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春》姜懿娉

4、第 4 章

　　晓晴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她十二岁第一次来月经时的情形。血不是很多，几天前刚刚替晓静买的卫生巾就在晓静的衣柜里，但她就是鼓不起勇气过去拿。很小的时候晓静让她帮她去商店买卫生巾，她便知道晓静是怕羞，欺她不懂事，让她去。可是谁说她不懂呢，每次去商店开口买，她总是羞得要哭出来。可是晓静让她去她又不能不去，不去的话，晓静岂不一下子就明白她也懂了吗？那天，还是她换下短裤未来得及洗的时候被晓静发现，晓静主动将卫生巾掏出来教晓晴用的，一整天，晓晴都像做了什么错事似的怕见人，忽然一个人影子冒出来经过她身边，她的心都要“扑扑扑”地跳上好半天。
　　十六岁半，当晓晴坐在晓静宿舍样的家里帮晓静缠毛线的时候，她已经成长到虽然拿着卫生巾去卫生间的时候仍是怕人见到，但对于卫生巾的存在基本上已经释然的了。想一想，人尤其是女人一生当中总是要经历一些特别的时期，当时感觉很神秘很怕羞，而其实，对已经经历过的人尤其是现在已经为人妻的晓静来说，却都已经认为很平常了的吧。这样一想，晓晴终于抬起自己羞红的脸孔，努力坦然地同晓静承认叶鹏给她写信的事，同时告诉晓静叶鹏的爸爸即是本市大名鼎鼎的叶副市长。
　　“哗，我知道是谁了，他还有一个大舅在我们单位当一把手，爷爷在美国，姑姑是教育局局长，二舅是法院院长，还有个三舅在南方，爸爸是主管商业和交通的副市长，这样的一家人，在本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追你？”晓静丝毫没有晓晴想象当中的语重心长的样子，反而有些难以置信的高兴：“你也不小了，他条件这么好，你们可以先定下来嘛，不要紧的，只要不耽误学习就可以了。”
　　不不不，晓晴没迭声地否认，同时脸上的红润一点一点地褪尽。原来并非所有的家长都会反对早恋——如果那个人家庭条件足够好的话。晓晴的心中有些悲哀，人是多么市侩啊，晓静甚至连叶鹏的面都没见过。而，都是生活逼的吧。晓晴知晓静嫁后的生活并不富裕，在单位混得也不是十分如意。但，爱情岂可以家庭地位来衡量呢？一想之间，她出了一身冷汗。“这是我爷爷从美国带回来的”，叶鹏在信中说。是不是他也以为她是个市侩的人，可以用类似的东西收买一颗心呢？从晓静的反面去看，叶鹏的妈妈会问，那么多的女孩，为什么偏偏选中一个农民的女儿，况且那女孩又长得并不漂亮，家庭背景中没有任何能用得上的高亲贵戚，对你和你的前途又能有什么帮助？——不，她一辈子都不想听到这样的话，她不要混在这样的一群市侩的人当中过日子。
　　高中时班中有个女孩叫“媚眼”，是一群未得青睐的男生偷着给取的外号，因她很善于给老师抛媚眼之故。“媚眼”每日抛媚眼最多的除老师之外还有班中个别男生，多是有家庭背景的，例叶鹏。晓晴常常一边看书，一边不着意地冷眼旁观。“媚眼”长得一把柔软的头发，水蛇腰，弯眉毛，若说有哪个男生能够抵抗住那种勾魂夺魄的媚眼，晓晴不相信，连已经成家生子的老师都不行，何况一群情窦初开的小男孩。
　　然而叶鹏仿佛天生对那样的“媚眼”有免疫力，并不是没有看到，而是熟视无睹，如一块实心木，丝毫不解“媚眼”风情。这让晓晴的心里很高兴，不为别的，只为像叶鹏这样一个人，也许真的没有像她想象当中的官场子弟那样遗传有其父乐于浸淫声色犬马的作风，对女孩子，现在也尚未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吧。叶鹏的信来，晓晴因而开始认真地写起回信来。有时候，她也会感到非常困扰，仿佛陷入一个迷阵中，不知道如何才能轻松地走出去。但更多的时候，她仿佛已经习惯了他的那笔男性味十足的好字，也习惯了在给叶鹏的回信中，如同普通同学一样淡淡地说一些身边人、心中事。
　　高考结束之后叶鹏去了一趟南方，在他三舅的公司实习了一个假期。正是天热的时候，叶鹏颇见识了南方的工作效率和天气。有时候在信中，他便免不了会跟晓晴讲起在南方的点点滴滴。晓晴自小到大，不过是围着自己的家转来转去，转的也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最小的那个小圈子，因而不免有些羡慕。叶鹏是坐飞机去南方的，这在晓晴来说，实实在在地感觉，两个人的天地，果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起来，内心不知怎么又有些泄气的感觉，完全没有来由的。自高考结束后，晓晴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叶鹏，但叶鹏在信中说，一趟南方之行，他的脸都晒黑了，晓晴想来想去，心底下暗自描摹着叶鹏黑脸膛、高大帅气的样子，转头一想，又觉得自己真是傻里傻气，叶鹏黑不黑，帅不帅，跟她晓晴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学里的学习比高中要轻松很多，然而晓晴仍是日复一日如常地学着，不为别的，只因在学习当中，她可以体会到那种安静而充实的快乐。同学当中有加入这个那个社团的，有倒腾这样那样的物品在各个宿舍之间串卖的，也有到处赶场看电影跳舞的，这些，晓晴的兴致都不是很大。唯一的，她泡在图书馆的时间比较多，对于那些常泡图书馆的人来说，晓晴，也算是他们那个以蛀书为乐的群体当中不可分割的一员吧。大学校园中从来不乏亲亲密密、卿卿我我，目中所及，也颇多恋人的影子，可是晓晴并没有那样的机遇。近半年的大学生活，并没有给晓晴带来预期当中的知心朋友或是一份值得孤注一掷的爱情，晓晴在大学里的目的，仿佛也仍是永恒的功课、功课。可是功课太简单，期中考试的题目也不难，晓晴很容易地便走完了过场，结束了自己大一上半学年的生活，于放假的第二天，即带着自己简单的随身物品，了无牵挂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