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言可

11、偷听

　　打车回家，庄千北情绪低落，但在父母面前强颜欢笑，不想让父母看出端倪。

　　“北北，出来吃饭呐。”李婉在客厅叫女儿。

　　庄千北换上了睡衣，走到饭桌前低头闻了闻：“好香啊，但我在学校和瑶瑶吃过了，现在吃不下，等一会儿我饿了再吃吧。”

　　她没有胃口。

　　“你这孩子，不吃拉倒，一会儿你爸都吃光了，还能留给你？”李婉笑着说。

　　“那我先回房间了，今天一直拍照，拍的我浑身发酸。”庄千北揉了揉脖子说。

　　“那快回屋歇着去，拍照是累人，我和你妈拍婚纱照的时候，那摄影师给我俩折腾得，浑身不得劲。”庄宪煞有介事。

　　庄千北笑着回屋。

　　外面夕阳西下，庄千北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投不进来，她蜷缩在被子里，闭上眼睛，没多久，似乎半梦半醒。

　　医院里，有人冲她大喊：“这些钱是你欠我们的！”

　　“你现在过上好日子了，这点钱来说又不算什么，你就这么狠心见死不救？”

　　转眼，她又回到了初中。

　　身上的校服被扯得皱皱巴巴，脸上红肿，因着手印，头发散落，耳蜗也掉了。

　　周围的同学对她指指点点，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嘴型也知道他们议论的内容。

　　噩梦像深渊一眼没有尽头，她挣扎着脱离梦境，醒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她只睡了半个小时而已。

　　打开灯，庄千北半捂眼睛适应光线，然后起身，从书桌里拿出日记本写日记。

　　她从小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上学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写，现在则是更多地记录心情。

　　十分钟后，庄千北收到陈思瑶发来的照片，是今天拍的毕业照，她选了两张发朋友圈。

　　“漂酿宝贝毕业快乐呦~”

　　刚发出去就有人点赞。

　　是邢译。

　　过了一会儿，陈思瑶评论：“我居然不是第一个点赞的，哼~”

　　庄千北回：“宝子，你是第一个评论的，么~”

　　*

　　酒吧里，邢译每分钟就翻翻朋友圈，看见了庄千北和陈思瑶的对话。

　　对话俏皮，照片上两个姑娘笑容阳光明媚，仿佛发朋友圈的人此刻很开心。

　　但是邢译明明感觉到，下午庄千北离开学校的时候情绪低落，笑容和平时不一样。

　　“邢哥，你有心事啊？”小周给客人调完酒，看着邢译拿着手机若有所思。

　　邢译抬眼看了小周一眼：“调你的酒，少打听。”

　　小周还是第一次看见邢译这么频繁的刷手机。

　　邢译手机里没有娱乐性的软件，也不怎么上网，那些年轻人吃瓜啊、追剧啊什么的，邢译从来不关心。

　　所以让邢译眼睛离不开手机的，肯定是某个人。

　　说不定还是个女人。

　　也不知道是哪位仙女，让远离红尘的邢译动了凡心。

　　“邢哥，今晚人少，我手里没活。”小周蹭到邢译身边，八卦心起，“邢哥，我发现你最近总是看手机，失魂落魄的，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邢译收起手机，把小周凑过来的脑袋推开：“没客人就去收拾酒具、擦擦桌子，少八卦。”

　　“邢哥，我可不是八卦，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小周不死心。

　　“关心老板就好好工作，努力为老板创造受益。”邢译把手机揣兜里，一本正经地说。

　　自从疫情爆发以来，生意就不景气，现在酒吧里除了老板邢译，就两个服务生、一个调酒师、一个驻唱。

　　今年开业五个月以来，虽然酒吧处于盈利状态，但是利润率一路下跌，比起两年前差得远了。

　　这条街上，好几家娱乐性消费场所都黄了，邢译的酒吧能支持到现在不亏损，已经算是很好了。

　　小周问了半天也问不出来什么，正好这时候有客人来点酒，他只能暂时放弃追问。

　　*

　　转钱之后，那个人就没再给庄千北打过电话。

　　上班之前，庄千北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又成了学生们眼中温柔亲切的庄老师。

　　上午上了一堂课，校长把庄千北叫到办公室。

　　“庄老师，最近工作累不累？”小张给庄千北倒了一杯水。

　　“不累，有个学生刚毕业，现在我手里的学生不算多。”

　　“你的学生除了刘浩琪，其他的半年之内都能毕业吧？”

　　庄千北想了想说：“是。”

　　校长笑了笑说：“是这样的，最近学校成人组的老师调动，有两名老师被调回了总校，所以经过慎重考虑，学校打算从下个月起，让你去成人组任教。“

　　“那我手里的学生？”庄千北下意识问。

　　“你可以一直把学生们带到毕业，只是学校不会再给你分儿童组新生了。”校长笑笑。

　　庄千北和学生的感情很深，每个学生都想把他们顺利带到毕业，她工作三年来，从来没有学生提出要换老师，她也不想由于工作调动就不教这些学生了。

　　不过既然可以继续教他们，庄千北没有过多犹豫，服从了学校的安排。

　　下班后，庄千北接到陈思瑶的电话：“北北你能帮我个忙吗，我的身份证忘在我哥哪儿了，他说在他衣兜里，衣服被他放在修车店了，他现在还有事去不了。我这边需要身份证照片，你能不能帮我去拍一下？”

　　“当然可以，正好我下班了，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立刻去。”庄千北怕陈思瑶着急，背上包出门打车到了修车店。

　　不过到了之后，庄千北看着已经锁上的卷闸门，默默无语。

　　现在确实是下班时间，不过她接到陈思瑶的电话，也没多想，默认店还开门。

　　只好给老板发微信：“邢译，瑶瑶急需身份证照片，我来修车店帮她取身份证，结果现在关门了，你那边有员工方便送一下钥匙吗？或者我去取？”

　　消息刚发出去下一秒，邢译打来电话：“她让你去了？”

　　“是啊，怎么了？”

　　邢译还以为陈思瑶会让她对象跑腿，没想到是庄千北。

　　“你看看旁边的便利店关门了吗？”

　　“没关门。”

　　“进去，把电话给老板。”邢译说。

　　结果老板不在，看店的是老板的母亲，老人家耳背，电话里什么都听不清楚。

　　“没事，你等等，我过去一趟。”邢译说完就，就挂了电话。

　　庄千北记得陈思瑶说了他有事来不了，也不知道他自己的事情处理完了没有。

　　等了十分钟，便利店的老板回来了，看见修车店门口站着女生，多看了两眼，没想到人家直奔他过来。

　　“你好，请问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是，是啊。”

　　“我是邢译的朋友，想进去取点东西，他说你有这儿的钥匙，能不能把钥匙借我用一下？”庄千北解释。

　　老板不太信，但回店里和他母亲一说，他半信半疑地给邢译打电话核实后，把钥匙给了庄千北。

　　庄千北开门进了店，问邢译把身份证放在哪儿了。

　　“就在上次借你的外套里，你看看衣兜里有没有。”邢译说。

　　上次庄千北来找过药品，知道店里的格局，很快依着邢译的描述找到了那件外套，结果没找到身份证，只找出一张纸条。

　　“没有啊，但是有个请假条。”

　　“什么请假条？”邢译问。

　　请假条上的字歪歪扭扭，庄千北仔细辨认：“邢哥，我有事回老家一趟，大概需要一个月，谢谢你借的钱，等我回来，一定努力还给你，木棍。”

　　“……”电话另一边沉默。

　　庄千北疑惑：“木棍是他的绰号吗？”

　　邢译顿了顿说：“店里只有一个员工，叫林昆。”

　　庄千北：“……”

　　尴尬……

　　林昆留个纸条说走就走，邢译第一反应是追债的人又来了，想到现在庄千北一个人在店里，不由得加快油门。

　　“我把这个放你桌上了，身份证没在兜里，你记得放哪儿了吗？”

　　邢译现在哪有心思回忆把身份证放哪儿了，他只想快点到庄千北身边：“不记得了。”

　　“瑶瑶好像挺着急的，我能找找你的柜子吗？”

　　“随便找，我现在在路上，很快就到了。”

　　庄千北觉得他特意来一趟还挺麻烦的，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用着急，说不定我能找到呢，来一趟又耽误你不少时间。”

　　邢译没法解释，只是让庄千北找到身份证的话，给陈思瑶拍完照片立刻回家，要是没找到，就等他过去。

　　庄千北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也没找到陈思瑶身份证。

　　怕陈思瑶着急，不得不又给邢译打电话。

　　“还有哪儿没找？”

　　“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找过了。”庄千北说。

　　“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到了。”邢译放下电话，给陈思瑶打了过去。

　　“你确定你的身份证在我这儿？”

　　“是啊，上回我出门没带包，就顺便把身份证放你那里了，一直到现在你也没给我。”陈思瑶说话还挺着急。

　　“你要身份证干什么？”

　　“学校要认证一个东西，需要身份证正反面照片。”

　　其实陈思瑶也不确定身份证是不是在邢译那儿，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好像有一回放邢译那儿了，她边打电话边翻自己的包和柜子，刚说完，就发现身份证在键盘下面静静躺着。

　　“嗯……那个，哥，我找到身份证了。”

　　因为陈思瑶的粗心大意，闹了一场乌龙，邢译恨不得把这丫头揪出来暴打一顿。

　　“陈思瑶，下回别再把任何东西放在我这儿。”邢译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

　　陈思瑶心虚，不敢反驳，讪讪地挂了电话。

　　等红灯的邢译深呼吸口气，又给庄千北回电话：“陈思瑶找到身份证了，在她自己那里。”

　　庄千北听闻松了口气：“那就好，幸好没丢，要是耽误……”

　　一句话没说完，电话里“砰”的一声。

　　“庄千北！”邢译心猛地一紧，车开出的时候，红灯还剩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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