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记》唐敛

14、难产（下）

　　赵明泽的话比太医的安神药还管用，凤瑶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她看着他，锐利的目光似要将他看穿，很可惜，他的眼睛始终如潭水般沉寂，凤瑶看不透他。
　　片刻，她终于拂袖而去。
　　产房在东厢房，凤瑶一进去便闻见极浓重的血腥味。太医隔着屏风跪了一地，稳婆躬着腰站在床边。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眼睛半眯着，汗水打湿了头发，连叫声也很微弱。
　　“张太医，王妃情况如何？”凤瑶看见了一个熟面孔。
　　被点到名的太医回答：“王妃宫口全开已经一个时辰了，但孩子却连头都没有出来，故此力竭，恐怕……”
　　“没什么恐怕！熬些参汤来！”凤瑶指着一个擦汗的丫鬟，让她给自己让个位置，“起开！”
　　凤瑶坐在床边，双手握着安如玉苍白的手，轻声叫道：“玉姐姐？玉姐姐？阿瑶来看你了。”
　　“阿瑶……你来啦……倘若……你要帮我照顾好琮儿……”青色的嘴唇张张合合，曾经温柔女子说的话，却像是一把带着血槽的刀插进她的心脏，又拼了命地往外扯了出来。
　　凤瑶眼底有些发红，她咬着嘴唇，生生地把眼泪吞回去，说：“玉姐姐，琮儿还小，须得母亲在身边照顾才行，再说了琮儿这下又添了妹妹，自是要你多多费心啊！”
　　疲惫的双眼似乎看到了一丝光亮，她颤抖着问：“是个女孩儿？你看见了？是个女孩儿？”
　　凤瑶深吸一口气，异常坚定地说：“对，我看见了，是个女孩子，琮儿马上就要有妹妹了！所以玉姐姐一定要坚持住！”她终于忍不住，将头埋到了手边，眼泪还未落下，就听见虚空之中有人说话“你的血能救她……你的血……能救她……”她猛然抬头，四周尽是丫鬟嬷嬷，都低着头，没人说话。
　　“侧妃娘娘？”李嬷嬷跟着凤瑶进了东厢，一直站在一旁无事可做，这会儿看见她抬头以为有什么事情吩咐，于是问道。
　　她回神，指了指门外，问：“方才本宫叫熬的参汤呢？”
　　“在呢在呢。”安如玉身边的大丫鬟翡翠正巧端着过来。
　　凤瑶看着那碗参汤的眼神暗了暗，从袖中拿出一根银针扎破了食指，接过参汤。鲜红的血液落入淡黄色的参汤中瞬间便没了踪影，旁的人看不出半分不妥。
　　不知是因为那句“是个女孩子”还是那碗参汤真的起了作用，总之安如玉突然有了力气，孩子也渐渐露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