,我们想留谁也请不走!”
叶寻微相信他没有说大话,凭他们的能力,放眼整个军队,估计也就只有薛柞能勉强做他们的对手。
这话恰巧被过路的韩远单听见了。
韩远单也是少将之一,在十二人里排行第二,位居荀子枫之后。他凭着一腔热血,和少年习武打遍天下的本事,成为十二少将之一,深得薛柞的赏识,随他在战场上保家卫国。
但他反感朝政。
多年朝政始终不稳定,一直是薛柞出生入死守卫天宸领地,朝中安享天福的皇帝哪知道战场的凶恶。近几年,朝中奸臣作乱,弄得百姓怨声载道,这些也与皇帝软弱脱不了干系。
就为他议论帝王一事,薛柞惩戒过他,荀子枫也警告过他,他都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心想反正天高皇帝远,他说的这些话哪能传到魏安慊的耳朵里呢?
但韩远单不喜欢听见有人侮辱他们军队。长年累月,他们都在战场上日晒雨淋,为的是保护家园,每次与敌军交锋都是游走在生死边缘,每一场仗打下来,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毫发无伤,黄沙地上,马革裹尸的有多少是他们的兄弟。
这样具有血性,不怕死的军队,岂容任何人侮辱?!
斗红雪的话深深激怒了韩远单。
韩远单一声怒吼,拔刀直接向斗红雪砍去。
斗红雪还好早有防备,闪身避开。
“砰”的一声,木桩瞬间分成两块,倒在地上。
见对方避开,韩远单重重哼了一声,刀尖措地,双手紧握,横于胸前。右脚跨出,借力反身一转,虚晃一招,从斗红雪盲点处攻去。
“小心!”
叶寻微紧张地喊了一声。
随他喊道,蛮姜动作快如闪电,一脚压在木头桩子上,木头受力弹起,她一掌隔空击去,木头翻滚着朝韩远单胸膛飞去。斗红雪眼见不好,抬手,袖口里飞出一条黑绳,拴住木头,一用力,将木头拉了回来,这才免去韩远单的皮肉之苦。
经蛮姜这一出手,四周看热闹的将士纷纷起哄,讥讽他们以二对一,胜之不武。
韩远单气愤地指着蛮姜,怒吼道:“男人打架,女人滚一边去!”
蛮姜从小到大还没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骂过,当即眼冒怒火,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翻。
见对手已经倒下,斗红雪在一旁看着韩远单,说风凉话道:“你没听说过宁可招惹小人,不可招惹女人吗?”
蛮姜不算泼辣,而是性格有些刚毅,如同男人。
她是族里的佼佼者,不仅是武功,连力量方面,大部分男人也都是望尘莫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