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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第 1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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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客栈的前身是去尘榭。
传言魔界有一座测命地,就是去尘榭。里面的人都统一称作谛官,管理谛官们的人也是去尘榭里唯一会占卜的人,谛官们都忠心耿耿地伺候着这位冯天夷。
冯天夷不是他的名字,仅是他牌子上蝇头小字的落尾海岛的名字。
这座海岛是魔界的禁言之一。
四百年前,去尘榭的毁灭可谓是震惊整个魔界,至今都无人找到去尘榭的具体位置,没想到叶寻微误打误撞在图案里发现去尘榭尚在时的残留幻象。
黑夜悄然来临,蚕食着白昼。
沉寂的夜晚,炙热的空气,在这样的氛围中几乎快听不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斜上方,屹立高处的两层楼阁,每一扇窗户都打开着,橙红的烛光照亮所有角落。
花重锦阁,火舞耀杨。
宏伟气派的正方顶盖上全是光影晃动,每一条雕刻花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地浮动起来。正面四根支撑连接楼宇的圆木红漆柱子上明与暗互立互依,柱子后面挂着十二幅黄宫图,以楼宇的位置象征天地中心。
飞檐后方一轮弦月升起。
楼宇前面有一条长长的、用泥巴堆砌成的梯子,两边护栏弯弯曲曲,在夜里看去如同两条长蛇盘在上面似的。
叶寻微像受了蛊惑一般,登上凹凸不平的泥巴梯子。
恰好此时,去尘榭的大门敞开了,无数红色花瓣从里面飞出来,飘旋起舞不歇,恍惚之中,似乎真正舞动的不是花瓣,而是华月和楼阁。随后,风停,花瓣落在梯子上,很快融入泥巴里,与其成为一体。
“去尘榭。”
他喃喃念道楼阁上烙印的金色大字。
“这里不是幻境。”冰绡身外化形,用灵力凝聚出身体,出现在叶寻微身旁。
叶寻微:“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人带到了这个地方?”
“错了。”冰绡断言分析,“是你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无意触动了一间客栈里的契点。”
“什么是契点?”
“引发记忆残像的契点。有人把自己过去的记忆保留并投射在一间客栈里,还设置了契点,诱你在合适的时机去引发它。”
叶寻微有点明白了,“有人料到我会进入客栈,还会触发契点。”
“没错。”
“那么这人是有事想告诉我?”
“未必。”冰绡不以为然。
叶寻微有些糊涂了,“若不是有事要告诉我,何必设下机关等着我上钩?”
“我是说对方是有事托付,但未必是想托付于你,我想无论是谁只要能触发这个机关或许都会看见这一切吧。”
“哦,原来是这样。”叶寻微解开一个疑惑,又一个疑惑浮上心头,“我到底是何时又在何地触发了契点呢?”
冰绡看着他久久不说话,直到把他看得浑身不自然才收回视线。
正当叶寻微以为她也不知道的时候,却听她用嘲讽的口气说道:“除了你吹《玉连环》以外,我真没看见你还做过别的特殊事。”
她话音落下,叶寻微慢慢转过脸,不想再面对她了。
能不能不提这件事了?!
冰绡不知道他在心底默默地咆哮,只道:“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也无妨。”她率先往上走去,眼看就要走到门口了。
叶寻微立刻跟上,与她并肩而行。
“这么诡异的情况,你一个人往里冲不怕遇见鬼吗?”
冰绡斜睨着他,毫不留情地开口怼他:“你是白痴吗?”
叶寻微自讨没趣又不甘心挨骂,于是嘴贱顶回一句:“也是,算我白担心这个问题,谁叫你比鬼还可怕呢!”
“想死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冰绡淡淡说道。
叶寻微莫名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尤其在对上冰绡那像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后,他才总算闭上嘴不再继续作死了。
他们一同走进去。
楼里面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金碧辉煌,中间一架巨大的屏风横放着,将一楼房间平分成两个空间,周围墙壁刻着魔兽的样貌,四个顶角各有一只攀爬着,张着血盆大口很有吞掉楼阁的架势。
冰绡观察了一会儿,问叶寻微:“你有什么感觉?”
“感觉很压抑。”
叶寻微在屋内一边走一边看,随后来到屏风前仔细审察一番,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而就在他的手碰触到屏风上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大帮披着黑色长斗篷的人严严实实地围着他。
叶寻微大吃一惊,“你们是谁?”
无声无息出现这么多人也令冰绡感到吃惊,但她不像叶寻微那样慌张,而是镇定地打量着这些裹在斗篷下的人。
从没人能在她丝毫无所察觉的情况下接近她,然而眼前却出现了,而且不止一个……不得不说,去尘榭里发生的种种怪事都太超出她的意料了。
冰绡探出神识,本以为可以探进对方的身体里,甚至可以看透对方的心事,没想到却失败了。神识没有探进对方身体,而是犹如穿透空气一般从对方身体中间穿过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居然没有实体?!”
叶寻微听见冰绡的话,立刻反应过来大声说道:“他们不是人!”说着他伸出手想抓住离他最近的黑衣人,但在相触的一瞬间,对方的身体化作虚影,莫名消失了一秒钟的时间,随后又出现了。
冰绡也明白了,“原来如此。”
无论是去尘榭还是眼前这群人皆是过去的影像,他们并非是围着叶寻微,而是围着那面屏风。叶寻微想通这一点后,随即试探着、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体”中穿过。
“到底是怎么……”叶寻微问。
“嘘,别出声。”
这些黑衣人无视他们,各自重复生前的动作。
宽大的斗篷完完全全遮住了他们上半边脸,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唇,也只能通过他们的声音判断性别。
其中有人说道:“无厝和断涯还没回来吗?”
另一人回答:“没有。”
“椓月在哪里?”
这次是第三人答道:“她被锁在暗室,天夷大人吩咐过,在无厝和断涯没回来前不能放她出来。”
“如此也好。”
忽然门外有人匆匆跑进来,气都没喘匀,急冲冲地说道:“天夷大人来了,要提审椓月!”
“什么?”
四下议论声响起:
“堰吾司的天灯已经点亮了,恐怕这小丫头今日要难逃一劫了。”
“断涯回来了吗?”
之前跑进来那人说道:“断涯已经回来了,正在堰吾司受刑呢。”
有人冷嘲热讽:“呵,他这次把任务搞砸了吧?要不怎么会被堰吾司叫去呢?”
“某些人少在一旁说风凉话,下回你进堰吾司的时候,说不定也有人在背后这么议论你呢!”
“你说什么?”
“你听到是什么就是什么!人不怎么样,耳朵也不好使吗?”
“你……”
俩人吵得不可开交,谛官中的长领者走到他们中间,厉声喝道:“都给我住口!”他的声音如同狮吼一般,猛然使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了。他见那俩人都不说话后,又接着说道:“断涯、无厝、椓月是我们年龄中最小的三名弟子,又是后来才来到去尘榭的,我们同样服侍天夷大人,彼此之间怎么可以落井下石呢?”
“……”
门外一盏盏天灯自动燃起,火光照亮了整个大殿。
屋内的场景陡然发生变化。
叶寻微最早见到的那个阵法出现在地上,图案发出淡淡的白光,有所不同的是阵法中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男人。
是个年轻男人,身上也披着黑色斗篷,脸上的面具被拉了下来,露出了脸。男人双目紧闭,嘴唇泛白,四肢被兽头铜像口中含着的铁链牢牢绑住,十根指尖上全是发黑的血水,指甲盖全都裂开了,看样子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阵法周围的人们冷眼观望,唯一的缺口处正对着台阶上的高椅,坐在上面的人正是传说中的冯天夷。
这么多人木头似的站在这里,都没一个人愿意开口求情,这个男人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啊?
冰绡看了一眼坐在上面,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的冯天夷,问叶寻微道:“你打算一直看下去?”
叶寻微撇撇嘴,“不然能怎样?我又不能挖坑把自己埋了,当然只能一直看下去了。”
这时,冯天夷突然说话中止住了他们的交流。
“断涯办事不力,理当处死。”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谛官口中的断涯,那么跪在地方不停哭的女人就是椓月?
恰巧,女人旁边的人开口了,此话一出,叶寻微才明白自己猜错了。
“无厝,收起你的眼泪。”
这句冷冰冰的话不是用严厉责怪的语气说出来的,更像是在下达一个命令,但落在他人耳中更为显得冷漠无情。
无厝依言,擦拭掉泪水,却没有起身。
只听她执拗出声,“断涯不起来,我也不起来。”
无厝的话使在场所有人一惊,偷偷看向冯天夷所在的方向,似乎都很怕他生气发怒。
然而冯天夷并没有斥责无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