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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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桂乡。
小河两岸，桂树成林。
花雨风起飘扬，铺落河间。船只经过时，划破满河金黄璀璨。
小船之上，有柒手捧一碗晶莹剔透的桂花凉糕细细品味沉浸其中。
“小相公，来——张嘴！”
便也不忘爱夫，有柒盛上一勺凑在身旁的卫斩嘴边。
卫斩的面颊泛着薄薄的红晕，有些无措的模样。他抬手，欲接过有柒的汤匙。
只见有柒嘟着嘴将手躲过，执意将那一勺凉糕亲自送进卫斩嘴里。
看着卫斩闪躲的眼神，有柒意会其中。她窃笑着扬声对身后的船家说道：
“船家老伯，在前边靠岸便可！我们在船上赏赏花，您也能歇息片刻喝个小酒。”
正在撑船的老伯将这番景象看在眼里，他笑呵呵的说道：
“少侠和夫人真是一对恩爱夫妻，羡煞旁人。”
停船靠岸，将船好生栓在木桩上，船家接过几两碎银后笑容满面的走远去。
直到船家的身影逐渐消失于视线中，有柒俏皮的依偎进了卫斩怀里。
“现在没人了，我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卫斩着实拿她没有办法，只是假怒言道：
“胡闹。”
有柒似是不死心，又将那勺凉糕递了上来。仿佛卫斩不吃下去就不会罢休一般。
看着她执着的模样，卫斩轻笑出声，目光中浓浓的宠溺流露而出。
正要张嘴接下时，有柒一个回手，直接将勺子送入了自己口中。
她扬着眼，得意道：
“方才不吃，现在没了！”
她竟玩弄于他？
“当——”
一声清脆，汤匙跌落。
有柒的手被大力擒住。
卫斩倾身环住她的腰间，直逼她依旧散发诱人芬芳的唇。
他早已轻车熟路的与她亲昵。
他的体肤遍布了她的味道，多亏了她曾经的蛮横侵袭，撬开了他掩埋在深处的野性。
而这份无人得见的一面，是只有她才能享有的私人领域。
滑柔的双唇还泛着淡淡的桂香。
口腔中被侵入的舌尖肆意搅动，有柒情迷的攀上卫斩的肩颈，浓重的回应使二人呼吸繁重起来。
有柒独爱戛然而止，用意犹未尽的牵扯来要挟卫斩。
从前他都会侧目隐忍。
到了后来，每每有柒使用这招，他都会加倍奉还，惹得怀中爱人连连求饶才肯罢休。
推开卫斩的肩膀，有柒心有意图故技重施：
“从来都是我日日唤你小相公，你都不曾唤我一声夫人。”
她娇嗔着，面露魅色。
卫斩半眯着眼，忍住笑意，倒是要看她如何央求使他妥协。
“别人唤我一声卫夫人，我心中可欢喜了。”
见卫斩毫无所动，有柒一把搂住他的腰身，仰着头渴求的望着他：
“今后莫要唤我有柒，唤我夫人好不好。”
言罢，有柒蜻蜓点水吻了吻他的唇，娇娆万分。
“好。”
只要沉入她眸中深海，就再也无法自拔。
不管她要什么，都没办法说不。
似乎是下意识的，卫斩那一应就如此脱口而出了。
有柒绽开笑颜：
“我是你何人？”
“是我妻。”
“你唤我何？”
“夫人。”
从步入煞门的那一步开始，卫斩就决意此生孤身一人。
却如何都未料到，会有一人打破了他塑起的坚韧高墙，生生的硬闯进了他的心。
从此融入了他的生命，与他结为一体，成为他所珍爱，他的妻。
倘若她从未出现，他将习惯孤身杀伐，自担苦难。
如此想着，卫斩视若珍宝般抚着有柒的面颊，轻柔的将她散落的发丝覆于耳后。
好在她是不败司徒，无人可敌又能扭转乾坤。
就连他的宿命，都扭转到了完全向悖的那一端。
一声鸣啼。
远处飞来的信雀，收羽站落在有柒肩膀。
将信纸展读，虽有意隐忍，但有柒的面容还是无法遮掩的露出了愁色。
“可有寻到？”
卫斩问道。
不久前，得知无顶之巅大火烧山，任有柒如何压制都将心中忐忑暴露无遗。
即便如此，她也不愿再去到那个地方。
最终，只得托付楚老儿前往一探，再传信于她。
山中仅有一男子与一女子焚焦的尸首，再不见第三人。
第三人。
而这第三人，便是有柒再求楚老儿去寻的人。
骨肉相连，知道那人还活着的那一刻，就注定与自己万般牵扯。
“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有柒低声语。
信纸落于河面，被河水沁湿，纸面上的寥寥几字逐渐模糊：
寻以山环百里，不见司徒之子，生死未卜。
曾经如何想让他死，现在便如何望他活着。
有柒自知万般不配于母亲这个称谓，却在此时才迟迟赋予了她一个母亲的挂牵。
“他定还活着。”
卫斩拥着她，轻声抚慰：
“或寻遍千万里，终有一日会寻到他。”
…
夜。
卫斩整好行装，默声步于门前。
他回首望向在床榻上熟睡的有柒，眸中难舍。
轻轻将门关掩，他踏着月色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连夜赶路，百里奔途。
他来到了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煞门。
高耸的巨门前，守在左右的弟子也是微怔片刻，面露惊奇。
从来只闻第一杀手卫斩的传奇事迹，门派里也鲜少能见到他的身影。今日难得，竟会出现在此。
驻守弟子匆匆鞠身，恭敬行礼。
卫斩从不走门庭，烦乱的道路怎都不比飞跃在屋檐来得轻巧。
还记得第一次被带回煞门，他便是从这里被为师为主的唐赢带领着步入。
踏入门栏。
思忆泉涌。
他一次次从滂沱大雨中爬起，挥舞着手中木剑。
他被倒悬于树梢，直至满坛香燃尽，不知日夜。
他躲千刃来袭，血色侵染，也不沉吟一声。
是煞门，造就了如今的卫斩。
他的一身功法，他的过人隐术。
卫斩从未想过会有一天离开这个地方。
他的归途注定是为煞门战陨。
大殿门启，卫斩一步一步走近殿前端坐的唐赢。
他无言语，只缓缓双膝跪地，行叩首大礼。
“弟子无能，愧对于二门主的信任。”
高座之上，唐赢把玩的玉珠忽而散落一地。他睁开双眼，抬手一挥——
一颗玉珠风速向卫斩袭去。
卫斩并未躲闪，直至被那颗玉珠穿透侧腹，血液从伤口潺潺涌出，他也一声未吭。
“煞门门规，你卫斩也不例外。”
即便是他唐赢最得意的弟子，但失手于他精心布局多年的计划，怎能不怒。
唐赢抬手示意，几名隐卫飞跃而下，随即用他们手中的铁勾将卫斩的双肩刺穿。
只听卫斩闷哼一声，微颤着蹙眉，死死的抿着唇。
“将他带去禁室，听候发落。”
唐赢侧目，不再看他一眼。
辨不出是极致的失望，还是心怀了不忍。
禁室。
昏暗压抑，四处无光，潮气久久不散。
卫斩被贯穿肩甲的铁钩牵链悬挂在半空。血液顺着衣摆边沿滴落在地，延绵不断，一滩腥红扩延流淌，好似要漫出边界，再无止尽。
他的唇色渐失，目色却还清明坚毅。
他微微启唇，悄然念着那两个字：
“有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