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诱饵（二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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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转。
阿尔弗雷德第一次对“洗澡”的概念产生了怀疑，但爱丽丝根本没给他发问的机会，就邀请了碍眼的邮差进门喝茶。至于那讨人厌的一号，则被爱丽丝派去了工坊。
“唉？可是一号的腿还没装回去啊？”一号抱着一堆湿漉漉的衣物与满是污水的盆仰头发问。他吸了吸泛红的鼻头，一双漂亮的杏眼微垂，抿着唇无助地拢着脚趾，看上去像是饱受欺·凌的灰姑娘，任谁看了都想好好谴责几句只会欺负人的后姐，再好好安慰他一番。
“今天的工作时长用完了。”爱丽丝不为所动，无奈耸肩后递给一号一块肥皂，“你不是想要试着自己洗洗看吗？正好给你个机会，自己去把衣服先洗了吧。”
一号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本还有些赌气地想要剁脚，却忘了自己只剩一条腿，于是在爱丽丝眼里便是他非常有活力地单脚跳了跳。
爱丽丝点点头：“很好，看来你很有精神，空闲时间记得把工坊整理一下，我明天再来装你。”
一号嘟嘴：“……创造主偏心！”
明明之前为了修尤安还能半夜偷跑，怎么轮到他就变成明天再说了？而且今天那条蛇恰巧回了魔界，往常这可都是创造主耍赖加班的大好时机，怎么偏今天就严谨计时了?
这不公平！
一号愤愤地挑眼看了看一旁还在认真收拾清洗工具的格雷，默默在心里为对方记上一笔。
爱丽丝见一号满脸的不情愿，气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河豚，一个没忍住便伸手戳了戳他的面颊。
一号很受用地漏了气，侧脸蹭了蹭爱丽丝的手掌，刚要再说些什么就瞥见她手指上的异样。那些细碎伤口泡了水，周围一圈肌肤都又红又肿的，纤细手指看上去像是被寄生于此的粉色藤蔓死死缠住了。
他因此一下卸了气，金色而柔软的发丝藏起他略显暗淡的眼，轻声道。“创造主真的很喜欢尤安呢。”
他落寞地回身，一跳一跳地回了工坊，却在最后进门时顿了顿，回头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创造主放心！一号很能干的！我保证您明天来的时候，工坊内一定干干净净的！”
爱丽丝欣慰地点点头，领着还带着严实面具的格雷进了屋。
其实她也想赶紧把一号修完的，但奈何前面一个没注意就被在场气氛吞了去，竟请了不太熟络的邮差先生帮忙，因此欠下人情。
欠人情容易，还人情难，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还了他！
“格雷先生吃、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吧。”爱丽丝拧着裙摆，紧张到指尖都在抖，但仍认认真真地重现自己方才在脑内演练的社交说辞。
“你看，你也帮了我不少呢，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就请你吃我最拿手的得意料理吧！”
爱丽丝说这话时，格雷还一路边走边折叠着手里的吸水布，显然是个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实干派，尤其是三两下就能将厚实的吸水布折叠平整的利落手法，令她相当欣赏。
而阿尔弗雷德则全程黑着脸，烦躁不安地双手环胸，指尖不住地敲击着自己健朗的手臂，一言不发地挤到爱丽丝的身后站定，活像个正被迫展览财宝的吝啬守财奴。
“晚饭？”格雷理所当然地问，“小姐想吃什么？”
爱丽丝一愣，“我吗？额，什么都好。”
“小姐买烤箱了吗？或许你会喜欢我们家独有的蜂蜜烤鸡。”大抵是带面具的时间长了，有些缺氧的缘故，格雷的脖颈浮着层淡淡的绯色，说话时的嗓音也有些抖。
“在我们那儿，通常都是丈夫…咳，男性做饭的。”
自古以来，王国边陲的诚镇上就生活着许多异民族。他们各自拥有着独特的人文风貌，但移居久了，多种文化相互交融，就形成了镇上这种十分开放、全新的、多元且和谐的独特风貌。
格雷也并非王国的原住民，他与城镇上大多数的居民一样都来自南方，在婚姻与家庭的概念上拥有着独到见解。例如，如果爱丽丝真的吃下他这顿饭，可是要在晚上留宿他的。
爱丽丝眨眨眼：“可是，是我想要谢谢你，你来做怎么能算？”
闻言，长长的鸟嘴低落垂下，沉闷的黑锁住所有呼之欲出的恳求，着深绿制服的邮差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就着先前清洗人偶时挽起的袖管，向前一步退而求其次道。“我来帮忙。”
“不用不用，你坐着休息会儿吧。”爱丽丝十分客气地为格雷泡了杯红茶，而后拖着几乎快变成自己背景板的阿尔弗雷德进了厨房。
一进门，金发骑士就马上变了脸，笑容满面地扒拉着木筐内的食材，“是做柠檬意面吧？我来切柠檬，一起酸死他！”
“那个不是很难吃吗？”爱丽丝反问，她走到阿尔弗雷德身后，撑着他的背俯下身，从筐里挑出几个番茄。
轻飘飘的重量压上脊背，同丝丝缕缕划过脸畔的银发一同带来浅浅的薰衣草香气，像是一根羽毛拂过心间，阿尔弗雷德僵在那处，痒得面上发热。
“我都说要做拿手好菜了，怎么能端那种东西出去给格雷先生。”爱丽丝嘴里嘟囔着，又探手取了几颗鸡蛋，便不再理会食筐前的阿尔弗雷德，独自忙活去了。
“……所以，那玩意你就能做给我吃？”等那股扰人的痒意褪去后，阿尔弗雷德才酸溜溜地反击道，“以我们之间的交情，不应该给我吃最好的吗？”
他起身去瞧爱丽丝的反应，却看她悄然蒸红了一张脸，正盯着敲碎的一枚蛋发呆。阿尔弗雷德伸手在爱丽丝面前晃了晃，“怎么了？怎么敲个……”
他没继续说下去，或者说是说不下去了。
那双淬着漂亮碎光的桃花眼看了过来，分明眼睫正局促而不安地闪动着，但眼内快要满溢而出情·愫却已然蒸红眼眶，蔓延至他的心底。
连呼吸都静止的空间内，阿尔弗雷德目光沉沉地慢慢倾身，瞳仁似有隐隐拉长的迹象，视线不受控制地聚焦在爱丽丝微张的唇·瓣。
“唔，阿尔……”爱丽丝侧头闪躲，嗓音微抖。“怎么办，我现在才想起来，在这里是不能随便请人吃饭的。”
她一刻不停地抓着脚·趾，尴尬到几乎想要立刻搬离这里，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一般颤颤巍巍地伸手咬·住自己的指节磨了又磨，语速快到常人根本无法识别。
“怎么办怎么办，他不会以为我是那种很轻浮的女孩子，然后去镇上带头八卦我吧？以后不会每次我下到镇里，他们都要对我指指点点吧。而且我今天还很不客气喊他干活了啊啊啊啊，等等等等等，好像婶婶之前还像我推荐他来着，完了完了完了，现在喊古九方再帮我换个地方建工坊还来得及吗，或者干脆滚去魔界躲个几百年等没人认识我了再说？？？”
爱丽丝猛地转过脑袋，“阿尔阿尔，你说……阿尔？”
“咕噜咕噜咕噜噜。”回应她的是一串水泡泡，阿尔弗雷德不知何时背身溜去了流理台，正将脸埋在冷水里冲洗，听到爱丽丝的呼唤时才直起腰，擦着满脸的冷水，懵懂地问“怎么了”。
爱丽丝瞧着那副还裹着微微绯色的俊朗容颜，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单边唇角，无言回身继续做她的拿手料理去了。
香喷喷的番茄炒蛋很快出炉，爱丽丝仔细分装出五份后，再分别配上了缪伊尔亲情赞助的面包，便算是中西合璧的完美一餐了。
一旁的阿尔弗雷德从未见过这样的料理，悄悄偷吃一口后用一副全然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爱丽丝。或许他心里正疑惑能做出柠檬意面的爱丽丝是如何能做出这般美味菜肴的，但嘴上说的却还是好听的夸赞。
“这比王宫御用厨师做的菜都好吃多了！爱丽丝真厉害啊！”末了，还附送一个大拇指。
爱丽丝则骄傲地叉着腰哼哼了好几声，“好吃吧，我当初学了好久呢。”
想当初她为了从魔王那儿学会这道菜可废了不少功夫，光让他答应教就磨了一个上午，更别提之后学敲蛋也学了将近一个下午，最后成品好不容易出炉时，都已经是半夜了。这样辛苦才学会的好东西，当然是要留在最关键的时候才拿出来招待客人的。
其实阿尔弗雷德还有些奇怪，为什么爱丽丝一个没味觉的人能做出反差如此之大的两种料理，但在看见爱丽丝手边漆木盒子内整齐摆放的油纸包后，便了然地没有开口，手脚麻利地将料理端了出去。
爱丽丝则将厨房简单收拾了一番，顺带将魔王留给她的神奇调料包再次妥善存放进柜子。她先前就是在制作途中拆了一包，将预先混好的调味料一同倒了进去，才调出的这般美味。
阿尔弗雷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猜想那或许是爱丽丝缺失味觉前就准备好了的东西，这很符合她的一向的习惯，只是如果有这样的准备，为什么给他吃的料理还是那么地一言难尽？
他烦躁地揉乱了头发，越想越想不通，便干脆不再去想。
餐桌上，格雷总算是摘掉了那副面具，露出一双微亮的翠绿眼瞳，爱丽丝悄悄多看了几眼，毕竟在王国内，绿眼睛还是比较少见的，如果遇到了相应的订单还能参考参考。
被一直盯着的格雷没什么反应，他似乎对王都很感兴趣，一直在与阿尔弗雷德攀谈，而阿尔弗雷德本就社交力满满，几乎是知无不言地将王都现状一一道来，但又谨慎地在某些问题上巧妙地打了哈哈，看得爱丽丝是目瞪口呆，崇拜不已。
两人在餐后均对爱丽丝的料理给予高度评价，反倒是爱丽丝不好意思地藏了藏有些肿痛的手指，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搬了上来。
“不过在我的家乡，请人吃饭只是简单表达谢意的方式。”她意图明确地看向格雷，岂料对方竟点了点头。
“我们这里也是，只不过……”格雷放下手中的刀叉，重新带回那副能将他的表情彻底隐藏起来的面具。
“偶尔会在彼此欣赏的情况下，送上回礼。”他调整着脑后的束带，悄悄舔了舔唇，喉·结也不自然地连连滚动，声线越发紧·绷，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如果小姐今夜愿意接受回礼，就在敲门九声后，打开房门。”
他说完便率先告辞了，而阿尔弗雷德表面笑嘻嘻地送他走到了门口，却在回身时快速锁上了门，甚至还嫌弃不够地加上了结界魔法。
“该死的莫纳族（1）！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定居！”他目光犀利地望向爱丽丝，毫无负担地扭曲着事实。
“爱丽丝你别听那家伙瞎说，莫纳族实行走婚制，相当轻浮没担当，每个人头顶都和眼睛一个色儿！他今夜要是敢来，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饶是阿尔弗雷德愤怒地又向大门施加了重重封印，爱丽丝还是很平静地嘬饮着餐后的红茶，一双桃花眼因过度的社交而显得有些空洞。
“哦，我知道啊。来这里前，莱斯特先生就和我提过了。你别设结界，等下一号和尤安进不来了。”
她轻轻放下茶杯，目光氤·氲落进清亮茶汤，手指僵硬地停在半空试图曲起，却始终无法如愿，“真讨厌，偏偏在监工先生不在的时候又僵住了。”
阿尔弗雷德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爱丽丝无法控制颤抖的指尖下冻住了，他伸手拢住她的手指，放轻嗓音道。“我给你揉揉，会好些吗？”
爱丽丝摇摇头，抽出自己的手，随口抱怨道。“要是有双龙皮手套就好了，至少能起到防护作用。”
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阿尔弗雷德看着爱丽丝慢慢上了楼，收拾完客厅也转身离开了。那头如金子般璀璨的金发完全无法融入黑夜，刚走出院子门，阿尔弗雷德就挥手让迎上来的雷蒂娅离开，低低嘱咐道。
“今夜那条蛇不在，你守在这儿，我很快回来。”
纯金竖瞳嵌在那副深邃的眉眼内，融着慢慢显现的金色鳞片，一头硕大的金色巨龙冲天而上，很快消失在满天星辰内。
风压吹散所有积聚于此的云层，清丽而烂漫的月光倾洒而下，轻柔照亮薰衣草花田内的洋房，也略过角落处一抹不详的黑影。
尽管笃定只要不去回应敲门声，就不会有事，但今夜对爱丽丝来说也注定不是安眠夜。
房内一开，爱丽丝就看见正哼哧哼哧忙上忙下整理床铺的小木偶，那只木偶显然是害怕自己的土石脑袋会弄脏爱丽丝的被褥，所有动作都小心翼翼的，末了，还十分考究地将被子拉开一个角，方便爱丽丝进入。
“谢谢。”爱丽丝伸手拍了拍小木偶的肩，有些为难地说，“不过我不会修你了，你能明白吗？”
小木偶先是有些伤心地垂下了脑袋，随后便用手掌伸进被从外部破开的胸膛，模拟了一个将心捧出的动作，并珍重将那团空气塞进了爱丽丝的手·心。
爱丽丝顺着他收紧手掌，垂首想用自己的额触碰对方的土石脑袋，却在快要碰上之际被怕弄脏自己的木偶用双手隔开。
紧接着，一罐伤药被木偶抱来，他坐到爱丽丝垂在身侧的手掌旁，看看手中的罐子，又看看爱丽丝的手，然后拧开瓶盖，将罐子高举过头，示意爱丽丝去用。
爱丽丝惊讶地眨眨眼，默默接受了木偶的好意。
她将早前阿尔弗雷德送的伤药在手上薄薄涂了一层，举着双手给木偶检查，小木偶马上叉着腰比出一个叉。无奈，爱丽丝只好抹了厚厚一层，盖住所有肌肤，木偶这才满意地重重点了点头。
只是这样根本没法睡觉啊，爱丽丝四处看了看，小木偶马上会意，连忙翻了副手套出来给她。爱丽丝戴好后，这才放心地掀开被子，让小木偶躺在她的身边。她侧躺着，伸手拍拍还在用肢体语言向她讲述在外经历的小木偶，十分纵容地任由他闹了半夜。
或许是弥留在此的灵魂碎片真的快要消散了，小木偶的动作幅度渐渐小了，爱丽丝叹息着任由小木偶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手指，也慢慢阖上眼。
“睡吧，梦里你也是我最棒的作品。”
她用指腹摩·挲着小木偶的脑袋，起先对方还能顺着她的动作晃晃脑袋，但慢慢就停下了动作，像是睡着了。
“其实在你诞生的那天，我有悄悄给你起过名字，可委托人不喜欢，直接否决了我的意见，后来我就再没给人偶们取过名字了。”
爱丽丝用手掌遮住小木偶破碎的胸·腔，嗓音越发轻了，呼吸也渐渐平缓，似是已然入梦。
但很快，“咚”的一声就令她精神紧·绷地睁开眼，却被一双粗粝的大掌骤燃捂住口唇，规矩摆放在一侧的双手手腕也被轻易制住。
“瞧瞧，这是什么？一具漂亮的女性人偶。”陌生的沙哑嗓音沉沉落下，伴随着机械独有而规律的嘎达嘎达声，闯入者一双黄绿的瞳仁微微眯起，在夜色下亮得像是野性十足的猎豹。
“这单不亏，一具垃圾吉特达木人就能领我找到这儿的人偶工坊。”
他捏着爱丽丝的面颊，强硬地转过她的脑袋，盯着那双惊恐不已的桃花眼赞叹地弯唇。那绝非欣赏，而是商人估价式的，令人不快的打量。
“做得真好啊，挖下来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粗·粝指尖已然扣上爱丽丝的眼皮，引得她剧烈挣扎起来，一旁的小木偶也艰难地绞出最后的气力，抬起胳膊想要拽开闯入者，却被对方一个挥手，直接摔去地上滚了好几圈后彻底没了动静。
“不值钱的垃圾。”闯入者嘲讽意味十足地冷哼一声，“你以为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被放过？”
“唔唔！！”爱丽丝睁大了眼，挣扎地更激烈了，动作间悄然掀开了窗帘一角。
月光侵入，照亮闯入者一身黝黑皮肤，极具辨识度的精灵长耳与周身金灿灿的各类装饰，他留着一头极短的盐白短发，五官锐利，目光冰冷，身后还背着一柄大大的铁锤，显然是一名黑心的人偶商。
“闹什么？”他用一柄极为精巧的金锤抵住爱丽丝的胸口，又掰着她的脸，躬身凑近细细看了看爱丽丝的面容。
“省省力气吧，难得你还有层漂亮的皮，我不想现在就拆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诱饵（二合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