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言可

3、偷听

　　“邢老板，你是把王姨摊子买下来了吗？”

　　“不是，借的。”邢译以最快的速度把烤冷面做好装盒套袋，放了两根签子，递给庄千北：“好了。”

　　“谢谢。”庄千北接过，还想问问以后王姨还来不来了，不过见邢译好像不太想搭理她的样子，原地站了一会儿，默默转身。

　　刚走出一步，又回头问：“你以后还会来这儿卖烤冷面吗？”

　　抬头对上庄千北清澈的眼神，邢译眯了眯眼：“偶尔。”

　　说完就示意庄千北让出位置让后面的顾客点餐。

　　“哦。”庄千北往旁边让了一步，想了想没说别的，摆手说拜拜。

　　步行十分钟到家，手里的烤冷面还冒着热气。

　　洗手后，庄千北打开电脑找了个综艺看，随着视频开始播放，庄千北也打开烤冷面的袋子。

　　香气扑鼻，她插起一块塞进嘴里，咬了两口眉头一皱。

　　邢译给她放香菜了。

　　她仔细回忆两秒，确定自己说了不加香菜，看着盒子里点点绿色，叹口气，开始拿签子挑香菜。

　　正当庄千北一点一点挑香菜时，手机响了，陈思瑶给她打电话。

　　她正想找人吐槽呢，接起电话就开始控诉邢译故意给她放香菜的恶行。

　　“他绝对是故意的，报复我刮他腿毛！”

　　提起邢译，陈思瑶也是一肚子气，论文一个字没给她改不说，还把她辛苦写出来的全推翻了，简直变态。

　　“我哥这个人，一点义气也不讲，我从小到大，就拜托过这么一件事，他还不帮忙，太小气了！”吐槽完，陈思瑶转而说，“不过平时都是姥姥去烤冷面，除非她生病不能去，不行，我明天得去看看姥姥。”

　　陈思瑶现在研三毕业在即，论文没写出什么名堂，工作也没用心找，每天嚷嚷着考公务员，也不见她学习，整日闲得很。

　　“王姨是你们姥姥？”庄千北问。

　　“我姥确实姓王，不过她都快八十岁了，你还叫她姨？”

　　庄千北逢人就往年轻了叫，王姨听着也挺开心的，还说感觉自己变年轻了，每次都多给她加个鸡蛋。

　　“那你哥还说今晚的摊子是和王姨借的，耍我呢。”庄千北恶狠狠地咬了口烤冷面，王姨竟然是邢译亲姥姥。

　　*

　　正在给亲姥姥洗脚的邢译偏头打了个喷嚏。

　　“诶呀，你那个酒吧整天人来人往的，你做核酸检测了没，我还是自己洗吧。”姥姥一脸嫌弃。

　　邢译：“……”

　　人老了脾气越来越大。

　　“我也不用来一回做一回吧。”

　　“今晚你出摊挣了多少钱？”姥姥问。

　　“五百多。”

　　“才五百多？”姥姥瞪眼，“今年我赚的最少的一天是1533块钱，以后还是我自己去吧，要是靠你，我那摊儿早晚得黄喽。”

　　“我这不是想早点回来看看您，收摊早么，两个小时赚五百多已经很不错了。”邢译这两个小时就没闲过。

　　姥姥看了一眼外孙：“你也就这张脸还算拿得出手，今晚来光顾的年轻小姑娘多吧。”

　　邢译从小就俊俏。他上小学的时候，放了学就陪姥姥一起出摊，姥姥在一旁给他支个小桌写作业，他作业写完了就帮姥姥干活儿，卖力吆喝，小嘴可甜，能吸引不少客人，十几岁就帮着姥姥一起做烤冷面了。

　　“我带着口罩呢，没人看我。”邢译说，“不过您一大把年纪了，让人家小姑娘叫您姨合适吗？”

　　姥姥翻了个白眼：“叫我姨怎么了，那是人家有礼貌，我开心着呢。”感觉水有点凉了，姥姥脚踩在盆沿，“加水。”

　　邢译拿起水壶加热水：“行，我们家您最大，您怎么开心怎么来，下回我也叫您王姨。”

　　“混小子，没大没小的。”姥姥笑骂，又问，“对了，今天有没有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儿，她几乎每周一都会来。”

　　只眼睛大一个特征，邢译莫名想起庄千北，说：“没注意。”

　　“那个姑娘人可好了，冬天的时候还送了我一副手套，让我出摊的时候戴，省得手冷。”姥姥说，“人家是个老师，工作好，长得也漂亮，真招人稀罕，你说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外孙女该多好。”

　　“那您就等下辈子吧，这辈子您就一个外孙，爱要不要。”邢译撇嘴。

　　姥姥皱眉：“你这破嘴，怪不得一把年纪了连个对象都没有，算了，不和你说了，我洗完了就睡觉去。”

　　“把药吃了再睡。”这两天老太太血压有点高，邢译知道老太太不爱吃药，看得可紧。

　　“知道了，啰嗦。”姥姥抱怨不停。

　　亲眼看着人把药吃了，邢译说：“明天我去北城参加婚礼，顺便见几个朋友，可能要在那边待几天，您身体不舒服就别出去卖烤冷面了，我们家也不差那点钱，去公园遛遛弯儿，和老头唠唠嗑多好。药我都放好了，按照每天用量分的，一次打开一包吃就行。我不在的时候会让陈思瑶过来看您，她要是知道您身体不舒服还出去乱跑，准得搬过来看着您。”

　　“行了行了，咱俩到底谁是老太太，真够啰嗦。”姥姥嫌烦，“既然去北城，就在那边多待两天，去看看你老师，你也好久没回去了。”

　　“嗯，那您早点睡，我走了。”

　　从姥姥家离开已经十点多，邢译开车回家收拾行李，给陈思瑶打电话让她照顾好姥姥。

　　陈思瑶得知姥姥确实身体不太好，第二天就登门看望，每天严格监督姥姥按时吃药，过不去也会打视频。

　　庄千北在周末回家一趟，陪父母吃了顿饭。

　　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如今都已退休，本想退休之后环球旅行，结果疫情一起，他们也放弃了出去旅行的念头，每天养养花遛遛狗，去公园跳跳广场舞，孩子回家的时候用心准备一顿晚饭，退休后的日子过得也不错。

　　“你爸特意做的你爱吃的，多吃点。”李婉不住地给女儿夹菜。

　　庄千北笑眯眯：“谢谢爸，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

　　“你在外面工作，不要老点外卖，外卖吃多了不健康。”李婉叮嘱。

　　“放心吧妈，我平时都是自己做，我租的房子楼下新开了家超市，卖的菜还挺新鲜的。”庄千北说。

　　“我们女儿你还不放心。”庄宪了解女儿，知道她很少吃外面的东西，除了烤冷面。

　　“最近工作怎么样？”庄宪问。

　　“挺好的，孩子们都很乖，学习也很努力。”庄千北很喜欢自己的工作，每次聊起工作上的事情，都有说不完的话，她和父母讲了新来的刘浩琪，说他学习说话很用功，每当他新学会一个字，她都很感动。

　　庄宪夫妻一直听着女儿说她的工作和生活，见女儿生活充实，在工作中有幸福感，老两口也很放心。

　　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女儿都二十五了，还没谈过恋爱。

　　李婉一直担心，女儿不谈恋爱是因为双耳先天失聪而自卑，可是女儿热爱生活，努力工作，保持健康，也有自己的社交，看着乐观向上，从未觉得自己带着耳蜗就低人一等，每次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的回答只有一个。

　　“还没遇到合适的。”

　　李婉说：“合不合适，只有谈了才知道。妈妈同事家的儿子，去年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和你同岁，现在在银行工作，我见过他一次，觉得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你看要不要见个面，聊一聊，就算不谈恋爱，交个朋友也好。”

　　庄千北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干净，说：“妈，我现在不着急相亲吧，我恋爱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要是遇到喜欢的，一定主动出击，把人给您带回来。”

　　二老见女儿这么说，也不催了，一家人吃完饭，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由于第二天还要上班，庄千北晚上八点回了自己租的房子。

　　*

　　一个星期后，邢译回到渖城，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姥姥有没有按时吃药。

　　结果姥姥把人关在外面没让邢译进家门。

　　“你把核酸检测结果让我瞅一眼。”姥姥防疫意识还是很强的。

　　“我上午做的核酸，结果还没出呢。”

　　“那就等出了再说。”姥姥态度坚决，愣是不让邢译进门。

　　邢译哭笑不得，妥协道：“那我把东西放门口了，一会儿您自己拿进去。”

　　说完，邢译又回家了。

　　回家补了个觉，醒过来已经晚上八点多。

　　他给自己调了杯酒，挑了部电影看，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姥姥给他打了个电话。

　　“明天下午浩琪奶奶有事，你去帮忙接一下浩琪。”

　　“去哪儿接？”

　　“就是怀远街的那个语言康复中心，浩琪在那里做语训，明天下午三点你去把孩子接回来。”

　　姥姥邻居家的小孩儿先天失聪，邢译知道，见过那小孩儿两次，他说：“行，那明晚我送浩琪回家正好去检查你吃没吃药。”

　　“我还用你检查，我每天都按时吃药来着，不信你问瑶瑶。”姥姥小孩子气。

　　“那丫头片子从小就和你一条心，我信不过她。”邢译晃着酒杯和老太太斗嘴。

　　“你爱信不信，反正明天你得把孩子给我好好接回来，别忘了啊。”姥姥反复叮嘱。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