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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十九
      “你下了药?”
      话是质疑,语气里却尽是笃定。
      卫斩脸色沉了下来。

      “我可没有,你别乱冤枉人。”
      有柒优哉游哉的靠在门框旁,欣赏着卫斩此时的凌乱又气急的模样。

      卫斩面露厉色,他逼近有柒,一只手大力撑着有柒倚靠的门框旁,将她框于自己的领域。
      “是粥,还是伤膏?”
      其中定有蹊跷,不然自己怎会——

      有柒笑眯了眼:“难道你不觉得,是别的?”

      “是何物。”

      有柒凑近他的耳畔,低声言:“是你对我生的情。”

      “一派胡言。”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卫斩背过身去。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身在有柒的床上。
      褥上斑驳已经说明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怎都想不到,自己会着了她的道。

      定是昨晚的吃食或药膏,其中暗藏猫腻。
      怪只怪自己毫无防范之心,竟习以为常的安然信任了她。

      难怪伤了她也毫不在意,难怪说什么都要为我上药,怕是早有准备。

      “那碗粥汤圆也吃了,他可没问题。”说着,有柒指了指一旁无精打采的唐元。
      唐元一心只想睡个好觉,无奈这两人站在房里僵持对峙着,似乎并没有想走的意思。

      “我……我我去趟茅房,你们慢慢聊!”
      见气氛往奇异的方向发展,唐元深知安憩无望,只能一头冲出了门。

      “这药膏,你大可去查里面是否有诈。”

      有柒背着手,悄然走到了卫斩身旁,故意贴近着他:
      “你就是不承认,你早就看上我了。”

      现在的卫斩早已听不进其他,他更不想见到这个惹他心神不宁的女人。

      就在有柒贴近他时,卫斩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他以为,他本早已习惯了有柒毫无分寸,而现在,她的气息与触碰犹如噬人烈焰过于滚烫,每每侵略而来,他就无法控制的想到那一幅幅暧昧缠绵的景象。
      一时间,血脉偾张起来。

      见他抗拒的模样,有柒是又无奈又好笑。
      “你别像个哀怨的小媳妇儿似的,好像我占了你多大的便宜。”
      有柒只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制霸一方的山贼土匪,抢来哪家花黄闺女,还玷污了人家的身子。

      这你情我愿的东西,怎的他还委屈上了。

      不过话说回来,回想他那青涩模样,怕不是初食女子香。
      青涩又略显胆怯,充盈着克制却又不经意间显露汹涌。
      若不是常年习武修炼,有柒早就被折腾得爬不起身来。

      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太过坦然吓到了他。
      不行不行,要像平常女子那般,该柔弱时必须柔弱。

      “倒是你……”有柒袖纱拂面,面露哀色,瞬时间变成了满腔娇嗔的娇滴滴小娘子。
      “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昨晚还和人家翻云覆雨,现在急着撇清关系了?”

      卫斩深知有柒不过是样装作样。可见她如此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她是武功盖世的强韧之人,却终究也是一个女子。
      如若当真未对自己使阴谋诡计,那么错的,也是自己才对。

      本只是想取她性命,现如今却辱没了她。

      卫斩回身,意为安抚的他小心翼翼握住了有柒的手腕。
      就在他刚要张口说些什么时,唐元闯了进来——

      唐元惊恐万分,提着的气都忘记呼出。他将门死死合上,又重重抵在门前,声音颤抖的说道:
      “有人来了……”

      无须开口询问,有柒多少猜测到了来者何人。
      她沉着脸,锐利的目光望向门外的方向。
      转颜之间又生了丝温柔,她回握住卫斩的手对他说:
      “小相公,我去去就回。”

      庭院里,屹立着身着华服的英挺男子。
      见有柒从屋里出来,他空洞的瞳孔之中忽燃生息。

      “追往至此,师弟真着执念颇深啊。”

      “阿柒……”
      这次,沧淮并未唤她妙莲。
      阿柒,是二人在无顶之巅修行时,他唤她的名字。
      他唤她阿柒,她唤他阿末。

      “你可愿,和我回沧琅山庄。”
      他温声询问着,语气里却揉进了几分哀求。
      明明他知道她的回答。
      但还是不由的问出了口。

      因为在很多年前,他曾立誓“等我成为沧琅山庄庄主,我来接你回家。”
      那时的她也曾说过“我会跟你走。”

      他成为了沧琅山庄庄主。
      她却几番从他身边逃走。

      此前是为了师父司徒子,然而司徒子早已离世。
      这次,又会是为何?

      有柒隔空取下一支如臂长般的树枝,树枝在她手间挥舞几周后,直指向沧淮。
      “老规矩,要我跟你走可以,打败我。”

      她连气功都不打算使出,仅凭这根树枝,她就有十成胜算。

      她低看了沧淮。
      流年数载,承袭了清泉剑派剑法和煞门秘术的沧淮,早已不是以前那个被她保护的“师弟”了。
      但沧淮此番并不想与她刀剑相向。
      他知她性子。

      “阿柒。”
      这句呼唤严肃而冷静。沧淮握住了有柒手中的树枝,将它折断握于手中。
      “此次前来,我想寻到一个答案。”

      他并未等有柒回应,便出言将埋在心里多年的未解之事脱口而出:
      “师父是怎么死的?他为何要屠杀药王谷?”

      “你又为何离开无顶之巅整整七年无踪无影?”

      师父司徒子自小身患顽疾,他的一头发白也是因病所至。
      药仙有恩于他,若不是药仙派亲传弟子蛊师为他常年疗养,他早就命不久矣。

      他根本不会作出有损药王谷的事情,更何况是不留活口的灭门。

      相传司徒子死于武林群雄的围攻讨伐,被行云庄燕家家主斩首示众。
      可谁又能信呢。
      以司徒子的功法,将整个武林掀翻也只是弹指一挥间。

      而承袭他九成功力的弟子司徒柒——
      他深爱的女人,将他半生内力倾数传授的女人,也同样爱他痴狂的女人,为何在他命丧他人之手时都未现身?

      这些事情堆叠而至都太过于蹊跷。
      里面似乎暗藏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和不予言说的阴谋诡计。
      在一心寻回心中眷恋的同时,沧淮也想寻到将他困于迷雾的真相。

      “你不是早就与司徒一门一刀两断了吗,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又是那副沧淮陌生的寒意。
      似乎一旦提及司徒,有柒的眼里便被填满了仇恨。

      他不明白,她明明那么爱她的恩师,敬仰他,崇拜他,爱慕他,入骨相思,舍命相守。爱得如此令沧淮妒忌,却也只能妒忌。

      而如今,是什么让她对曾经挚爱生了恨?

      “如果你费尽心思的找我,只是为了寻得司徒子之死的真相,那么让你失望了。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无顶之巅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是她对曾经同生共死相依为命之人最后的忍耐。有柒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像一把利刃,将自己与司徒划的清清楚楚。

      “你和师父,到底……”
      沧淮上前一步,方想握住有柒的手。
      话未说完,一颗石子从屋内飞射而来。在沧淮退身躲避的同时,屋内的男子迅身袭了过来。

      沧淮扛住了他的蛮力一击,方想施功与之对抗,却见那带着黑帽纱帘不见容貌的突袭男子,站于有柒身前。身后的有柒笑意深深的望着他,眸中含情。

      “你是何人?
      沧淮眼露锋光,连语气都充满狠戾。

      “他是我新过门的,小相公!”
      说着,有柒挽住卫斩的臂,倾身贴了上去,亲密非常。

      “你何时成亲了?”
      隐怒中杀意渐浓,似乎下一刻,沧淮就会将挡在有柒身前的男子大卸八块。

      “怎么,你怪我没请你喝喜酒吗?”

      “堂堂男儿不予真面目见人,心中有鬼吗?”
      再抑制不住心中怒火,顷刻间沧淮眸生血色,颈下藤蔓攀上了他一侧面颊——
      掌心红光乍现,他出掌直击卫斩身处。

      卫斩推开有柒顺势而退,在后足着力的一瞬间,卫斩腾空跃起,还不及沧淮反手袭去,卫斩翻身转体,像沧淮射去手中数余石子。
      石子未打在他的身上,而是被沧淮周身瞬时而起的红光弹射开来。
      同时,卫斩被红光之力冲开。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卫斩的背脊。
      红光逐渐被什么不能视的东西削弱而去,有柒携着卫斩轻盈落地。

      她走向前去,对沧淮说道:“这贺礼都没赠,就打上新郎官了?”

      焰红与印痕逐渐褪去,沧淮青筋暴起,紧握的双拳都要把掌心掐出血来。
      从袖中拿出了那只从未离身的金钗,沧淮递了过去:
      “这金钗,就当是我给你二人的新婚贺礼了。”
      怒气并未消散,心脏的每一次跳到都如狠狠的砸在利刃上。他想守住最后的尊严,让自己得以不那么狼狈。将自己克制得冷静些许,已然耗费了太大力气。

      “一只金钗赠两次,沧琅山庄庄主真是小气啊。”有柒毫不犹豫的接过簪子,在手中把玩着。

      是啊,赠两次。
      第一次是赠予她成年之礼。
      这一次是赠予她新婚之喜。

      这只金钗是寄许,是他那么多年来仅剩的痴恋。
      如今,他似乎也再不需要了。

      “我自不比师父那般,大婚时你跟师父离去,我再无多言。而他——”沧淮目视卫斩,冷声道:“连真面目都不敢视人的无名小卒,凭什么——”

      “凭我喜欢他。”
      握住卫斩的手又紧了一分,有柒决然而道。

      这一声喜欢,正正的落在卫斩心尖上。
      纱帘下的卫斩骇然望向身旁与自己十指相扣的女子,而自己却控制不住的紧紧回握她的手。

      从有柒与沧淮相见之时,卫斩心中的杀意并不比现在的沧淮少。
      他不知道,这莫名而生的是什么,他只知道他想冲出去将沧淮撕碎,将有柒禁锢在无人能及的领域。
      然后警告她:

      不许。
      不许再见那个男人。

      好在唐元一声轻唤,将他从焚燃的思绪中拉扯出来。

      “师兄,千万不能让庄主发现我们。”

      就在沧淮妄想触碰有柒的那一刻,卫斩再也绷不住那根拉紧的弦。他用纱帘帽遮住容貌,卸下佩剑与煞门独有的暗器,匿下这身招式,用石子将那男人的动作打断。

      直到她那一声大声宣告的“喜欢”。
      才将卫斩压在心头上数日之久的巨石粉碎尽了。

      “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唯一的亲人,沧淮哥哥。”
      她望着他的眼神,仿佛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清澈,温暖,如晨光初洒大地在他的心上镀上层层温热。

      但那不是情。

      只是亲人。

      沧淮无言垂首。眸中曾因她燃起的生息渐渐消散而去,他淡然道:
      “你母亲和弟弟都还活着,你要回沧琅山庄看看他们吗。”

      “不去了,就当我死了吧。”

      妙莲和司徒柒都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只有有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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