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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偷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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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庄千北醒后,第一眼看见的是粉色窗帘。
房间里安静,外面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窗外的麻雀聚在一起开早会,楼下有人在交谈,小区里的流浪猫一声接一声地叫。
庄千北伸个懒腰,抓抓头发。
她记得昨晚陈思瑶有事没去酒吧,那她是怎么到这儿的?
庄千北虽然酒量不行,但是有个优点,就是不断片。起床走到门口,已经把昨晚的事回忆得八九不离十。
她记得自己打了个车,接着听着酒吧里柔和的音乐,困意上涌睡着了,然后……
走到客厅,第一眼看见沙发上的一双修长的腿,视线往上,这不是昨晚酒吧的老板吗?
……
两秒钟之后,庄千北倒吸一口冷气,以最快的速度回房关门。
完了完了,昨晚她错把那老板当成陈思瑶,把人家腿毛给刮了!
这可怎么办?
情急之下,庄千北给闺蜜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陈思瑶正在给男朋友买早饭。
“喂,北北,你怎么起得这么早?”陈思瑶问。
庄千北背靠着门说:“瑶瑶,大事不好了,昨天晚上我把你哥……”
说到一半,庄千北觉得刮腿毛这件事实在是荒唐,有点说不出口。
断句断在这里,陈思瑶很难不自主想象,在庄千北往下说之前抢先说:“你和我哥,你俩不会那个了吧?”
这俩单身狗,酒吧朦胧昏暗的气氛之下看对了眼,就此开展一段美好姻缘,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这么一想,陈思瑶觉得他们俩还挺配,他哥二十七了铁树还没开过花,虽然是钢铁直男,在感情方面迟钝了一点,不过赚钱能力还可以,配得上她闺蜜。
“什么啊,我是说,”庄千北不自觉降低音量,像是怕客厅的人被吵醒,“我昨晚把你哥的腿毛刮了。”
“刮……腿毛?”陈思瑶有点没理解。
庄千北简单解释一下事情原委,一脸懊悔:“怎么办啊,他醒了之后不会找我算账吧?”
“哈哈哈哈……”陈思瑶拿着早饭在街边笑弯了腰,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好笑,“反正腿毛都没了,他能把你怎么办,大不了你也让他给你刮一回。”
“你别开玩笑了,他醒了我俩见面肯定尴尬死,要不趁他还没醒,我走为上计。”庄千北说着轻轻把门打开,蹑手蹑脚走出去想看看客厅里的人醒没醒。
刚探头出去,就和坐在沙发上的人对上视线。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对视两秒钟,庄千北忍住不去看他的腿,挤出一抹笑:“那个,早上好啊,哥。”
邢译刚醒,短发睡得七扭八歪,横着竖着的都有,非常有个性。
看见庄千北,他清醒了不少,不自觉捋了下头发说:“早。”
昨晚他因为论文的事死亡太多脑细胞,要不然也不会在这儿睡一晚上。
再看庄千北一眼,心道她也是心大,昨晚一个人在酒吧喝醉,今天在房间里看见一个陌生男人,还傻乐着打招呼,连点防备心都没有。
庄千北看了眼通话中的手机,挂了电话说:“谢谢你昨晚送我回来。瑶瑶昨晚就和我说了,你是她哥,我和瑶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闺蜜,她哥就是我哥,哥,你早上想吃点什么,我请你。”
邢译起身,站到门口的穿衣镜面前理了理头发。
厨房的窗户开着,一股风吹进来,邢译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凉飕飕的,视线放低,看了看镜子里的腿,眉头一皱,感觉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这家的小笼包特别好吃,哥,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庄千北把手机举到邢译眼前。
手机举得太近,邢译往后退了半步:“我不在这儿吃,你自己点吧。”说完,转身去了卫生间。
庄千北想,反正他早晚会发现她做了什么,还是别遮掩了,干脆自己招了算了。
想着等邢译洗完脸出来就和他道个歉,结果这个时候,窗外的鸟叫声、卫生间的水声、楼下汽车开过的引擎声,周围的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耳蜗没电了。
包里有电池,庄千北回房去换。
邢译洗完脸,看见卫生间垃圾桶外有一小堆卫生纸。
顺手拿起笤帚扫起来,弯腰的时候看见了自己洁白光滑的腿,又看见卫生纸间白色膏状物体包裹的黑色毛发。
不知道为什么,邢译下意识就想,这不会是他的腿毛吧?
剧情有些荒诞。
细想两秒钟就知道这件事和陈思瑶那个朋友脱不了关系,想叫人结果好半天才想起人家名字。
“庄千北。”邢译原地喊人,等了两秒钟,庄千北没理他。
“庄千北!”邢译提高音量,依然无人应答。
邢译皱眉,拿着“铁证”出去找人。
换好电池出门,庄千北看邢译拿着卫生间的垃圾桶走向她,眼里仿佛冒着火。
完了,被他发现了。
“这是什么?”邢译语气不善。
庄千北双手背后,手指勾在一起,小声说:“你的……腿毛。”
“它们为什么不在我的腿上?”邢译努力保持冷静。
“对不起我昨晚喝多了把你当成瑶瑶我还纳闷瑶瑶的腿啥时候有怎么多腿毛了今天早上才发现认错人了对不起我错了反正它们还会长出来的你别生气。”庄千北语速极快,一口气说完,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邢译。
邢译无语,接着叹口气。
若说生气吧,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喝多的人耍起酒疯来干什么的都有,庄千北只是安安静静给他刮个腿毛,都没吵醒他。
可是他一个大男人,刮腿毛算什么事?
太荒谬了。
“我还是请你吃顿早饭吧,一来谢谢你昨晚的照顾,二来算是赔罪了,哥。”庄千北双手合十作恳求状。
“别叫我哥。”邢译闹心地抓了一把头发,把垃圾桶放回卫生间,“我有事先走了,以后别一个人在外面喝酒,下次被刮腿毛的人不一定有我这么好脾气。”
庄千北静静地看着人拿起钥匙出门,松了口气。
瑶瑶她哥,不仅人长得帅,会调酒,脾气好,心胸宽广,关键是腿还白。
*
周一,庄千北下班的时候心情不错。
今天有一个新来的小朋友,叫刘浩琪,四岁,天生失聪,父母在北城做生意,从小一直是奶奶带着。
奶奶年纪大了,耳背,带孩子虽然尽心尽力,但直到孩子两岁才发现孩子听不见。
孩子父母带孩子去北城检查,综合了好几位大夫的意见,决定给孩子植入人工耳蜗,半年前做完手术,又把孩子送回来给奶奶带,夫妻两个继续在北城做生意。
耳蜗开机四个月了,调试过几次,医生让家长带孩子做专业的语训,有助于孩子听力恢复,奶奶觉得医院离着太远,就把孩子送到家附近的语言康复中心。
今天是庄千北和小朋友见面的第一天,小朋友从起初的抗拒都最后的配合,努力学会了第一个词“妈妈”。
虽然发音还不太清晰,但也给孩子奶奶乐坏了,孩子奶奶握着庄千北的手不住地道谢:“谢谢老师,四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孩子开口说话。”
这样的场景庄千北见过许多次,不过每次她都很动容,大概是自己小时候和这些孩子们一样,所以更能感同身受。
庄千北哼着歌,脚步轻快,她想去附近的夜市买点夜宵,晚上打算追剧。
她最常光顾的是一家烤冷面摊。
初中的时候,中午休息她就会去学校门口买一份烤冷面,这家烤冷面的味道和她记忆里的味道很像。
摊前围着几名学生,等他们买完离开,庄千北上前说:“来份儿烤冷面,加蛋加肠加火腿还有肉松,不放香菜,多加……”
说着,庄千北抬头,这才看见今天做烤冷面的换人了。
她还以为自己走错摊了,后退一步看了看招牌,没错啊。
“多加什么?”邢译麻利地打蛋问。
“醋,越多越好。”庄千北回答,隔着口罩闻着食物的香气。
这个做烤冷面的,声音有些耳熟啊。
庄千北的视线从烤冷面转移到邢译脸上。
口罩上面那双眼睛也很是眼熟,在哪儿见过来着?
邢译察觉的对面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对视的瞬间,庄千北认出来了。
这不是被她酒后刮腿毛的酒吧老板吗?
怎么短短两天,就来这儿卖烤冷面了?
他的酒吧破产了?
也没听瑶瑶说啊。
邢译也认出了庄千北,隔着腾起的烟气打了声招呼:“是你啊。”
庄千北点点头,嗨了一声。
互相认出来之后,气氛忽然就尴尬了,这尴尬的原因庄千北心里很清楚,也不知怎的,脑子一抽就问:“哥,你腿毛长出来了吗?”
邢译撒着香菜的手一抖,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那种荒谬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两天,腿上冒出来一个个小硬茬,看着奇怪,摸着也奇怪,穿上长裤都能感觉到新长出来的腿毛和布料之间的摩擦。
每次看到自己的腿,他都会想起那个荒诞的夜晚。
“怎么,还想再刮一次?”邢译隔着升腾的热气看她。
庄千北立即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的提那件事干嘛。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之中。
“哥,最近酒吧生意还行吗?”庄千北最受不了尴尬冷场,一个劲儿的没话找话,“疫情原因总是关门,你们这一行也挺不容易,难怪你来这里卖烤冷面。”
邢译:“……”
她从哪儿看出来他酒吧生意不好的?
“不过我之前和王姨聊天,她说卖烤冷面一天收入也挺可观的,尤其是现在许多人下班后都喜欢逛逛夜市,我看你做烤冷面动作还挺熟练的,要是以后酒吧开不下去了,转行卖烤冷面也行啊,哥。”
邢译把烤冷面翻了个面,开始刷酱,语气淡淡:“别叫我哥。”
庄千北抿抿嘴,心想:“我又说错什么了吗,关心一下也不行吗?”
和他聊天好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