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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锁清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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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无波,瑶台有路。思量便合双飞去。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绮席凝尘,香闺掩雾。红笺小字凭谁附。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
一声闷雷响彻皇城,闪电照亮了半个天空,雨水敲打在屋顶瓦片之上,发出细小的淅沥之声,在这昏天黑地的雨夜中,屋内好似无人一般,而那烛光闪耀不定,人影随着光亮左右摇摆着,忽影忽现!
连下了几日的雨,这天气坏到了极点,正如那诗中所说——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门开了,程绍棠快步走进屋内,绕过垂首站立着的太医,单膝跪倒。
“圣上,边关守将贾鹏将军派人快马加鞭来报,唐统似乎有异动,请圣上过目。”
说罢,程绍棠从怀里掏出公文,向前递去,等待半饷仍没有动静,他不禁抬头,却被那米黄色的帘帐挡住了视线,停顿了半响,程绍棠继续呼唤。
“圣上?”
凌尘枫已经五日未上早朝,大臣们议论纷纷,猜测颇多,而边疆却在这个时候出了事端,知道主子心里着急,也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是不可以打搅他的,可是程绍棠也深知其中利害关系,如果真的因此误了大事,到唐毓好转,凌尘枫要面对的就是疾风骤雨了吧。
唐毓是一定会好转的!!
“您要以国事为重。”
“拿进来。”
是凌尘枫熟悉的声音,程绍棠站起身来,撩帘进入,狭窄的内帐似乎溶不下三个人,程绍唐上前几步,他微微欠身,脱口而出的话刚到口边却转变了话语。
“唐毓。。。可好?”
凌尘枫紧握唐毓的手掌,扶在自己脸颊之上,摊开来摩擦着,另一只手抓住被褥一角向上扯扯,听的身边有人说话,并未回头,只是点点头而已。
程绍棠棠暗暗使劲,把那涌出胸口的关爱之情压了再压,床上之人面色惨败,连最后一丝血色仿佛都消失不见,只有那朱砂痣刺的人眼睛发紧,好似他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此地一般。
此时的唐毓,依旧如青莲一般清雅,些许微笑挂在唇边,那眉全部舒展开来,就算闭着眼睛,也可以知道他如果睁开双眼,那神采会使世上所有事物黯然失色,而他却好像没有一丝呼吸,如果不仔细观察就好像。。。
程绍棠不想想那个词,也不敢想,刚才自己明明要说的话是请圣上明示,如今却变成了问候!自从听说唐毓出事之后,一直不敢踏进这殿堂来,自己戎马生涯十年,今天却知道自己竟然如此胆小。
程绍棠还记得那天唐毓恳求自己时的模样,如果那是自己意识到他的失常,或许就不会有今天了,可是人毕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可是人这一生总有一件事是自己做梦都悔到骨子里的,程绍唐是,凌尘枫更是如此。
炼丹炼铁,为什么没有人炼制后悔药的,长生不老哪里有不后悔来的快活,那一口一口的鲜血,似乎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呕了出来,虽然不是自己流血,却比自己流血痛上千百倍,用手背擦掉唐毓嘴角的鲜血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龙袍上都是那红色的液体,凌尘枫又一次感到了那彻骨的寒冷和绝望!
抱着唐毓回到大殿召来了太医,自己的心就没有回归正位,一直在身体最底层,被那从脚底慢慢渗透入身体的冷气一起冻的僵硬,血虽然止住了,太医也开了药方,可是他依旧没有醒过来!
“臣已经用了针,也开了药给唐毓服下,暂时无碍,请皇上放心。”
“为什么还不醒?”
“唐毓身体虚弱,从小患有哮喘之疾,如今又吸入了柳絮,更是病上加病,恐怕。。。”
“什么!”
“老臣不是那个意思,老。。老臣的意思是恐怕还要过些日子,定会醒来。”
“在外面候着。”
“是。。”
太医是害怕自己的,凌尘枫怎会不知,可是自己宁愿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唐毓只是身子虚弱,过些日子定会回转,而他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自然是凌尘枫,就算他不愿意看到自己,也必须是自己!
时隔五日,唐毓依旧沉睡,凌尘枫用手轻抚那熟悉的唇,鼻梁,眉,直到那红色朱砂,凌尘枫一点一点移动着,如果手指有记忆,他便要自己记住这触感永不忘记。
记得那日冰天雪地,他的笑容却如春风拂面。
梅花盛开,枝头积满白雪。
北风刮过,片片雪花落了下来,犹如无数精灵空中飞舞,唐毓轻靠梅树之下,凌尘枫便双手撑树把他环绕起来,枝条上的雪被他们震落倾覆的雪霜,落在凌尘枫的头发上,染了一片,落在唐毓眼中,一样的洁白无暇。抬起手臂,唐毓打掉他肩头细雪,冲着凌尘枫扬起嘴角。
那目光,有些许炫目,从眼中,流进心口
雪花纷飞,浅笑入心——
此情此景,恰到好处——
那时候便发誓,能得此人,今生足以,如今他就在自己身边,却感觉如此的遥远。
而曾几何时,两人的体温似乎融化了整个冬天!
柳絮纷飞,好似瑞雪,却又不似雪花——
而那距离,似乎越来越远——
“这份惊喜,我着实感觉到了,却无福消受,凌尘枫不想要,可是唐毓,你给的惊喜,我又怎敢不要?”
“我发过誓,伤害你的人,必然会得到惩罚,第一次,我以为替你报了仇,却没有想到自己竟成了元凶,这次,伤害你的是你自己,我有该怎么样?你告诉我?”
“如果你要我的命,我绝不活着,你要我痛,我便会痛,聪明如你,伤害自己叫我后悔终身,我凌尘枫天不怕地不怕,唯独真爱是你,心疼的,恐怕也只有你,你为何如此残忍。。。”
已经五日了,凌尘枫盯着那沉睡的面容,从未合眼,就算眼睛干涩也只是闭上睁开而已,那心头的惶恐之感时时刻刻压迫着他的大脑神经,怕只是一瞬间唐毓那带笑的面容就消失在眼前,凌尘枫不断揉搓那冰凉的双手,温暖他的那修长的手指和那容颜——
每次汤药端上来定是自己试过以后才给他服下,不需要别人帮忙,凌尘枫支起唐毓的身体,把他的头微靠在自己的肩膀之上,一点一点翘开他的唇缓慢的灌入,动作极其小心,一碗药要喂上大半天,中途凉了下来便命宫女重新热了来,直到铜碗见底才交给奴才。
一天两次,每次如此。。。
唐毓的呼吸浅而慢,双手冰冷似乎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胸脯微弱的起伏,有好几次凌尘枫都吓的跳了起来,紧紧的把唐毓抱在怀里,直到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才把他重新放在床榻之上!
他不敢合眼,不敢走远,不敢移开双眼!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 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我记得,柳林是我所种。我也记得,是我带你看柳,是我亲自把柳絮捧到你面前,你要我记得,我便会记得,你可知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我从没有忘记过,因为是你,只有是你。”
“我知道你恨我,没有想到你如此恨我,你做到了,如今,我生不如死。”
“你还爱凌尘枫吗,如果不爱,我便放你离开,只要你醒来,只求你醒来。。”
知道凌尘枫眼睛离不开榻上之人,,程绍唐把奏章向前递去。
“念。”
打开奏章,程绍唐扫了几眼,低声念到。
“边疆急报,齐肩王唐统在景阳湖底挖出一块石碑,上面书写九个大字:得此碑之人为真龙天子,岭南一带疯传唐统才是真龙转世,请皇上早日作出决断,以防妖言惑众对江山社稷不利。”
念完,程绍唐向前一步,却不看床榻,把眼光扭向一旁。
“圣上,这个唐统他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会倒戈讨伐他的兄弟,如今有制造一个假碑文出来,目的已经很明显了,您应当早做打算。”
“过些日子再说,他成不了什么气候。”
“只怕羽翼丰满了不好对付。”
“我自有安排,你退下!”
叹口气,凌尘枫把唐毓耳畔的发丝别到耳后,又把被褥向上拉了拉——
“臣明白了。”
退到帐帘之外,程绍棠扭头看看擦着冷汗的太医,把他揪到一旁,小声询问道。
“唐毓情况究竟如何?”
“程将军,你刚来皇城,不知道他的情况。”
太医扫了眼内殿,把手放在嘴边,凑近身来低声应和。
“太子本来就有哮喘旧疾,有断了几个星期的药,偏赶上秋天季节,还淋了雨,前几天就有咳血之症,如今又有柳絮入肺,只怕。。。将,将军。你握疼老夫了!”
感到自己失态,程绍棠急忙松开手臂,冲太医欠身,继续道。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老夫已经用了最好的雪莲、枸杞子、人参、枇杷、川北下药,会对病情有所好转,能否醒来要看他自己的体制和意识了。将军手下留情这件事,,我不知该不该禀告皇上,想请教军定夺。”
程绍棠刚要开口,却听内殿传来凌尘枫的叫嚷声,声声急迫!
“太医!快来看看!唐毓他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