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知微》热绯

22、第 22 章

　　大漠。
　　一望无垠的大漠上空，热浪滚滚，一片云都看不见。
　　没有云层的遮掩，炙热的太阳直射在黄沙上，仿佛压着烘烤这里。
　　天宸军队驻扎在大漠的另一边。
　　他们遇见一支商旅队伍，于是出钱买下了两只骆驼。
　　炎热的气候，他们骑着骆驼横穿大漠。
　　浑圆的红轮悬挂在沙漠棱线，散发的热度熏晕了周围弯弯曲曲的线条。沙漠似乎静止着，但内部仍在孕育它潜藏的危险。
　　红日仿佛就在眼前烘烤着大地，耳边的驼铃叮叮当当的响着。
　　叶寻微深吸了一口干燥的空气，他好几次都伸出手想去取下水袋，但还是忍住了。
　　因为只有两袋水了。
　　才第一天，水就少了一半，他甚至还没完全适应沙漠里的恶劣气候。
　　天色渐渐黑沉了，风从低处刮过，脚下的流沙正不易察觉地缓缓推行着，给人一种奇异特殊的体验。
　　他坐在驼峰上，身子有些摇晃，眼前一阵阵发晕，呼吸又开始变得有些急促了。
　　云菎问：“你感觉怎么样？”
　　叶寻微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很想回答他，但是嗓子干渴，已经哼不出声了。为了不让云菎担心，他假装无事地对他摇了摇头，表示他很好。
　　大概又行了几里。
　　云菎让叶寻微暂时停下来休息，自己跟着骆驼去寻找水源。云菎刚骑着骆驼走出没多久，便注意到远处似乎沙浪在涌动，半空中卷着黄沙。他双目圆睁，大叫不好，随即调转骆驼，赶紧回到叶寻微身边。
　　叶寻微正坐在滚烫的热沙上，背靠着静卧不动的骆驼。他从怀里掏出两块白布，上前捂住他的口鼻，然后和他一起伏着不动。
　　转眼间，风沙由远及近，漫天卷地而来。一层一层从他们的背部冲刷而过，耳边尽是风呼呼吹得声音，吹得他们不敢睁眼，使劲将头埋进黄沙之中，慢慢等待风沙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沙终于停了。
　　云菎推了推旁边没有动静的叶寻微，才发现他早已昏过去了，手里还紧紧拽着铨骆驼的缰绳。
　　入夜后，大漠上的风吹得十分强劲，在夜空上方盘旋呼啸，充斥着整个空旷天地！漫天的繁星是大漠之外的世界所见不着的，每一片星云都密集低矮，聚集布满在头顶上，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它们似的。
　　古人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这大漠与那高楼相得益彰，都可取下半片星辰。
　　叶寻微恢复知觉，醒来，第一反应是很冷。尽管身上被人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厚棉衣，但裸露在外的手和脸仍旧能感觉到很冷。
　　沙漠昼夜温差大。
　　火光照在他脸上，晃得他心里直突突。眯起眼睛，瞧见火堆前熟悉的背影，他梗起脖子，刚想说话，胸腔一阵震动，打开嘴巴剧烈地咳嗽起来。
　　云菎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又经历了一次不小的风沙袭击，心里防备陡然升至最高。入夜之后，他脑袋里的神经始终绷直成一条线，不敢有丝毫倦怠。所以当身后动静一传来他立刻回头查看，见是叶寻微发出的响声才松了一大口气，起身来到他身边，把水袋递给他。
　　叶寻微知道这水弥足珍贵，于是不接。
　　云菎道：“白天我找到了水源把水袋补充好了，够支撑我们走出去了。现在，你尽管放心喝吧。”
　　闻言，叶寻微拿着水袋，举起来，咕嘟咕嘟地大口吞咽。虽然喝着很急，容易呛着，但水没有浪费一滴，全部进入他的肚子里了。
　　看来他真是渴极了。
　　水袋见底以空，叶寻微扔掉水袋，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然后用袖子一抹嘴，问云菎道：“你刚刚为何那么紧张？”
　　云菎眼神凝固，冷冷说道：
　　“入夜时分，正是狼群出来活动的时间。”
　　叶寻微听闻后，身体僵硬一瞬。他吞下嘴里的唾沫，战战巍巍问道：“哪儿有狼？”
　　“我听力极好，之前听见远处有狼叫，为以防野狼突袭，我必须彻夜守着火堆。你若是还不舒服就睡吧，一有危险，我会叫醒你的。”
　　叶寻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直说：“我不睡，我陪你一起看着火。”听云菎那么一说，他哪儿还睡得着啊？别真睡着被狼给吃了。
　　以前跟着父亲出门做生意，结识过外地来的商人，经常听他们聊起在沙漠中遇到的危险。对方绘声绘色地讲着，他听得惊心动魄，仿佛置身其境。可如今真来到这沙漠之中，才知道其中险恶，真是时时刻刻都在考验着他的耐力。
　　穷极眼里，入目的只有被风推动的流沙，似乎并没有其它异常。这里仿佛只有他们俩人和一堆显眼的火，再无其他生命迹象存在。
　　但很快似乎应验了他们的担心。
　　叶寻微望着沙子上的红光，发呆出神。
　　这时风里隐约多了一丝古怪气息，是来自动物毛发的气息，还隐约散发着腥臭，令人打心里作呕。
　　“小心！”
　　云菎扬声，人已经站起，立刻过去牵来骆驼。
　　火光之中，燃起幽幽绿光。
　　云菎一把将叶寻微扯到身后，保护他。那群恶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随时都可能扑来。
　　它们露出森森白牙，唾液顺着长长的下颌，滴在沙子上。
　　这一刻，他们成了恶兽的刀俎肉。
　　“云菎。”叶寻微紧张到快无法呼吸的地步了，他无意识地呢喃着云菎的名字，手心里全是冷汗。
　　“快上马！”说着，他便把绳子递给叶寻微。
　　叶寻微白着脸，六神无主地说道：“不行，我腿软，上不去……”
　　“你再磨蹭，就晚了！”云菎瞪向叶寻微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骆驼前面。“冷静点，你先上去！”
　　叶寻微手脚并用爬到骆驼背上坐好。见叶寻微已经上去了，云菎也紧随撑着驼峰，跳到背上，就要控制缰绳，准备一口气从狼群中撤出去。
　　可是骆驼不比马，在狼群面前，连马都不一定能顺利逃走，就更别说骆驼了。
　　骆驼也是吓得够呛，才哒哒走了几步，就被狼群团团围住。这下想脱身就更加困难了，在这群狼看来，他们已经注定是它们晚餐了。
　　一只狼撒开爪子，从底下扑出来，一口咬在骆驼的脖颈处，立马见红。骆驼疼得直叫唤，不断摆来摆去，想把那头狼甩掉。
　　云菎见状，拿起没拔出的剑，举高，对准狼的眼睛，狠狠戳下去。那狼掉了下去，在下面翻了一个滚又爬起来了，退后几步，紧盯着他们。
　　它的其他同伴都没有动，只是看见它遭到攻击时，冲这边发出了警告。
　　云菎分神望了一下左面那只狼王，狼群都听狼王发号施令。若是能杀死狼王就好了，可惜距离太远，很难办到。
　　狼的感觉十分灵敏，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于是狼王往后面退了几步，其他狼走上来将它护在中间。
　　骆驼没有被咬中要害处，虽然还在不断流血，但勉强支撑住没倒下，也为他们争取了时间想办法如何活命。
　　空气中的腥味越来越浓，云菎和叶寻微身处上面，才看清那些绿光有多少。四周被密密麻麻的绿光围着，远处还有零零碎碎地，正朝这边移动而来。它们在汇合，都想吃上一口肉。
　　又有一只狼从后面偷袭，被云菎及时发现，一刀砍成两段。
　　血腥味浓烈刺鼻，在空气中，一下子传开了。
　　狼王怒了，伸长脖子，仰天长啸。
　　清冷的月光下，一场殊死搏斗就要展开了。
　　“叶寻微，坐稳了！”
　　云菎刚说完，就拔出长剑来。
　　听从狼王的召唤，好几只狼一拥而上，云菎挥舞着剑，斩杀了几只，他保护自己和叶寻微还是绰绰有余，但还要同时护住身下的坐骑，他就真的有点力不从心了。
　　这次骆驼没有幸运躲过。
　　叶寻微的骆驼被咬死了。
　　随着骆驼一倒，叶寻微也快要摔下去了，危急时刻，云菎赶紧扯过他的手臂，拉到自己这里来，暂时躲过一劫，免了他落到狼群口中。
　　但就这么一分神，他的骆驼也被那群该死的畜生咬死了。
　　俩人齐齐摔倒在地。
　　还好云菎反映够快，摔下来的时候故意让自己滚了很长一段距离，才让他有机会来到火堆旁。他拾起燃烧正旺的木头，朝狼群挥舞着。
　　狼群见状，纷纷退后。
　　叶寻微也照猫画虎，跑过去，拿起一根。见哪里有狼就朝哪里挥舞着，使它们不敢靠近。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木头迟早会燃尽，火也会熄灭。
　　突然，脚下的黄沙如浪潮一般跌宕起伏，似乎有什么即将破沙而出。
　　周围似乎有哀怨的哭泣声传来，从四面八方传来，完全分辨不清到底来自那个地方。连耳力极好的狼群也开始不安了，它们纷纷嘶叫不休，全身的毛竖了起来，如临大敌一般。
　　待冷静下来，才辨认出声音正来自于黄沙之下。
　　有十多条黑影从黄沙里钻出来，萎靡地站起，自远处走来，摇摇晃晃走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