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之秦书》與政秦書

31、第三十一章 尉缭入秦

　　“事情就是这样，好像又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子露红着脸叹气道。

　　“本色就好。”姬林道。

　　“那你说……他会喜欢我吗？”子露咬了咬唇。

　　“不好说，听你这么说还看不出喜欢不喜欢，关键是你们之间是否能产生一种共鸣。”姬林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而且你确定了他是你心中的独一无二吗？”

　　子露迟疑了，“我也不知道……”

　　“还是说，只是他当时宛如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一般所以占据了你的思想？”

　　是这样吗？子露没办法肯定。“也许有吧！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忘不了他的样子，是我心目中想要的那种英雄，然后我又知道他会改造秦筝，会改良毛笔，发现原来武将并不只是会动动武而已……”子露不自觉的浅笑着，目光微微颤动，“那天我还看见他弹奏秦筝时的样子，总觉得他的身上有我永远发现不完的光芒，我总是想去靠近他一些……”子露看着姬林问道：“你说……他会是我心中的独一无二吗？”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过有件事情我希望你想清楚……”姬林格外认真的坐了起来，“我虽然对蒙恬不算很了解，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他绝对不会是你以为的那种可以为一个人放弃天下人的那种人，在他的心里君上和秦国才是第一位，包括我也很清楚，君上心里秦国永远是第一。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一点，那么你之前所说的那些光芒都不足为道了，因为这是底线问题。你要知道你自己喜欢的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就是因为这个子露才迷惘起来的，“所以我现在才想不明白了嘛！我一直都觉得能为心爱的人舍下一切，只为一人而活才是真正痴爱，什么功名地位远不如守着自己所爱的人真实。可是那天走进我心里的蒙恬是一个为君为国绞杀叛乱的蒙恬啊！看到他的出现，我和所有百姓一样觉得无比安心，所以我以前所想的，并不是我真正喜欢的吗？”

　　姬林点了点头，“我觉得你的想法正在因为他而转变，也许现在可以不用知道答案，多相处相处可能会更清楚。”

　　子露觉得姬林说的有道理，但又担心的问道：“可是我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想法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要不然，我帮你问问君上？要说了解蒙恬，恐怕只有君上了。”

　　“那你可不能说是我问的。”子露红着脸强硬的说道。

　　“君上又不会笑话你。”姬林笑着说。

　　“哎呀不能就是不能了……”子露气鼓鼓的嘟着嘴。

　　“好好好，子露大人……”姬林摇了摇头，“对了，我打算明天去章台行宫住几天，去书楼看看，你去吗？”

　　“当然啊！姑娘去哪里我去哪里。”子露笑着抱着姬林的胳膊。

　　于是姬林和子露第二天便去了章台行宫。而之前回宫的嬴政，在那天接见了尉缭。

　　尉缭，谁都知道是著名的兵家奇才，但是早年隐居，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甚至大部人都只是闻名而已。早年还出现过几回有人冒充尉缭四处游说骗吃骗喝的事情，所以目下谁也不知道这个尉缭是不是真的是兵家奇才尉缭。

　　嬴政回来后便大摆宴席，秉着礼贤下士的态度，谦卑有礼的将尉缭奉为上宾。

　　“先生远道而来，嬴政请先生赐教。”

　　大殿之上的百官也都很好奇这个尉缭，衣着朴素，须发灰白，样貌神态看上去很淡然，仿佛目空一切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没有见教，老夫只是特意来看看秦王而已。”尉缭淡然的说道。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只是看看秦王？

　　“岂有此理，秦王岂是你随便想看就看的？”大臣们不满的吼道。

　　“大胆！素闻有人假冒兵家尉缭，来看今天是骗到我们秦国头上了。”

　　接着满殿大臣都要求把这个假尉缭拖出去车裂，以惩他亵渎秦王之罪。

　　嬴政扫了一眼大殿，王绾立刻示意大家安静。

　　嬴政还是刚才那般平稳的口气，笑道：“先生为何要见本王？”

　　“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大家口中的虎狼之君有什么特别之处。”尉缭依旧淡然，根本不把方才的喧闹放在心上。

　　嬴政笑着，“哦？这儿可不止有虎狼之君，还有虎狼之师，这儿更是虎狼之国，先生也都见识过了？”

　　尉缭一边绕着大殿慢悠悠的走了一圈，一边道：“来之前以巡游咸阳多日，又看了看近日震惊天下的郑国渠，算是见识了虎狼之国的本色吧！”尉缭又在大殿中央停了一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嬴政，“虎狼之师倒是没见过，不过能令六国闻风丧胆，可见非同一般了。”

　　嬴政笑道：“那么先生对此有何高论？”

　　“没有高论，倒是有一疑惑，还请秦王为老夫解答。”尉缭捋着胡须。悠然的说道。

　　这什么人啊！来秦国既不是游说也不是出谋划策，倒是来这里问起秦王来了。蒙武当下便很是不满。因为是兵家奇才，所以嬴政特意请来了许多朝中大将聆听。结果一句正题没有，完全像是个闲的没事干，好奇心发作又不知天高地厚的主。

　　嬴政倒是没有露出任何烦躁的神色，笑道：“先生请讲，嬴政定当竭尽所能。”

　　“秦国自商君变法以来迅速崛起，深彻程度早已远超魏国李俚变法，虽然战国中期各国也皆有变法，但都远不能与秦国相比，唯有赵国推行胡服骑射之后，在秦昭襄王时期成为可以唯一和秦国分庭抗礼的诸侯国，但武灵王晚年昏庸也使得风头正劲的赵国没有继续发展起来，变法程度还是不如秦国。如今摆在秦王面前的六国，早已危如累卵，加上秦国又拿下了关中粮仓，而六国此刻皆无英明君主在世，底下人臣贪婪腐败，要拿下六国简直轻而易举，可是大王却迟迟不出手，难道是没有自信？还是过分谨慎？”

　　“先生是觉得以我秦国国力足以称霸，统一华夏轻而易举咯？”嬴政道，

　　“秦国自秦孝公以来，到大王已有六世，只要大王不是个昏君，天下就是大王的了。”尉缭说理所当然一般。

　　“英明的君主，强大的国力就必定能一统天下？”嬴政略微也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春秋战国数百年，谁没出过几代英明君主，谁不曾称霸崛起，然则又如何？此消彼长，天下还是这样的天下，纵然格局一变再变，但始终四分五裂，却是为何啊？

　　尉缭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嬴政。

　　“天下事若都是这般简单，恐怕也轮不到嬴政就解决了……” 嬴政摇头笑着，“时机，庙算都是变数啊！强大只是一种条件，关键还是在人为，先生以为如何？”

　　尉缭依旧没有答话，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仔细的打量着嬴政。半晌才缓缓鞠躬行礼道：“多谢秦王，老夫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告辞。”话闭，转身便走。

　　这，这就走了？满殿大臣简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先生且慢……”嬴政起身走到尉缭跟前，“本王看先生似乎对秦国颇有兴趣，先生只游览咸阳，不过冰山一角，若先生愿意，本王可安排人带先生游访秦国山川，看看在秦国治理下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也可带先生一观蓝田大营，让先生亲眼见见何谓虎狼之师，”

　　尉缭看嬴政这般谦卑，突然笑了起来，压低着嗓音说：“大王，我可没有高见给你。”

　　嬴政笑道：“无妨，那本王就当尊贤了。”

　　尉缭迟疑了一下，依旧紧盯着嬴政的双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尉缭走后蒙武终于憋不住了，“他到底是来作甚的啊？”

　　别说蒙武，满殿大臣都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王绾苦笑道：“像是来提醒咱们记得攻打六国。”

　　“放屁！这还用得着他提醒？只要大王下令，老夫第一个领兵。”

　　“打打打，您老就知道打，这不关键还是老问题，怎么个打法么？这统一战一旦开始那就必须一口气拿下才行，岂能胡来。”蒙恬噘着嘴道。

　　“你小子，我有说胡来吗？你看看那斯说了什么谋划吗？跑到这儿来问问题了，咱哪有这闲工夫给他答疑解惑！”蒙武瞪了一眼蒙恬。

　　一旁的桓龁也一脸的疑惑的问道：“大王，咱有必要对他这么好么？”

　　嬴政淡然笑道：“他在试探本王够不够资格让他献出才华本领……”旋即看了一眼王翦和李斯，“你们以为如何？”

　　王翦沉思了一会儿道：“旷世奇才怕的都不是生死之事，怕的是自己一世才华白白被糟践，胸中报复毁于昏聩君王之手。”

　　李斯接着道：“尉缭消失多年却突然在秦国出现，安知这些年他不是在默默挑选着适合他的君王？”

　　“有点意思，这倒让本王想起先祖与商君的故事来了。”

　　嬴政目光凌冽，倏忽间让他觉得困扰已久的谋划问题即将就要得到解决了。一种莫名的兴奋让他肃然起劲，也许真的是天意，秦国正缺一个出谋划策的军师，尉缭便来访秦国，他自信不出几日尉缭一定会再度要求面见。一个求贤若渴的君王，一个意图一展报复的奇才，岂有不一拍即合的道理？当晚嬴政又和李斯王绾等商量政事到晚间。李斯头一个提出第一战首先攻打韩国，原因是韩国的地理位置和多国犬牙交错且朝秦暮楚十分不可靠，若不先灭掉这个国家，难保以后不会在背后捅刀子，届时统一战就会放不开手脚。嬴政觉得很有道理，但他还是想等到尉缭的最后的意见。更重要的是，韩国有一个他更想得到的人。

　　议事结束，嬴政大大地伸展了一下腰身，突然想起一件大事，“赵高，快快快传无且过来，本王得去夜颜那一趟。”

　　“这这会不会太晚了？”赵高道。

　　“再晚也得去！”嬴政抓起身后的袍子便走了出去。

　　赵高不在二话，立马去通知夏无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