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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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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流火,秋意乍起。

      璃月,郊外,灵矩关。

      日高三竿,艳阳漫天。山间景色朗润,炽黄朱红相衬,于远处又与晴空相接。目之所及,橙黄蓝绿,色彩明晰一片。

      达达利亚坐在遗迹守卫的肩膀上,看着自己的掌心,握拢,张开,又握拢,如此反复。

      摩拉克斯收起架势,将岩枪抵于地面,抬头:“怎么,累了吗?”

      “不……?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达达利亚伸直手臂,一转,透过指缝看向阳光:“虽然说不上来,但总觉得力量似乎变强了一些…?就连右眼的视力也……”

      “如此倒是好事,想来是这些天的修行有了成果。”摩拉克斯淡淡地回应,一番答语毫无破绽。他竖起岩脊,轻身一跃,快步走到遗迹守卫的另一端肩膀上,坐下。

      两人各执遗迹守卫的一端,默默。

      他们中间只一柱岩脊竖起,与天地之间的顽石发出共鸣,嗡鸣不止。

      如此休憩倒也不错,摩拉克斯正打算闭目养神,可达达利亚却从来不是个能安静下来的性子。

      “早就想说了,你那个岩造物真是方便啊,连爬山都省了不少力气。”达达利亚看着那根岩脊,见金色的共鸣呈方形扩散开来,连波纹都是中规中矩的模样,倒是很符合这家伙的气质了:“虽说我也能用水元素造些东西出来,但水的质地太光滑了,踩上去很容易滑倒,不太方便。”

      “……”

      摩拉克斯睁眼,起身,踩着遗迹守卫的脑袋,跳到达达利亚身边。

      他托起对方的手,将岩元素附着于青年的掌心:“试试看。”

      “呃……”

      达达利亚五指一拢,再松开的时候,一只金色纹路的小鲸鱼便出现在二人的手中。

      “呀啊。”达达利亚惊讶地叫出声。

      “这……倒是难得。”

      摩拉克斯似乎也有些惊讶,他将那只金色的小鲸鱼接过,托于掌心。是如此奇妙的质感,向来不与任何属性参与反应的岩元素,此刻正好整以暇地附着于水元素的表面,为流体镀上一层金光,变成坚硬异常的膜体,甚至还融入了水体本身,既参与了流动,也切实地让小鲸鱼的表面变得坚实粗糙起来。

      尽管如此,那只小鲸鱼也没有也因此丧失水元素本身的特性,它依旧是像果冻一样软弹弹的,稍微一晃,胖胖的小鳍便会跟着抖动。

      像是一只由液体石珀制成的鲸鱼——

      这就是岩元素与水元素真正融合的样子吗……摩拉克斯悄然瞥向达达利亚,看向青年此间愈发明亮的左眼,不动声色地将小鲸鱼还给了他:

      “看来,元素融合,倒是可行。是阁下又想出了什么新的战斗对策吗?”

      “可行?开什么提瓦特玩笑,”达达利亚接过那只鎏金鲸鱼,托在手心,稍稍晃了晃:“真要是和谁打起来了,会有人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着我去握你的手,不紧不慢地融合起两种元素的力量,再接着打过来吗?”

      啊,果然。

      听到这样一番话语,摩拉克斯稍微悬起的心,总算是稳稳地放下了。果然,达达利亚还没有意识到,这样不可思议的的融合本就出自青年自己之手。也许现在这份力量还不完全,还需要依靠摩拉克斯的外力支持,但是假以时日,等到那只左眼真正地和青年的身体融合,再加上自己的……

      “而且我还得拿走你的神之心呢,你难道会站在那里等着我抢吗?”达达利亚补充了一句,食指一弹那只小鲸鱼的肚皮:“这东西,也就能留着给冬妮娅当个小摆件儿吧……但做得太糙了,找机会重做一个吧。”

      摩拉克斯哑然片刻,终于失笑:“啊,原来阁下没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

      “女皇的命令是绝对的,她交给我的任务当然会完成。你的神之心我一定会拿下,而让你我陷入窘境的那个家伙,我也会好好地和他算账。”

      达达利亚说着,握紧拳头。金色的水光沿着指缝流下,金色与蓝色的元素颗粒蹦跳着落到他们二人的脚边,钻进遗迹守卫的关节里,明灭着消失了:

      “能够让岩神大人困于轮回之中的家伙吗?哼……神座也好,天空岛也好,所谓的天理也好——无论什么,都让祂尽管来找我吧!”

      忽有风吹过山谷,一时百兽噤声,唯余松涛阵阵,与青年的豪言壮语一同,回荡于天地之间。

      “——自大。”

      摩拉克斯朗声笑道。

      他扶膝起身,风将他的衣摆与马尾扬起,猎猎抖动。

      摩拉克斯站到遗迹守卫凸起的螺丝处,伸出手,拉起达达利亚:

      “那么,晌午已至。阁下可想同我去哪里寻些吃食?”

      “哈,客随主便,一切都听先生安排啦。”达达利亚顺势起身,他拉着摩拉克斯的手,眼尾最长的那根睫毛与笑容一同扬起:

      “——总之,现在,又到了先生一边与我约会,一边带我回忆过去的环节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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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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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钟离先生,还有达先生!”

      吃虎岩,万民堂。昔日人生鼎沸的饭铺如今难得冷清,香菱小妹从灶前探出头,鼻头上还落着一点炉灰。她有些抱歉地笑着,挠挠头:

      “嘿嘿,真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做小灯草爆炝堇瓜史莱姆,一不小心把锅给炸了……二位先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达达利亚摊开手。摩拉克斯摇摇头。

      “璃月人民……呃,很懂创新啊。”达达利亚苦笑着,看向摩拉克斯:“这位…小妹妹,一直都是这样做菜的吗?爆炝史莱姆……?”

      “咳。香菱这孩子,心思活络,点子颇多。虽说有时会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菜品,但若论起对料理的独到见解,璃月港之大,却是无人能匹及的。”

      摩拉克斯说着,看向一旁的蔬菜摊,似乎有了下一步的打算:“嗯……既然如此,今日你我便不下馆子了。”

      “啊,那我们买些菜回去做好了?”达达利亚也注意到了一旁的蔬菜摊,他走过去,随手挑起一只胡萝卜:“嗯……天这么热,做些胡萝卜沙拉应该不错,还很爽口。就是不知道璃月有没有买蛋黄酱……”

      见达达利亚很自然地把自己放到了主厨的位置上,摩拉克斯立刻按住青年打算付账的手:

      “阁下就不想尝尝在下的手艺?”摩拉克斯轻声道。

      “当……、呃。”

      面对摩拉克斯的邀请,达达利亚本是感到惊喜,想着这家伙对吃的这么讲究,手艺肯定也非常高超,刚要脱口而出那当然想啊——但不知为何,他一时语塞,潜意识里的抗拒让青年没能把那句话说完整。

      为什么会抗拒?虽然这份情绪很微弱,既谈不上抵触,更谈不上恐惧,但这份货真价实的抵触感,究竟是……

      让这个人做料理的话,到底会发生什么?

      “嗯。虽说已经有些晚了,但若我们快马加鞭,火速赶往轻策庄,大概还能摘到些鲜嫩的竹笋。”

      “轻策、哈?”

      达达利亚隐约明白自己在抵触些什么了。

      “嗯,公子醉心比武,对此有所不知。璃月港作为提瓦特最大的贸易港口,各地食材,自然应有尽有。然,璃月之大,提瓦特之广,各国食材经过长途运输,这一路颠簸,即使有风史莱姆相助,但口感与鲜嫩程度,终究是比不上于我们亲身前往各地,现去摘取为好。”

      摩拉克斯似乎完全没理解达达利亚在迟疑个什么,他自顾自地,甚至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所需的食材:“而且,这之后,我们还要前往蒙德,去清泉镇。多亏香菱小妹在其中牵线,我与当地猎人已是故识,从他手中采购些现宰的清泉林猪肉,想必是再合适不过的。哦,当然,一道完整的腌笃鲜,自然少不了火腿,黄酒。这些,都是亟需采办的食材。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动身吧——”

      达达利亚只感到一阵恍惚。先去轻策庄采笋,再去蒙德杀猪。一会儿又要买黄酒,是不是还得去趟须弥挖个地窖?这家伙对时间这么没有概念的吗?还是说活了六千年的家伙就是这么无视时间的?……

      “等一下,摩……钟离先生,咱们就只是吃顿中午饭而已……”达达利亚想要伸手阻拦——

      “——我知阁下性急,怕这顿饭耽误了你我太多修炼的时间。但,如果这是我的请求呢?”

      “呃?”达达利亚呆呆地愣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再一次,他没能理解摩拉克斯的意思。

      摩拉克斯轻叹一声,缓步来到达达利亚的面前,站定。

      他将达达利亚还没放下去的手牵起,握紧,最后,贴置于自己的胸前。

      “战斗与切磋,修行固然要紧。只是这颗金石之心,也很需要阁下的陪伴。”

      “哎、”

      想着对方是不是说了什么比巷子口戏折子还有直白的话语,达达利亚尴尬地后退一步,但摩拉克斯立刻逼近一步。他依旧握紧青年的手,掌心抵住自己的胸口,坚实的胸膛之下,缓缓跃动着的,便是达达利亚璃月之行的目标——

      “即是——在一切结束之前,我还想要阁下,再陪我更久一些。”

      摩拉克斯肯定道,一双深金色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青年深蓝色的双眼:

      “如此,好吗,达达利亚?”

      ‖﹕03000﹕‖

      “不……”

      “……还不是……这里。不是胸口……坚持一下……再、”

      “……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

      ‖﹕? 02999~03000 ?﹕‖

      【祂的心是网罗,祂的手是锁链。】

      【祂得知此等命运,比死还苦……】

      末世,终焉,天空岛。

      被烈火炙烤,被紫电裹挟。飓风卷起寒霜,藤蔓爬满神座。这里是堪比无间地狱的可怖终焉,世界的末日在这里一刻不停地上演。

      只因提瓦特拒绝了时间。

      是方舟的意志将世界的末路滞留于此,然后,

      让时间,疯狂地,向过去进发。

      双星陨落,众神凋零。名为提瓦特的方舟已值终焉,可它却拒绝死亡,亦无法向前。逡巡至此,天理用斩断时间与因果的长枪刺入神明的心脏,以执政之神的灵魂此为触媒,展开了由百向千递进的庞大轮回。

      他与他无数的恸哭,呐喊,于此便成了是轮盘上的轻拨一格。

      不向前,向过去。他们将永远悲痛,永远恸哭,永远呐喊,

      永远重来。

      摩拉克斯抬起头。

      化作少女模样的神明浮于半空之中,笑容空洞。祂的白色长发如雨,祂的金色眼眸如雾,祂的瞳孔里藏起的是忍耐与慈悲,十字星的模样。爱之于神明的模样,神明之于众生的模样。

      死亡的模样。

      【又是一场精彩的演出,又是一出完美的谢幕。】

      【那位凡人的小小挣扎,连神明都会为之动容。】

      ——挣扎如何?动容如何?你会怜悯?你会同情?

      ——终焉将至,末路将临。你会动摇?你会悔悟?

      【自当怜悯,不曾同情;永不动摇,无需悔悟。】

      【方舟还会继续行驶,直到世界迎来真正的末路。】

      【此即,世界末路——】

      化作少女形态的天理忽然闭上眼,她模仿人类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摩拉克斯的身前,冰凉的指肚抚上对方的唇瓣。祂的动作是如此轻柔,只一抹,却是饱含了无限的爱怜:

      【我并非只是在惩罚你。】

      ——你并非只是在惩罚我。

      【只是神明已然陨落,依旧无人登上神座。】

      ——毕竟神明终会陨落,但仍会有人登上神座。

      少女空洞的表情忽然有了变化。祂的指肚不再轻揉摩拉克斯的嘴唇,祂的足尖向后小踏三步。何其优雅的步伐!那是一步错愕,一步不解,一步颤抖——

      【你竟想让凡人登上神座。】

      ——我定会让凡人登上神座。

      【你竟妄想轮回就此突破。】

      ——我定会让轮回就此突破。

      【你幻想——你妄想——你狂想——让使弓的凡人,将天空射落——】

      ——不是幻想,不是妄想,不是狂想。这只是——

      摩拉克斯猛地挣脱了左臂的锁链。只一瞬间,巨大的岩枪呼啸而过,将少女飘扬于空中的长发削出缺口。

      片刻的挣扎换来的却是更多的束缚。少女的瞳孔紧紧地锁在摩拉克斯的左臂上,更多的锁链缠到他的胳膊和脖颈上,直到对方发出了低低的痛呼——是放弃了躯体完整性而做出的反击吗?那本是无法挣脱的,由提瓦特的意志幻化而成的锁链,而为了这次无用的攻击,摩拉克斯的左臂大概也是彻底报废了——

      但他居然能够反抗自己了?这难道意味着……

      ——你的权能也在流失,你的力量也在消减。

      ——是你拒绝了异星的意志,是你在拖延自己的毁灭。

      ——提瓦特用轮回逃避死亡,生来前行的方舟竟甘于原地打转。

      ——所以,我自知此身之于这场轮回,只是惩罚,只是余兴——

      摩拉克斯调整片刻,稍稍扭动被锁链勒到呼吸困难的脖颈:

      “只是在原地打转,又谈何前行?无法前行的方舟,又如何获取运行的能量?轮回重复至今,我们只是在消耗彼此的耐力。自诩天理之人,你贵为神祇,又是提瓦特意志的化身,然而这只是一场不断消耗的轮回,事到如今,你必定会在这场轮回里逐渐变——”

      天理突然伸出手臂,五指向下紧握于掌心。插入摩拉克斯胸膛之中的长枪立刻深推,将罪人口中的诳语堵了回去。

      诳语化作鲜血,从胸前的伤口涌出,汩汩默默。

      【——你在伺机?你在蛰伏?】

      【——是,你要破坏?你要颠覆!?】

      摩拉克斯呛出一口血。他抬起头,眸中金色的寒光更利了一些:

      ——我在伺机。我在蛰伏。

      ——但,由他破坏。由他颠覆。

      唇边的血还没有流尽,鲜血如泪,流到胸口,引出更多的鲜血。这次摩拉克斯不再只是被捆起手腕,试图偷袭神明的左臂已经被锁链绞扭成诡异的形状,像风中的枯树。诅咒的长枪更是贯穿身躯,撕裂心脏。看到这样狼狈的摩拉克斯,少女模样的天理冷静下来,祂恢复了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地将他的下巴抬起,却只见到了对方冷笑的模样。

      冷笑,嗤笑,游刃有余的摩拉克斯——

      ——

      提瓦特的意志,方舟的舵手,自诩博爱众生的少女,此刻脸上竟罕见地透出一丝残忍:

      【我会将你的这段记忆扭曲,让你永远也想不起我在那个凡人身上,用何种方式监视你们——】

      ——你会将我的这段记忆扭曲,让我想不起你是如何用阿贾克斯的眼睛监视我们,直到你的力量逐渐消失——

      少女神色一凛。

      摩拉克斯依旧被自己强迫着抬起头,巨大的锁链绞在他的喉咙上勒出可怖血印,但这个人的声音却并没有动摇分毫,依旧如此低沉,清晰,甚至比刚刚还要有力:

      ——哪怕这场轮回将会数以万计,我也会一直忍耐下去,直到提瓦特,迎来真正的终末。

      少女松开摩拉克斯的下巴。

      她向后退了半步,微微沉默,片刻:

      【你当真想让凡人射落神座?】

      【这是执念?还是蛊惑?】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

      他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

      ——这是契约。这是复仇。

      ——向天空,向深渊,向神明,向自由……

      ——我会为他创造机会……

      ——这场复仇,不死不休。

      ※这一章有非常过激的情节,虽然我全是暗指,但是还是过激,非常过激

      ※因为我不想剧透,所以就提个醒:这一章讲的是达达利亚口中的“你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虐杀我”

      ※我知道这种环节非常过激,所以写的全都很隐晦,但可能还是会引起不适,所以预警都标在这里,请善用拉黑屏蔽功能,匿名吐槽实名pk啥的都可以,骂我可以,打我别打脸就行,谢谢

      ※我已经尽可能隐晦的,在写了= =b

      ‖﹕10001﹕‖

      “早知公子善于厨事,那么,阁下可知如何寻笋?”

      “嗯?不就是,看着地图上闪光的地方……哈,我在说什么。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哈哈,那大概是只适合某位旅行者的方法。对于我们常人而言,寻笋,的确是需要一些技巧的。”

      “譬如——首先,我们要找到土地的【裂缝】。”

      ‖﹕03000﹕‖

      “呃——哈、啊……”

      灵矩关,遗迹旁。那是两个人第三千次所抵达的终焉,属于他们命运的末路。奥赛尔放出,群玉阁陨落,他们始于灵魂上的详细,经过权术与阴谋与暗算,终于上千次无法逃离的终焉。

      以熟人,友人,故人,恋人的身份,

      相互厮杀的终焉。

      到底要如何去习惯这一切?到底要如何去接受着一切?第三千次轮回的残酷终焉,从达达利亚的腹部拉开序幕。巨大的伤口,血的序幕。

      血从【裂缝】之中喷涌而出,达达利亚后退三步,栽倒在残垣之旁,抬头。

      钟离拔出岩枪,向横一甩。枪头鲜血泼向地面,何其洒脱的扇形。

      完美的弧度,残忍的弧度。

      达达利亚捂紧腹部,按压着被撕裂的伤口,不断向后退去。用来调动元素力的神之眼已被钟离凿毁,可以施展权能的面具也被岩枪击碎。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只是用格斗就能解决倒也不错,但对方早已碾碎了他的关节,分明就是要让他动弹不得——

      “你是在……”达达利亚冷笑着,一抹唇边的血水:“恨我……对璃月……对你的人民……所以,要杀了我吗……?”

      “所以之前的………恋人…的家家酒游戏,都只是在……恶心我吗?”

      “——…”

      钟离欲言又止。

      不是在恶心你。

      不是在欺骗你。

      我只是刚刚将这残酷的一切想起——

      可是——

      不能说。

      不能说。

      不能把真相告诉达达利亚。

      不能让达达利亚在下一次轮回中对自己有半分的执念。

      否则,又要像上一次轮回那样……第两千九百九十九次那样……

      “——我…只是想…”

      ‖﹕10001﹕‖

      “就是这里了。”

      摩拉克斯俯身,将向农户借来的扁凿,锄头都拿出来,递给达达利亚:“我们先来挖土。等看到竹鞭的时候,就停下来。”

      达达利亚汗颜地接过锄头,他是真没想到,摩拉克斯竟打算和自己在这儿干农活:“……呃,好……不过,挖土有什么讲究的吗?还有,竹鞭是什么?”

      “嗯。掘笋讲究巧劲,如果挖土过程太过用力,心急,则会不小心【伤到】笋体本身,由此便伤了风味。而在去土的过程中,便看见一些横向生长的竹鞭。竹鞭有节,按节生芽,有的芽长成新鞭,有的芽发育成笋。笋,便是我们此行的【目标】。”

      “切记,我们只要【目标】。目标以外的东西,通通【不要】。”

      ‖﹕03000﹕‖

      ——我这样伤害你,所谓的【目标】是……

      ——我要把天理置予你的那一部分,从因果上斩断……

      再给予你……我的□□。

      模糊的念头存于脑内,在巴巴托斯契约的作用下,钟离只能想起这么一点点。是的,他要帮助达达利亚去掉那份诅咒与,那份威胁,可是,

      可是,那个部位是哪里?

      天理在用哪里监视你?

      是心脏?是灵魂?还是其他?还是——最可能的那一种,眼……

      y……

      什……么?

      可怕的是,钟离的思绪到了这里便无法继续。他有些吃痛地皱起眉,掌心捂住额头,这份难以理解的错乱感是什么?是什么在控制他的思绪?

      天空岛的神明是在用什么监视着他们?天空岛的神明……

      用什么……用眼……不……

      用眼……不对……

      用y……不……

      为什么只有这点无法确定?为什么只有这点无法想起?钟离确信自己从上一次轮回继承了这样的念头,因为达达利亚的死亡,因为巴巴托斯的契约,因为天理的掌控力逐渐变弱。理由有很多,钟离也确信这是二人突破轮回的唯一方法。

      现在,他只需要将那个器官,那个源头,那个监视他们一举一动,不允许他们做出任何反抗的源头找出来,消除掉,才能在下次一轮回中,安心地进行自己的计划——

      可是为何,为何每思至此,他的意志便不受控制?

      天理在用什么监视他们?意志是什么?思想是什么?天理在2999至3000的夹缝之中,对我又降下了怎样的惩罚?

      【祂会将你的这段记忆扭曲,让你永远也想不起,祂在那个凡人身上,用何种方式监视你们——】

      尽管如此,尽管如此……

      钟离仍要找到【目标】。

      他定了定神,平稳呼吸,重新看向达达利亚那张涂满恨意的脸,片刻——

      “为了……找到诅咒的【本身】。”

      “我会……【伤到】你。”

      果不其然,映入钟离的眼中的,是达达利亚错愕的神情。青年的表情如一只濒临涨破的泡泡,被无数混乱的情绪吹起,涨满,爆破,欲裂——

      愤怒,憎恶,震惊,以及——不信。

      达达利亚不信钟离接下来要对自己做些什么。

      他不信那个与自己共饮火水,共赴晚宴,共赏霓裳的钟离,岩王帝君——

      对于生死战斗,达达利亚早有觉悟。胜者不朽,败者凋零,这是战士的宿命,青年自当接受。

      可是看着岩枪挑起的方向,青年意识到,这大概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厮杀。

      “你要做什……”

      ‖﹕10001﹕‖

      锄头落下。

      “哦,看到笋皮儿了!这些小须子就是竹鞭吗?”

      达达利亚惊喜地叫着。干农活对青年来说并不陌生,只是至冬的气候和璃月大相径庭,挖笋这种事对他倒算是新鲜。达达利亚蹲下身,迫不及待地伸手,扒开多余的沙土。

      很快,几根小小的笋头得见天日,露出小小的竹鞭,不肯探头。

      “这一片有好多只啊。钟离先生要【哪个】呢?”

      “不急。先把竹鞭……就是那些细小的须子,拔掉。这些东西缠在上面,笋身很难轻易拔出。如果锄头用得不便,就用我给你的扁凿一点一点去砍。”

      “好嘞。”达达利亚从腰后掏出扁铲,掂在手里,一舔嘴唇——

      ‖﹕03000﹕‖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沫溅到摩拉克斯的脸上。

      达达利亚猜得没错。

      这的确不是一场单纯的厮杀。

      这不是青年想要的,胜者获得荣耀,败者迎来死亡的,争斗与厮杀。

      这是一场在天理的诅咒下,变得扭曲的,变得荒诞的,变得违背了所有人的初衷和意志的,将摩拉克斯与达达利亚彻底推入深渊的——

      单方面的,虐杀。

      “不是……【这里】,”钟离一抹飞溅到唇边的鲜血,沉言道:“……再,坚持一下,达达利亚……我会找到……”

      “唔呜、呃————”

      达达利亚抽搐着,向前伸手,猛地抓住摩拉克斯的衣领,揪起来,咬着牙:

      “你这个——恶魔,混、——啊、”

      “不要、不行,放、放开——、”

      “——放开我——混、蛋——、”

      ‖﹕10001﹕‖

      好多根缠绕在笋旁的竹鞭都被摩拉克斯切断了。

      达达利亚到底还是年轻,这些年在外游荡,太久不做农活,手脚不算利落,干起活来也有些生疏。摩拉克斯虽然也不算擅长,但年纪和经验都占了上风,很快便挖出了一颗竹笋,放在手上。

      “就这棵吧!啊好累……”达达利亚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背擦向额头:“一会儿还得去蒙德呢,咱们动作快点。”

      “不,机会难得,我们姑且把这里所有的竹笋都挖出来吧。”

      说着,摩拉克斯微笑着看向达达利亚:

      “毕竟,择优选择,才是最终的【正解】。”

      ‖﹕03000﹕‖

      ——、【正解】……【正解】是什么……

      天理到底在用什么监视着我们……

      “达达利亚……再……坚持一、”

      ……不是这里……也不是这里……不是这里……不是……不,

      为什么我只会想到这样的地方……?

      ……天理怎么会用手指和膝盖来监视我们……天理会用………

      天理会用……y……

      ……什么……?

      【你永远也无法想起——你注定要将他残杀——】

      钟离跪坐在地,怆然抬头。

      他感到自己的意志在动摇,剧烈地动摇。像是被诅咒添柴,像是被恶意煮沸,这场被扭曲的厮杀蒸腾出来的雾气全是错误的答案。没有正解,只有死亡。

      可他不能停下来,这是他们唯一突破这场可怖轮回的办法。如果不这样做,下一次,下下次,达达利亚将面对更残忍的事情,

      他们将永远无法摆脱这样的轮回。

      钟离低下头,看到张着嘴,眼睛藏在刘海之下,疼痛到无法发声的达达利亚,

      他听见自己开口了,可那声音简直不像是从他自己的嘴里传出,而像是天理操纵他的意志,操纵他的思想,操纵他的神经,让他张嘴,吐舌,发音,说话:

      “会用……心脏……吗……?”

      ‖﹕10001﹕‖

      “——哇,全挖出来,真【残忍】,给竹子们留点子孙不好吗。”

      “……啊,是啊。”

      摩拉克斯皱起眉。

      良久,他忽然笑了,笑得悲哀一片,像个真正的,凡人那样:

      “的确是,”

      “【很残忍啊。】”

      ‖﹕03000﹕‖

      “不……”

      “……还不是……这里。不是胸口……坚持一下……再、”

      “为什么……不是……”

      “……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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