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之秦书》與政秦書

25、第二十五知 无他

　　夜颜的住所整个宫殿中很偏的位置，但也独占了幽静别致的好处。和赵高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姬林让赵高吩咐他们先不要禀报，站在窗后听了好一会儿。

　　“那我现在学的已经是曲子了？”子露问道。

　　“自然不是，现在只是指法而已、”夜颜道。

　　“那还得多久呢？别人都喜欢听些什么曲子啊？”

　　“别人？我吗？我喜欢听一些诗经里的。比如……”

　　“不是，我是说除你之外的别人啊！”子露暗示着。

　　“除我之外？你是说君上吗？那君上喜欢的可多了，风格也不同，比如《秦风》《魏风》，《南》还有……”

　　“不是，不是，我是说除了你和君上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人喜欢听的吗？”子露拼命暗示。

　　夜颜皱着小脸想了半天，“哪个别人啊？”

　　在门口听了半天的姬林简直快要笑出内伤了，这个子露绞尽脑汁的暗示偏偏又碰上天真无邪的夜颜，这话就怎么都说不开了。

　　“自然是蒙恬咯！”姬林从窗后走了出来，一语道破。

　　子露又是惊讶又是脸红，结结巴巴的掩饰着。“为，为何自然就是蒙恬啊！”

　　“蒙恬哥哥？”夜颜一脸狐疑的看着子露。

　　“哦？不是蒙恬，不是君上，不是夜颜夫人，也不是我，那你的别人是谁啊？是赵高吗？”姬林不怀好意的掩嘴笑着。

　　赵高一脸无辜道：“奴，奴才可不懂这个啊！”

　　顿时整屋子里的人都笑了出来。子露更加满脸通红，气的直跺脚，“姑娘！你在说什么呀！你你你，你不是被君上叫走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我不回来怎么帮你把事情说开啊？”姬林继续调戏子露。

　　闻声，夜颜倒是转而看向姬林，问道：“这位姐姐也认识君上吗？

　　姬林这才收起了玩笑的态度，笑着点了点头

　　“姐姐和君上是什么关系啊？”夜颜直白的问道。

　　是什么关系？姬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即使今天他对自己说了那番话，表明了他对自己的心意，可是她依旧既不是他的王后，也不是他的妃子。这种关系应该怎么说出去？

　　“是好友吗？”夜颜天真的问道。

　　姬林眉间一颤，点了点头，“是……比好友更好一些的好友。”

　　夜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既然是朋友就别站着了，在我这里无须多礼，一起坐吧！”

　　话闭便好客的让侍女们张罗着姬林坐下。姬林也吩咐赵高先回去了。

　　“我看夫人这里有很多乐器，君上平时都很爱听吗？”姬林环顾了一下四周，几乎都是各种各样乐器类的摆设，古琴，陶勋，排箫等等……

　　“君上喜欢，君上未亲政前没有这么忙，还是有些时间欣赏乐曲的，有时候会要求听着歌声入眠……”夜颜一提到嬴政仿佛就有无穷无尽的话题，眼睛也是亮闪闪的。“你是不知道，有一回他躺床上睡着了，乐工没留神就弹错了一个调子，结果他闭着眼睛喊着，弹错了，旋律不对，惊的我从床上坐起来，吓得乐工慌了手脚，连忙磕头认错，结果磕了半天，我们发现他是在说梦话。”

　　姬林听着直趴在长案上笑出眼泪来，又好奇的问道：“那实际上真的错了吗？”

　　夜颜点了点头，“是真的错了，第二日我问那女乐工的时候，她说确实是她一时疏忽弹错了。你说君上神奇不神奇。厉害不厉害。”

　　“看来以后不能在他睡着的时候说他坏话了。”姬林掩嘴偷笑着。

　　“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后来君上说大半夜还在弹奏乐曲太折腾了，就不要这些乐工了，以后也就我偶尔弹奏与他听。”

　　“他最喜欢听什么？”

　　夜颜想了想。“除秦风外，还有一首我不知道是什么，只有调子没有词的曲子，有点像童谣一般。”

　　姬林眉间轻颤，眼神有些恍惚，“也许是赵国的童谣吧！”

　　“姐姐如何知道的？”

　　姬林笑了笑，“我也是听说君上是从邯郸来的咸阳，他在那生活了十多年，应该会对小时候的事情有所怀念吧！”

　　“姐姐聪慧，你这么说到真像是，诗经中的《风》偏偏就没有赵国的诗，所以这歌就只有曲调而没有词……”夜颜点了点头，有些佩服的看着姬林，“姐姐真是聪慧过人。”

　　姬林笑了笑，“我想君上是个很念旧的人。”

　　夜颜轻语道：“君上确实是个念旧的人，亲政前，君上喜欢去牧场狩猎骑马，有一匹马是他亲自驯服的，那匹马也怪从此以后只跟他，不让别人骑。后来这匹马老了，腿脚不行了，再也不能驰骋疆场了，就有许多人以为君上爱马，纷纷送来许久良驹宝马，但是君上都搁在那没骑，还是照旧带老马出来骑一骑遛一遛，后来老马死了，君上还厚葬了这匹老马，那天我陪着君上在老马的坟前坐了很久，他就像失去了挚友一般，所以我知道君上是很念旧情的人，只要他确定了，那就是在他心里谁也拔不走的。”

　　“看的出来君上待你也很好。”姬林温柔的看着夜颜。

　　“夜颜心中无他，唯有君上而已。”夜颜肯定是说着。

　　“可是。他是君上，他可不一定心中无他。”子露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忍不住的丢出一句给眼前这两个女人。

　　姬林皱眉，这妮子太心直口快了。夜颜一心喜欢君上，这样直白说出来未免太伤人了。谁知道刚想阻止，夜颜直率的说道：“我不需要他心中无他，我只要我爱他就够了。”

　　“可是……”子露瞟了一眼姬林，“如果也有很多女人喜欢他你怎么办呢？”

　　“君上这么好，当然会有很多人喜欢，我希望全天下的好女人都喜欢他，你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会希望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此番话一出，姬林还真是颇为震惊的看着夜颜，她本以为夜颜只是个痴心的小女子，和许多女人一样，渴望自己爱的人也全心全意爱自己。没曾想竟远远不是世俗间的那般痴情，而是一种更深刻的爱。

　　子露也惊的说不出话来，她的本意其实并不是想伤害夜颜，只是想提醒一下眼前两个女人，他是个君王，君王的痴情再深也有限，不要到时候姬林封妃了，两个人变成仇人了。但是没成想，自己怎么好像咸吃萝卜淡操心一样。哎，子露摇了摇头，“我怎么发现，喜欢上君上的女人都有一套很奇怪的想法。”

　　“好了，此番夜颜夫人有理，咱们当喝一杯才是。”姬林赞道。

　　“别叫夫人了，既然是友，我比你们小，以后我就叫你们姐姐。”夜颜笑道。

　　姬林掩嘴笑道：“我可以，子露可不行，子露得叫师傅才对，不然谁教你弹琴给那个别人听啊？”

　　子露连忙捂住脸，“姑娘你，你真是嘴太刁了。”

　　交好的三人又相互聊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间，侍女们看此情形自然知道不必多问，依次摆好饭食端了上来，掀开铜鼎便是三道鲜美的羊汤。

　　子露正欲帮姬林和夜颜盛出汤来，谁知道夜颜胃里一阵翻涌，倒在一旁直吐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姬林连忙扶住她，连忙让子露去拿清水和帕子过来。

　　夜颜喘着气，“我不是说了，不吃这羊肉汤吗，我闻着直恶心！”

　　侍女担忧的说道：“可是夫人您已经喝了快一个月米粥了，别的东西也不吃，您的身子会吃不消的，您看看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要是君上看见了，我们都得问罪。”

　　“为何恶心？”姬林关心的问道。

　　夜颜摇了摇头，“可能天气太热了吧，吃什么都没胃口，刚开始还好，只是有点，可近来半点油腥都不行，尤其是这羊肉汤。”

　　没胃口……姬林思忖了一下，对子露吩咐道：“你去把我们的青梅酿拿过来给夜颜，快点啊！”

　　子露点了点头，赶紧去了。

　　“青梅酿是什么？”夜颜好奇的问。

　　姬林笑道：“是子露的拜师礼。”，转身又对着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夫人不喜羊肉是因为羊肉膻味实在太重，以后你们改成牛肉，鸡肉，鱼肉也是一样可以滋补的，熬制的鸡汤记得先去油在拿给夫人食用，牛肉切碎成肉末放进粥里也就不油腻了，在将鸡蛋打碎加进去，这样就不会像白粥那般没营养了……”姬林想了想又补充道：“去问问还有没有冬日腌制的白菜，那玩意有辛味，用饭时吃一点开胃，但不可让夫人多用。”

　　这一连串下来，侍女们连连点头，一双双佩服的小眼睛盯着姬林。夜颜更是一把抱住姬林，“姐姐你怎么什么都懂的样子呀！”

　　姬林叹了口气，一脸宠爱的看着这个小妹妹，扑闪的大眼睛宛如精灵一般灵动，实在惹人怜爱，难道君上会喜欢了，她都要喜欢上这小妮子了。

　　“你呀！这事没和君上说吗？”

　　夜颜摇了摇头，“君上亲政以后就没来过这里了。君上亲政前也和我说，他之后会很忙，所以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让我好好照顾自己，我就不想给他添麻烦了。”

　　姬林想想也是，自己也没见过他几回。

　　“也没有叫无且来看看？”

　　夜颜摇头，“无且是君上的贴身医官了，要是无且知道了，君上马上就知道了。”

　　姬林看着她，看样子这么大的事她自己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不一会儿，子露便跑了过来，满头汗津津的样子，手里捧着一个漂亮的白色陶罐。

　　“这是什么啊？”夜颜好奇的看着。

　　姬林笑着让子露去拿饭碗，再让人拿些清水过来，在从白色陶罐里盛出些许略微浓稠的青色汁液，再将水稀释，变成满满一大碗。一股青涩酸味中带着一缕甜香悠悠然的散的满屋子都是。

　　夜颜简直激动的吞了吞口水，“对，就是这个味，我总说我想吃点什么。但就是说不出来。”

　　姬林看她一下就喝掉一大半，忍不住笑道：“你喜欢就都给你好了，其实也就是将之前采集的青梅让他发酵，等有了青梅汁之后再加上蜂蜜调好就行了，只是把握酸甜度需要费些功夫罢了……”想了想又嘱咐道：“不过你可别贪吃，这个吃多了会伤胃的，尤其不可空腹吃哦！”

　　“好的，都听姐姐的。”夜颜又抱住了姬林的脖子。

　　差不多侍女们按照姬林刚刚说的，又重新准备了一套吃食过来。

　　三人吃完之后又聊了足足两个时辰方才离开。回到瑶华宫的时候，已经几乎夜深人静了。

　　姬林和子露躺在一张床上。

　　“姑娘，今天我看夜颜的情况分明就是有身孕了，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啊？”子露侧身问道。

　　“我告诉她，自然没有君上亲自跟她说来的让她高兴了。”姬林捏了捏子露的脸。

　　“您可真是善解人意哦。”子露撅了噘嘴。

　　“夜颜不可爱吗？”姬林道。

　　“全天下的好女人都给了君上呗！”子露拿开姬林的手。

　　“谁说的，不是还有一个喜欢上了蒙恬吗？”姬林笑道奸诈之极。

　　“不跟你说了！”子露羞得满脸通红，翻身不理她了。

　　“好，等你想跟我说的时候在说吧！”姬林在子露耳边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