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秘密》黄昏已至

15、The Heart of Glass（二）

　　【02】

　　哪里还有酸梅鸭盐焗鸡牛肉窝蛋饭？
　　虽然林说的这些艾伦一次都没吃过。
　　艾伦将自己的那份从便利店买的炸鸡块放下，咬了一口手里挤满奶油的草莓可丽饼，郁闷地看向身边的女孩子。
　　因为多管闲事，他们帮助了一个只比林年长一岁遭到绑架的男孩子。这当然算是一件好事，不过在车站分别后因为午饭时间已经过去，加上本就饥肠辘辘，两人只好就近各自买了些吃的。
　　此刻他和林正坐在室外的长椅上，女孩子吃着炸鸡，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摆了已经打开的汽水，眼睛闪闪发光兴奋地盯着广场上方巨大的屏幕，左边脸颊可爱地鼓起一团。
　　又在看这个叫MEZZO\"的偶像组合了，真的有那么帅气吗？
　　当然，艾伦没有说出口，因为林肯定会反击说她也不能理解那些裸穿骷髅铆钉背心浑身刺青的家伙。
　　拜托，男人就是要那样才帅气好吗？
　　虽然有时候会由于惯性开始在心里质疑林看男人的眼光，但也仅仅只是在心里质疑罢了，因为……
　　因为……

　　*

　　需要再理一遍思路吗？
　　他和林出现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匪夷所思的地方的理由。
　　但是海浪的声音扰乱了艾伦的思绪。
　　对，海。
　　那个巨大到让商人取之不尽的巨大盐水湖，原本只能在书本在梦中看到的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景色，如今竟然轻易就摆在眼前。直到眼睛所能看见的尽头却仍未到达大海的边界，艾伦觉得他的心就像一截浮木，找不到方向也不知道会被浪涛送往何处。
　　起因是林在她的宅邸里捡到一个疑似魔术礼装的怀表，好奇地转动了表盘上的指针，结果连带着当时就在她身边的他也一并被传送到陌生的地方。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建筑内两人遇到巨人袭击，好不容易逃跑出来等着他们的满眼都是从未见过的景色——脚边是数不清的装着人类的彩色小盒子，周围的建筑物比巨人还要高大数倍，身处在夜晚周围却被白昼更加明亮——还好，最后他们获得了一名自称塞拉·冯·爱因茨贝伦的魔术师帮助。
　　那个据说来自构筑圣杯的三大魔术师家族之一的魔女，如今正栖息在远处那座不显眼的海边小屋。
　　“让你失望了……”
　　女孩子的叹息让艾伦收回了飘远的目光。
　　说到“魔女”，这里不也有一个吗？
　　淡紫色的光点犹如萤火虫将林包围，艾伦没办法坦诚地说出口，正因为这些亮光是灵魂碎片燃烧的象征，眼前的场景才让他呼吸急促。
　　“我的‘相信’实际上不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无条件的相信，只是知道世界上确实存在着能让这些理论变成现实的方法，而且“相信”这件事本身也不会让我有任何损失，所以选择了‘相信’，归根结底还是‘不相信’。直到自己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林抱住了自己，眼眸低垂：“这种时候真的很可怕。”
　　“既然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就原谅你好了。”
　　“？”
　　女孩子在惊讶过后变得茫然的表情在艾伦看来很是可爱，这种心情仿佛嫩芽才破土便开出花朵。其实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任谁都没办法立刻相信“曾经在其他时空独自度过了三年”这种疯狂的说法吧？青梅竹马的阿尔敏、三笠不行，凭什么他反而会认为才认识几个月的林就可以呢？
　　然后在这个瞬间艾伦再一次明白了，他会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
　　其实只要闭上嘴巴什么都不说就好了，这样一来她在他心里就会变成“无论如何都会无条件相信他”的那个人吧？
　　林却选择了坦白。
　　艾伦认为这是一件更加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将困扰女孩子的问题轻轻带过，走上前故意摆出一副怀疑的态度：“不过你真的觉得害怕吗？我看你不仅一点都不害怕还玩得很开心，睡觉前也已经和塞拉小姐一起计划好了明天要去哪里玩要吃什么。”
　　虽然这的确也是事实。原以为会因陌生环境感到恐惧的女孩子，意外地接受能力很强。
　　【不要害怕，不会有事的。】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
　　不自觉已经在内心预演过数次的对白根本没有出场机会，其实心里边是觉得有些可惜的呢。
　　“这、这是因为……”
　　女孩子少有的纠结地绞着手指，羞赧地勾起唇角。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才一会又心虚移开：“因为你也在一起嘛，而且还遇到了身为爱因茨贝伦的塞拉小姐。虽然还是会害怕，但只是害怕又起不了任何作用，还不如抓紧时间想想接下来要去哪里玩。”
　　“……”
　　大概……
　　接下来无论林叫他去做什么他都会乖乖听话吧。
　　艾伦在心里不冷静地想。
　　虽然因为太开心了没留意后面都说了些什么，不过有这一句就已经足够了。
　　“可能你会觉得我有点奇怪，老实说我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奇怪了。”
　　从胸口溢出的感情驱使艾伦握住少女的手，嘴角控制不住上扬，但这副模样肯定很傻，艾伦不想这样，他想在林变成表现得帅气些，只好强迫自己皱起眉头假装严肃：“但就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更加确信了，我连你的谨慎多疑也喜欢。”
　　果然，困惑的感情从林的眼底涌了出来，因为没办法顺利思考而略显呆滞的表情艾伦只在她上数学课的时候见过。
　　趁着内心仍残留有勇气和想要将所有心情传达给对方的冲动，艾伦再次告白：“就算知道你是个谨慎过头，对谁都所有保留的人，我还是喜欢你。”
　　“就算知道我是这样的人，还……还……？”
　　像是为了确认般林小心翼翼地复述他的话，只是在片刻的停顿过后她的声音和眼神都已经冷静下来：“你、你选择朋友的标准还真是令人意外。”
　　甚至还有了埋下小心思的余裕。
　　但就像刚才说的，就连林的这一点他也喜欢。从发梢末端到纤细的指尖，这一刻全部都那么惹人怜爱。
　　“你真是恶趣味，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但喜欢不等于就要顺着对方的意思，为什么只有林能总是那么淡定呢？他也想要看到她脸红无措的模样。
　　于是在女孩子因惊讶而变得动摇的目光中，艾伦得意地继续：“那个时候你不是说了吗？你是因为喜欢我才主动告诉我皮带有问题。曾经承认过一次的事情，你该不会要否认吧？”
　　“也就是说你那个时候说的‘喜欢’，不是这种‘喜欢’。”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少女的眼底多了几分思索，挣脱艾伦的束缚，将左右手的尾指勾在一起，然后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右手食指伸入到左手拇指和食指构成的圆形之中：“而是这种‘喜欢’吗？”
　　“诶？啊……”
　　对未成年来说极具冲击性的画面让艾伦愣住了。
　　事情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
　　从一开始就……

　　*

　　“不过话又说回来，从高楼跳下去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林兴奋的声音让从那个夜晚的回忆如晨雾消散，艾伦的视线从掌心落到林的脸上，看着女孩子甜蜜的笑容感到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肯定无法想象这样的笑容会和从几十层高的天台一跃而下的经历联系在一起——在此之前他们还手牵手直接从大楼的外立面走了上去——使用女孩子最近学会的魔术。
　　仔细想想，林原本就是会在夜晚大大咧咧用发夹撬锁，和才认识的少年魔术师去海边，咬牙独自冲向墓地准备魔术阵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惊……不，果然还是有点惊讶的。
　　对啊！她竟然还会开锁！而且仅仅用发夹就做到了！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话说，这是贵族大小姐应该掌握的技能吗？
　　迟来的惊讶在艾伦心中散开，他觉得自己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
　　但是……
　　但是呢……
　　每当看到对方眼底的光，自己似乎又会变得被牵着鼻子走。心中萌发出一股无法轻易用语言说明的躁动，仿佛受到影响自己也变得兴奋。
　　到底是什么让这双眼睛变得神采奕奕呢？他也想知道。
　　“艾伦？”
　　“艾伦？”
　　以为身边的人走神了，女孩子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
　　艾伦无言地往底下扫了眼。
　　别以为他没看到，林现在拿在手上的那份是他的炸□□？
　　“我一直都有在听啦，怎么了？”
　　原本正等着他回答的林突然红了脸，也许只是午后太阳照射的错觉？
　　但艾伦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错觉，女孩子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扫过了他手指微微弯曲的右手，短暂地露出羞涩的微笑后一口气往嘴里塞了最后三块炸鸡块。
　　“要是能再遇到更多有趣的事情就好了。”
　　“……嗯、嗯，说得也是！”
　　艾伦心跳加速，说着含糊的回答用力点头，不由自主地撰紧了拳头。
　　附着在掌心的几个字在消失之前他一定会把它们当做宝物对待吧？不，即使消失了，曾经停留下来的记忆也会成为他永远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宝物。
　　因为……
　　姑且……这次是确切从本人那里得到回答了。

　　*
　　夕阳让海面变得闪闪发亮，视线里没有被高墙阻断的天空一望无际与海平线相连，从未见过的景色是那么不真实，让艾伦不由得去怀疑这是否只是过于真实的梦境，等到再次睁开眼睛便会发现不止是眼前的景色，就连身边的那个人也是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
　　过去煎熬的经历让艾伦胸口一阵钝痛，他紧张地侧过脸去确认。
　　还好，林就在旁边，他们之间的距离只要伸出手就能跨越。
　　女孩子显然也被这片被称为“奇迹”也不为过的景色吸引，专注的侧脸给了艾伦一种似曾相识又略有不同的触动。
　　墙外的世界，已经变得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帕拉迪岛，被掩饰成自然灾害的“地鸣”，臭名昭著的“大地恶魔”艾伦·耶格尔。
　　老实说，在得知世界的真实，得知墙外都是人类的后艾伦的内心只剩下失望，他追求的自由到底要在哪里才能找到？在这之后他又要怎么做才能将理想中的自由握在手中？
　　能回答这些问题的答案又在哪里？
　　但是，似乎只要通过女孩子的眼睛，他也能看到一个截然不同充满希望与自由的世界，即是一时半会得不到答案也有了继续追寻的动力。一如年幼时与阿尔敏的相遇，身体的不自由并没有成为他们心灵的束缚，正是被他们眼中名为“希望”的火种吸引，在那之后他才会和阿尔敏成为朋友吧？因为人类总是会对自己没有又或者不了解的事物满怀好奇。
　　女孩子贪婪地将夕阳的颜色锁在眼底，转瞬却从眼眶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林？”
　　“？”
　　艾伦慌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走过去”那么简单的动作，一时间也想不起到底应该先抬起哪条腿，举起哪条手臂。
　　面对迷茫流泪的林，艾伦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白痴。
　　“林？你在哭吗？”
　　“我只是……”
　　林困惑地伸手触碰脸颊，又用力地吸了下鼻子，这下终于能把话说完整了：“我只是太感动了，觉得这个时代真是太棒了。大海不是要拼尽性命才有可能接近的存在，而是想来就来，累了随时都能回去的游乐场所。”
　　才擦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女孩子只好狼狈地继续抬起手背擦掉：“这样美好的景色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看到了，好像瞒着大家偷偷走了捷径。如果可以，我希望大家都能够看到。”
　　意外的回答让艾伦沉默，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股敬佩的感情。他想了很多，但最先说出口的就只有一句直接朴素的夸赞。
　　“你果然很厉害呢。”
　　“？”
　　“我就不会产生像你这样的想法。”
　　面对茫然的女孩子，艾伦笑得有些苦涩，但他还是止不住地想要倾诉：“老实说，在知道墙外都是人类之后我很失望，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在少女的沉默中艾伦望向远方：“景色的确很漂亮，但我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但是……”
　　但是艾伦立刻就变得胆怯了。
　　他想要听到林对此的想法，也害怕听到她对这样的想法表示不认同。所以艾伦临阵脱逃了，他狡猾地将话题换了一个方向，尽管本人确实也是这样想的。
　　“只要想到这个世界也有你的存在，又似乎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
　　全盘托出的告白实在是太令人害羞了，为了掩饰这份心情艾伦又追加了内容：“当然，还有阿尔敏、三笠，其他关系不错的同期。”
　　即使有着夕阳的遮掩，艾伦还是察觉到了林脸颊上的红晕，嘴角的上扬的弧度逐渐扩大，艾伦半是自嘲地哼笑：“而且我这边可是好不容易才人赃并获，就算世界末日也应该让步再推迟几天吧？”
　　“啊？”
　　“xi……huan……？喜欢……”
　　在林不解的目光中，艾伦凭着回忆重复着从爱因茨贝伦那里学来的词语。
　　自从被告知不得不停留在这个时代一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和林紧靠在一起看各种各样的电影，有时候林还会记得揉着睁不开的眼睛挣扎着爬上床，有时候谁都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两个人盖着同一张毯子躺在地板上度过一夜。
　　昨天夜晚也是如此，但今天艾伦却醒得很早，睁开眼就看到林抱着因为MEZZO\"的四叶环变得流行的国王布丁玩偶仍沉浸在梦乡，于是他也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过了一会，林似乎醒了，对着他的手掌一顿乱戳后跑到了一楼。
　　因为有些在意，单凭自己又猜不出林写的到底是什么，艾伦只好以交换的方式拜托那位爱因茨贝伦的魔术师让他看看林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然后就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回答。
　　“今天早上你在我手上写的文字是这个意思吧？”
　　艾伦的脸颊也开始变热了，他摊开右手让掌心向着看上去已经意识到什么而变得警惕的女孩子：“这是塞拉小姐告诉我的，你们民族使用的两个字，组合起来对应墙内通用语‘喜欢’这个单词。”
　　“这、这这这是什么啊？！”林失控地指着他掌心散发出淡淡金色光芒的文字大声问。
　　艾伦觉得林大概不是真的想问这件事，但还是坏心眼地将错就错：“塞拉小姐在我手上施加的魔术，据说会维持一个月左右。”
　　“我我我……我才不是在问你这个呢！”果然，林激动地指出了错误的部分，装饰在浅色泳衣胸前和腰侧的荷叶边因为女孩子的动作飘起，划出可爱的弧度。
　　啊……
　　说起来……
　　艾伦突然又想起了某个熟人曾经说过的话。
　　真是的，明明都把对方的存在忘记了，但唯独这件事还是记得很清楚呢。
　　林的表现实在是太可爱了，虽然说出口这件事同样让他感到害羞，艾伦还是决定再接再厉：“今天早上其实我早就已经醒过来了，可是又不知道你要做什么，紧张到不得了只好继续装睡。因为很在意你写了什么，我就去找了塞拉小姐。塞拉小姐答应我，说如果我能成功按照自己的意志变成巨人她就愿意帮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伦似乎在林的眼中看到了一瞬间的无语。
　　不过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这不是人赃并获是什么？”
　　他故意举起有文字显现的掌心再次向女孩子凑近：“而且啊，林，有了这个说什么你也不能再抵赖了吧？”
　　“虽然我觉得‘人赃并获’肯定不是这样用的……”
　　林将脸埋在掌心蹲了下去，越说越小声，没来得及说完的后半句变成了海面不断“噗噗”冒出的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