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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已修】 ...

  •   “大人,到了。”车马缓缓停下,殷炀扶着殷青客从车上下来,一只脚刚踏入丞相府,那作威作福的皮就披上了,“陛下和你聊什么了?”

      殷青客瞥了殷炀一眼,不应声,只是指了指自己:“我,二十三。”
      又指了指皇宫的方向:“那位,二十四了。”
      接着指了指殷炀:“你,十六。”

      殷青客最终作出了如下总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殷青客你有病吧!!”殷炀锤了殷青客一把,殷青客踹了殷炀的尊臀一脚,殷炀又作势要掐殷青客的脖子,两人有来有往像野鸡互啄一路打闹到书房才堪堪停下手。

      殷青客敛去笑容,正色道:“殷炀,一会儿叫王伯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得下趟润州。”
      “润州?”殷炀一愣,“怎么突然要去润州?”

      殷青客垂下眼,勾起一个笑,狐狸眼狡黠地弯起:“当然是去拜访旧恩师了。”

      殷炀:“你还有旧恩师?活着的?”
      殷青客:“...废话,当然有。”

      “不过...”
      殷青客眯起眼,眼神落在铺开在几案的信笺上,平时鲜少显露出的阴戾气偷偷冒出了条尾巴:“不过,关系好不好就不一定了。”

      殷炀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他十三岁开始跟在这位性格古怪的堂哥身边,从前就听闻堂哥容貌妖艳、行事作风不定,时而稳重时而狂妄,但其实他并没有多了解他。

      殷青客的过去他更是一无所知。只知道,殷青客虽然十七岁就高中状元,但从未进私塾读过一日书,也未曾有过什么老师。给太子陪读的那段时间也无非是给太子做玩伴罢了。

      “你这什么表情?不想去就别去了,反正有你没你都一样。”殷青客挑眉。
      “去!我去!”殷炀急忙应声,应后又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呃...你...我不知道你都在想什么...不过,你可别把自己给作死了!”

      殷青客有一瞬怔住,但随即就反应过来,笑骂道:“你咒谁呢?快滚,别在这碍我眼。”
      殷炀难得麻利地滚了。

      殷炀走后,殷青客笑容淡去。他拿起几案上铺开的信笺随手塞进一旁燃着的香炉里,付之一炬。火光骤然大起来,纸张立刻就被吞噬即尽。

      信笺上的一行潦草的墨字和几斑血迹缓缓没入火中: “润州刺史蓄意谋反,我等均被软禁在刺史府,兵马已足,恐速将生变。”落款是一个“陈”字。

      “润州...杨平贵...”殷青客低笑一声。
      本是艳丽模样,他却硬生生逼出一股疯魔劲,恍若真是狐妖转世。

      既然想谋反,那我就来送你一程。

      四月江南,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烟柳娉婷,草色隐约。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白墙黑瓦,雨打青砖,薄雾笼山色,远黛衬天青。偶有一叶渔舟徐过,亦是静谧无声,不扰画中人。

      殷青客从船舱伸出一只爪子,手心向上,细密的雨丝落在他手心里,痒痒的,不一会儿就被打湿了,雨水顺着他骨节瘦削的手背和手腕一路游入宽大的袖口里晕开一片水渍,如山水画里写意的一盘月。

      殷炀坐在一旁,恶声恶气地嘟囔:“就你不怕着凉是吧?你这要是被我娘看见是要被打的!”

      “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殷青客轻叹。又观赏了片刻,他才不舍地从江南水乡的风物上移开眼,朝殷炀鄙视的一瞥,“巧了,我没有娘,不怕被打。”

      “有病!”殷炀不理他了,自顾自地靠着睡觉。
      殷青客望向窗外。

      今日是小雨,但江南气候本就多雨,水路交通发达,往来经商的人多,本地人对这气候早就习以为常,应该不会受这天气影响才对,但一路上见到的小贩都寥寥无几。
      看来,陈长思急件里说的没错,不是天公不作美,而是有些人想自称天公了。

      “老伯,”殷青客个子高,船舱低窄,他必须得弯着腰才能走出去。老船夫坐在船头支着一只竹竿沉默地撑船,听见声音了也没有回头,“这处好冷清,平日也如此么?”

      老船夫不应。

      殷青客放下一枚铜板,笑得灿烂:“我们是外地来的,打算玩个几天,倘若此处冷清,就劳烦老伯带我们找处热闹的地方歇下了。”

      老船夫还是不应,像只撑船的草人。草人的脸丘壑深邃,颧骨外突,两颊凹陷进去,竹笠下藏着一双倒三角眼,混浊的目光正躲在阴影里打量着这个来“玩”几天的公子。

      殷青客却仿佛浑然不觉,还在一边满嘴跑火车一边往老船夫身旁放铜板:“老伯,行行好,这雨这么下,你们几天都拉不到大顾客吧?多挣点回家歇几天,放晴了再出舟。”

      不知这话是戳到了老船夫哪根软肋,他突然间活过来了一般,操着一把嘶哑的喉咙晦涩地说:“你们自己找船出去吧,这里没人的,不好玩。”

      他明显是不想再多说下去,但殷青客仍是继续追问:“老伯,送佛送到西,您干脆把我们直接送出去吧?”

      老船夫恼了,扔下一句“到前面了你们就下船”就不再说话,任由身边的铜板越堆越高也不肯再蹦出一个字。

      殷青客弯着腰回了船舱,殷炀还在睡觉,他便从衣袋里抽出一张信笺,又不知从哪掏出了只笔简略地写了几个字,把信笺折好,手伸进领口摸出一支小巧精致的骨笛,轻轻吹了一声,不过一会儿,一只形如燕子但体型更小的鸟便停在窗边,等着吩咐。
      殷青客说了几个不像是中原话的音节,然后把信笺绑在小鸟脚上,放飞了它。

      看来润州情况比他料想的还要严峻。
      他得做好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当今圣上的政权还没稳固,他可不能就折在这了。

      小舟轻晃,泛开一圈圈水纹。
      忽而,不远处出现一个墨点,一个水墨色衣裙的女子缓缓划着船摇来。驶得近些了,殷青客才看清那女子身后的几小筐嫩白的菱角。

      “公子,买菱角吗?”女子有着一双柔美的杏眼,盈盈一望,笑意融入江南春景中。水乡口音,软侬可爱,在这女子口中更甚,“很鲜甜的,煲汤好喝。”
      殷青客婉拒道:“不用了,我们是外地来玩的...这外边下着雨,这么冷清,你还出来卖菱角?”

      女子苦笑:“我男人...病倒啦,上头要养老人,下头要奶孩子,迫不得已啊...”
      殷青客还想再套出些什么,突然,一个身影从空中稳稳地落在了那女子的舟尾:“姑娘,卖菱角?”

      这会儿润州城除了他,居然还有别的出来买菱角的闲人?
      殷青客不由向那人看去。
      那人身着青衣,衣摆飘在空中,如瀑墨发倾泻而下,披在身后。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殷青客,冲殷青客笑了一下,殷青客才恍然觉的这人五官俊气,有种格外的超然之意。

      徐游目的并不在船中人,所以他只是礼貌地一笑后便将目光移回了女子身上,语气慵懒悠然,有些吊儿郎当:“姑娘,菱角怎么卖?”
      “一枚铜钱一斤。”女子柔声说。
      “那这两筐我都要了。”徐游点了点头,随手递过去一两白银,“能替我送到住处么?”

      女子被这白银惊到了,话都说不利索,也不敢接过:“公子...公子收起来吧,不值得的,这,这两筐菱角加起来也不值一两白银...”
      徐游不置可否,把白银放在女子身旁,挑眉道:“千金难买美人笑。”

      “......”殷青客的脸有点黑。
      这哪来的捣乱的?!
      不知廉耻!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徐游,衣料平常,没戴首饰,手掌覆有厚茧,除了一双似笑非笑的多情眸与眼尾一粒轻挑的小痣,全然看不出是个富家的纨绔公子。

      “公子出手好阔气。”殷青客皮笑肉不笑地说。
      “哟,没注意,”徐游也跟着笑,“原来船里还有一位美人?”
      “......”殷青客的笑冷了。

      菱角姑娘无端地打了个寒噤,离二人坐远了些,却措不及防被徐游披上外衫。
      “冷就披着吧。”徐游说。
      “谢...谢谢。”菱角姑娘小声道。

      殷青客凉凉地说:“这位姑娘已有家室,公子还是避嫌的好。”
      徐游笑着反问:“那你有家室了吗?我需不需要避一下嫌?”

      “......”
      殷青客脸彻底黑了,“啪”地一声把船帘拍了下来,和那张讨人嫌的脸彻底隔绝。
      徐游险些被船帘砸到脸,悻悻地摸了摸鼻头,心道这大美人脾气还挺大,也没多计较,回头和菱角姑娘指路:“瑞福客栈,姑娘认识吗?”

      “认识认识!公子您坐着吧。”

      两只孤舟短暂地交汇后,又各自飘向各自既定的方向,恍若从未为彼此停留过。
      ——假如殷青客没有在客栈门口碰见徐游的话。

      “好巧,大美人,又见面了。”徐游似乎很惊喜,雀跃地说。眼尾的小痣也随着他的心境变得瞩目了起来,十分刺殷青客的眼。殷青客咬牙切齿地假笑:“真是好巧。”

      巧个屁!!你要是死在路上那才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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