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魅》妤婳

1、一

　　尽管世界是美好的，依旧有人会觉得头疼，比如我们的席欢老师又比如水青。

　　“我是小鬼小白。”伊白宁的身体和她的声音一起晃晃悠悠地从门框上飘下来。

　　安伽的头猛地冒出地面说：“我是小鬼安安。”还边说边悠哉游哉地从地板下爬出来。

　　“我们是校园扭曲二人组。”她们两个肩并肩手挽手异口同声地说。

　　“是扭曲二鬼组吧！学姐。”水青放下书沮丧地说。今天晚上又泡汤了。她真的有点后悔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多管闲事，引祸，不，是引鬼上身。她更不该放任她们两个继游荡人间逍遥自在地过她们的鬼生活。

　　事情是这样的。

　　几乎每个近S大的女生都会被学姐告诫：晚上十点以后千万不要往文科楼前的那条路走，尤其是长发女生。这就是S大著名的文苑魅影。

　　有没有鬼还不清楚，不过那里路灯的维修率一直是最高的。可是新生总是不太安分的，即使是女生也一样。苏清卿看着眼前热烈讨论着的室友得出和李迦相同的结论。不过身为大学新鲜人就是要体验大学生活的。李迦也说过鬼文化是校园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苏清卿还是很有兴致地参加了讨论,“对了，现在到底有几个版本的传说？”

　　“学校的官方说法是路灯质量不好才会一直坏掉。”扎着马尾的向黎提出了校方解释。

　　“也有说是学校克扣公款买劣质产品，所以才屡休屡坏、屡坏屡休。”短发的虞余摇头晃脑地说。

　　“听说晚上往那里走会看到楼顶站着个长发的女生。还有人看见有个人影从楼上掉下来。”童谣玩弄着自己的长发说。

　　“最吓人的时说长头发的女生经过那里都说感觉有人拉她们头发。”向黎马上补充道。

　　“好像每次路灯坏掉，受伤的也都是长发的女生，所以学姐才告诫我们千万不要在晚上去那里。”苏清卿尽责地传达她听说的版本。

　　“嗯。”三颗脑袋一致地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我们要夜探文科楼。”向黎一本正经地发表总结陈词。

　　“同意。”虞余用力地举起双手说，“双手赞同。”

　　童谣闲闲地说：“我也想看看鬼长什么样子的。”

　　苏清卿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觉得有些头疼。小黎也就算了，她是个侦探迷，看侦探小说看得都快走火入魔了。怎么一向胆小的虞美人也会同意？至于小妖，她是理科出身，平时理智得吓人，今天也一反常态，这个绝对有问题。

　　“小妖，你也同意？你不是坚定的共产主义接班人，怎么也相信有鬼？”苏清卿一脸狐疑地看着童谣。她可是预备党员，再有两个月就转正了。她们这一届学院里就这么一根红色独苗。

　　“卿卿是小谣。不是小妖。”童谣瞪了苏清卿一眼纠正道，“都是你带坏她们的。全都小妖，小妖的乱叫。”

　　“无所谓拉。小妖就小妖，不用这么计较了。快招，你为什么要去？”苏清卿一把抱住童谣继续逼供。

　　经过军训，她们同寝室的四个女孩子已经全混熟了。搂搂抱抱也都成习惯了，所以童谣也不挣扎，没好声气地说：“看热闹！行不行？你呢，到底去不去？”

　　“我？”苏清卿被点到名迟疑了一下，“当然去。集体行动嘛。”她吊在童谣身上懒懒地说。开玩笑她能不去吗？

　　晚上十点整，四个女孩子准时出现在文科楼下路灯昏暗的灯光里。十点的校园是热闹的，唯独这里是静悄悄的，安静的只有她们的脚步声伴随着她们的前进。

　　“小妖，不要拉我辫子。你玩自己头发嘛。”向黎终于忍不住抱怨，“干吗老是玩我的头发？”

　　“是你在拉我的，好不好？”童谣不耐烦的澄清，“还有不要叫我小妖！”

　　向黎把威胁的目光转向站在两人中间的苏清卿。苏清卿马上高举双手说：“和我无关。不是我干的。”

　　“啊！”虞余尖叫一声，指着文科楼顶说，“上面有人！”

　　她们抬头看时却什么也没有看见。童谣皱了下眉问：“虞美人，你没有看错？”

　　虞余肯定地说：“没有。我视力2.0呢。而且是长发的。”

　　“长头发！”其余三人忍不住惊叫出声。她们面面相觑，夏末的凉风吹到身上感到的却是阵阵寒意。

　　童谣和向黎的头发被拉，楼顶的长发人影，还差摇摇欲坠的路灯，想到这里苏清卿才发现她们所站的位置就在路灯下。她抬头瞄了眼猛地喊道：“快跑！”

　　“啊！”尖锐的惊叫声冲破校园安静的帷幕，重物锤击地面的沉闷声回应着令人心慌的叫声仿佛预示着什么。

　　来不及思考的她们像惊弓之鸟一样尖叫着向前跑去，才跑没几步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她们不由得停住脚步，慢慢地转回身。就在她们刚刚站着的那个地方正躺着弯曲了的路灯。

　　第二天当惊魂未定的四人组还在寝室休息时来了一位访客。大四的学姐、学生会会长——杨繁。从杨繁的口中苏清卿才知道文科楼的怪事源自于三年前的一次自杀事件。

　　当时有一个女生在文科楼跳楼自杀。可是她没有直接落到地上，而是撞在了路灯上。年久失修的路灯在冲击下折断，压倒了灯下等人的另一个女生。两个女生都当场死亡。跳楼自杀的那个女生是长发。巧合的是，在此之后那盏被修好的路灯又数次倒下，每次受伤的也都是长发女生。因此有关学校闹鬼的传闻也愈演愈烈。留言传开后，因为无人再敢晚上去文科楼倒也就相安无事。但是经过她们昨晚这么一折腾，这件事重新被提起。

　　说道这里杨繁目含谴意地扫视她们。她们四个不为所动，甚至还在吃零食！杨繁不由得睁大眼睛，虽然她不清楚她们是何时掏出零食的，但从桌面上的瓜子壳推断至少在她说这件事时，她们一直都在咳瓜子。

　　“咳。”杨繁轻咳一声吸引她们的注意力，“那么我先走了。你们休息吧。”尽管她觉得她们的精神好的可以上天了。她站起来时看似无意地瞟了苏清卿一眼。

　　苏清卿实在很想视而不见，可是这么做的后果是很恐怖的。她还不想承受可能来自李迦的“关爱”。于是苏清卿站起来说：“我送你。”

　　她们两人沉默地走在校园中。苏清卿暗自决定再等五分钟，如果会长大人的金口还不开，她就打道回府看漫画。

　　“听说苏同学你可以看见那些东西？”杨繁斟酌着字句谨慎地说。

　　“呃？你说什么？”苏清卿回过神说，“我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不要送了，你回去吧。”杨繁如释重负般微笑着说。

　　“学姐再见。”苏清卿目送着杨繁远去的背影，朝身旁一笑说：“我们聊聊吧。”

　　杨繁回头看时，苏清卿侧着头像是在和人说话，而她所对着的就是那半截路灯杆。杨繁深深地看了一眼后迈着步子走开。

　　几乎同时苏清卿也转身向校门外走去，她熟门熟路地转到一栋居民楼里，在底楼的一户人家门前站住。苏清卿伸出右手一推，门开了。她走进房间后顺手关上了房门，房门上贴着四个柳体书法字——紫幽小筑。

　　今天还早，李迦还在上课，所以应该是严重看店。苏清卿想到这儿一进门就笑着打招呼：“老板好。”

　　“卿卿今天这么早？”严重坐在柜台后说。

　　“嗯，有事。待会儿聊，，我上去。”苏清卿边说边往里走，径自上楼去了。

　　严重顺着她走的方向看去，只看到苏清卿消失在后墙。不过严重并不惊讶。他知道那里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只有看得到路的人才能上去。而且这家书店真正的主人是苏清卿和李迦，他只是名义上的老板。

　　苏清卿一口气跑上楼，然后摊开一直紧握着的左拳，向手心轻吹一口气。房间里出现便出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身影慢慢变得清晰。不一会儿苏清卿就看清楚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两个看上去和自己同龄的女孩，一个长发飘飘，一个短发俏皮。两个人，不，两位鬼小姐面对面瞪着对方。然后这两位姐姐很有默契的一扬头，别过脸去似乎是不屑于看到对方。

　　“伊白宁姐姐，安伽姐姐，麻烦你们分点注意力给我，好不好？”苏清卿好整以暇地盘坐在沙发上笑容可掬地说。

　　伊白宁和安伽转过脸对视一下，伊白宁开口问：“你是谁？怎么知道小白和安安的名字？”

　　“我是水青。两位姐姐的名字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可以知道了阿。”苏清卿笑着作自我介绍。因为在踏上楼梯之后，她就是游走在阴阳边缘的水青。

　　“哦。那你把安和小白带到这里来想问什么？”安伽歪着头疑惑地说。

　　“对啊，如果你要收拾我们，昨天就可以，不用等到现在。”伊白宁附和道。

　　水青笑盈盈地说：“没错。我是有事想问你们。要不坐着聊。”水青拍拍沙发邀请她们坐下。

　　“不用了，飘着感觉比较爽。”伊白宁一口回绝水青的邀请。

　　“OK，那么伊白宁……”

　　“叫我小白，好了。”伊白宁打断水青的话，她指了指安伽说，“叫她安安就可以了。”

　　“小白，你为什么还一直呆在文科楼？”水青好脾气的笑笑改口问。

　　“小白看那根柱子不爽。要不是它，小白怎么可能摔坏小白的宝贝相机！还害小白从楼上摔下来，死的那么难看。”伊白宁恨恨地说。

　　水青眨了眨眼转而问安伽：“安安。你呢？”

　　“安安就是喜欢那里的路灯！喜欢在那里边看漫画边等他！而且都是她害安安的，害的安安漫画也没得看了。安安讨厌长发女生，非常非常讨厌！”安伽斩钉截铁地说。

　　“所以你，”水青指着伊白宁，“就作自由落体运动，坚持不懈地想把路灯弄掉。”她可以没有忘记倒下的路灯弯成一个很大的弧度，明显是这个“高空坠物”造成的。

　　伊白宁露出可爱的笑容，乖巧的点头承认。

　　“至于你，”水青的指尖转向安伽，“因为讨厌长发女生所以就去拉人家头发。那你昨天怎么没拉我头发？”水青不怀希望地问。

　　“因为安安拉不到啊。”安伽扁扁嘴委屈地说。

　　“你们两个又没有搞错啊！死都死了，还那么会搞事？不想转世就给我安分守己地当游魂！是不是死太久忘记怎么作鬼了？”水青一下子站起来开始发飙。真的会被她们给气死，就为了这种事情留连在人间。

　　“鬼就是要出来吓人的啊。书上都那么写。”伊白宁小声辩解道。

　　“鬼故事都是这么写的，我们没有忘记怎么作鬼啊。”安伽也认真地为自己辩护。

　　水青听了她们的解释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低首推算了下，沉吟不语。伊白宁和安伽乖乖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便偷偷看着水青的脸色边低声互相埋怨。

　　水青瞟了她们一眼，两个人立刻钳口不语安静的像洋娃娃一样。仔细看看，她们两个长得也像洋娃娃似的。水青轻叹一声说：“我可以帮你们早日转世，不必再停留在人间流浪。”

　　“可是，我们不想离开学校。”难得两个人意见一致，异口同声地说。

　　看着她们悲伤的眼神，水青的眼前浮现了另一双悲哀的眼睛。她叹了口气，手掌轻翻，一把小刀便出现在她的掌心。水青用小刀割下一缕发丝后，小刀随即消失在她的手中。她将发线握在手心中，微一闭眼，然后右手一扬，两道银光向伊白宁和安伽飞去。

　　伊白宁和安伽一惊，低头看时，发现她们的手腕上都多了串银玲。水青轻揉眉心笑道：“它会保护你们以免你们受到伤害而无法转世。以后别老呆在文科楼。我这里漫画、言情什么书都有，也可以过来看碟、听歌。小白，我下次帮你弄台相机。”

　　“好。”伊白宁和安伽高兴的答应。

　　然后，小区改造每栋楼前都有了路灯。

　　然后，文科楼下的路灯改成了低矮的落地灯。

　　然后……事情就是这样的。

　　水青唉声叹气地第一百零一次哀悼她的不幸。平白无故地让紫幽小筑多了两个游魂。

　　至此紫幽小筑的常驻人口正式增加为五名：严重，绰号老板；李迦，别名红药；苏清卿，别名水青；伊白宁，呢称小白；安迦，呢称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