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夜袭敌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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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四下仍是一片漆黑，江采薇已然醒了，出门一看，王锡也站在外头，心下稍安，轻手轻脚地叫醒了李大虎，让他叫前锋营甲队的弟兄们起来。
凌晨正是人睡的最沉，最困乏的时候，然而这些士兵们不同，用“令行禁止”四个字来形容绝不夸张，不一会儿，一支军容整肃的队伍就集结完毕，王锡低声道：“动静小一些，水性好的，现在出列！”
大家不明就里，然而本能地照做，立刻就站出了不少兵，大约有几百人，等着下一步指令。
王锡点点头，吩咐道：“你们随我上船，剩下的人准备好□□，埋伏在湖边，听我号令再动手，明白吗？”
漆黑的夜色里，宽阔湖面上停着零零散散几十只小船，并不高大，就是平日里农家用来捕鱼的，那些渔民听说大军要征用小船，自然没有不愿意的，爽快地借了。
荆州的冬日虽然没有上京那么冷，这样的天气湖面也不曾结冰，但靠的近了，自然会有一阵凉气迎面扑来，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江采薇正要跟着上船，王锡拦住她，低声问：“娘娘真要去吗？此番凶险，还是不要……”
她扬一扬眉，斩钉截铁道：“将军不用再劝，我一定要去。”
见她如此坚决，王锡也不好说什么，带着一队兵士上了船，悄无声息地向对岸划去。
李大虎和他弟弟自小上山下水，自然是跟着来了，此刻悄声问：“将军，咱们是要去偷袭吗？”
“正是，待到上岸之后，迅速动手，不求造成多大的伤亡，起码也要打的他们惊慌失措！”
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听到要夜袭敌营自然兴奋，一时间湖面上除了小船轻轻摇动的声音，并无旁的动静。
士兵们的划船速度自然很快，不一会儿，五十只小船就行到了岸边，战士们一声不吭，上岸后只盯着王锡，待他点头之后，方才旋风似的刮了出去，找到敌人的营帐，挥刀就砍。
漆黑的凌晨掩盖了他们的身影，熠王的士兵们昨天还做着打进上京飞黄腾达的美梦，今日就被人找上门来抹了脖子，一时间居然没怎么反应过来，待到天光微亮，有越来越多的人丧生之时，这才惊叫起来。
江采薇也不例外，乘着晨曦微光，青霜剑在手中如虎添翼，许多士兵们还在睡梦中就被她一剑封喉，干脆利落。
这时，军中响起敌袭的号角，熠王猛然惊醒，刚走出营帐就迎面扑来一道剑光，杀气腾腾地削去了他鬓边一缕发丝，他在短暂的惊怒之后立刻反应过来，立刻大喝一声，就要提刀来战。
江采薇却不恋战，眼见着许多士兵们都被惊醒，当机立断转身，趁着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自己人上了小船，不顾身后的叫骂，飞快划到了湖中央，熠王军队反应也不慢，立刻就要来追，然而毕竟不好在水中作战，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
与此同时，一枚烟花弹炸上天空，岸边埋伏的士兵们立刻放箭，正好把追至湖边的熠王军队笼在了射程之中，这□□乃是九连发，射程极远，那些人来不及呼救，只听得一片惨叫声，凄厉地响彻在清冷的冬日。
也就在此时，跨湖偷袭的几百人已然回到了营帐，个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然而都是一脸喜色，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痛快。
王锡连忙转头去看，只见江采薇自动自觉殿后，正在最后一只小船上，眼看就要行到岸边，她身手敏捷，轻轻一跃已经上了岸，毫发无损。
张彪正和弟兄们击掌庆贺，一脸喜色，见江采薇来了，一把揽过她的肩膀，豪迈道：“这次多亏了阿言兄，想不到你看着瘦弱，原来身手不错啊，这次就数你杀的敌人最多吧？”
一旁出来接应的江景明见了张彪搭在自家妹妹肩上的手，眼角一跳，然而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地走了。
江采薇也没注意到她大哥敏感的心思，只笑着说：“张大哥谦虚了，此次突袭，大家都有功劳，我不过是跟着兄弟们一块儿罢了，不算什么。”
这一边，前锋营的战士们正在庆祝胜利，而洪湖另一边，熠王的怒火简直要把营帐都点燃了，他怒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敌人上岸偷袭，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睡得这么死，还出来打什么仗！”
那些属下们被他骂的低头不语，然而心中却是愤愤不平，一个胆子大些的副将就有些不服气地道：“大家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过来的，正在睡梦中就折损了不少弟兄，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熠王大怒，拔刀出鞘，就要把这敢跟他顶嘴的副将斩了，齐敏却从帐中走出，她的脸色亦是不好看，然而却还稳得住，只劝道：“王爷，眼下不是发火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清点伤亡人数，整顿军纪，以图来日。”
陆承听了这话，心中明白她说的对，如今不是训斥属下的时候，只拂袖而去，留下几个副将盘点损失。
他心中不是不惊惧的，任是谁在睡梦中被惊醒，刚出门就是一剑刺来，都会又气又急。那迎面的剑光来势汹汹，他无端感觉到一股杀气，那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才会有的气息，而且那蒙面人让他觉得有些眼熟，还有那把剑……
陆承心中一惊，他想起来了，当年先帝在时，他曾在肃州驻扎过一段时间，有一次率众和凉州驻军切磋的时候，有一个少女的身形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人并不强壮，然而手中的剑却像鬼魅一样防不胜防，那柄欺霜赛雪的宝剑和方才那迎面的寒光重合，渐渐显现出一个人的面孔。
身旁的齐敏见他面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王爷在想什么？”
“本王在想，此番起兵倒是流年不利了，一个江景明，再加一个江采薇，这样的阵仗，我还未曾见过。”
齐敏大惊失色。
她皱眉道：“王爷是说，皇后也来了？就在朝廷的军队里？”
“若我猜的不错，那就是了。谁能料到，陆昀这么舍得血本，把自己的皇后都派出来了，想来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啊。”
齐敏在短暂的震惊之后迅速回过神来，她冷冷一笑：“那又如何？”
陆承有些惊讶，回头看她一眼，“你说什么？”
面前的女子面沉如水，眸光锐利，像是含着万年不化的坚冰，一字一句地说：“我说，那又如何？事到如今，我们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下别说是皇后，就算是皇上亲征，我也不惧！”
似是被她的气势所震慑，陆承也不再多说，只深深吸了口气，冰凉的气息涌进肺腑，他突然问道：“我还没问过，王妃你，为何一定要起兵呢？”
“因为不甘心啊。”齐敏轻轻笑起来，似有自嘲，“凭什么，皇位不能落在王爷手里，偏要让那个没本事的人坐着？凭什么后位不是我来坐？凭什么要一辈子居于人下，永远只能俯首称臣？”
她猛然抬头，盯着湖对岸的眼神像是含着一把刀子，冷笑道：“王爷莫急，皇后又如何，保管叫她有去无回！”
正在此时，外头一个叫王铭的副将走进来，大声禀报道：“王爷，方才咱们折损了不到一千人，粮食辎重倒是未受影响，请王爷示下，该如何处置？”
不待陆承开口，齐敏面无表情道：“知道了，你下去吧，传王爷的命令，今晚派人值夜，他们若再敢来，务必歼灭！另外，派人去各州府县募兵，只要是青壮年，稍有拳脚功夫的，都可招来。”
王铭不假思索：“是！”说着转身就走，立刻去安排部署了。
齐敏说完这番话，叹口气，转身进了营帐，一大清早就被敌袭惊醒，她并无武艺傍身，自然觉得疲累了。
却没看到身后，陆承眼中流露出的深意。
比起熠王军中略有些低沉的气氛，湖这边的士兵们却是斗志昂扬，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发自真心的快意。
在这样一片欢呼雀跃之中，江采薇也不禁被感动，这才是她熟悉的地方啊，严寒冬日，有这样一群真心实意的战友在身边，大家亲密无间，是能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比起歌舞升平的上京，波云诡谲的后宫，这一天三顿的干饼，也实在算不了什么。
只不过，这次偷袭并未损伤叛军的根本，要想彻底打败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将军营帐中，王锡正和江景明议事，他问道：“今夜可还要派人去骚扰？”
“不可。此次突袭，本就是借着他们毫无防备才能成功，相同的把戏玩第二次就不灵了，所以今晚，咱们按兵不动。”
王锡何等敏锐，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你的意思，是要以不变应万变，那我传令下去，前锋营甲乙丙丁四队轮流值夜，这样不仅能让士兵们好好休息，也能让对面放松警惕，等再过几次，叛军的戒备松懈了，咱们再故技重施。”
江景明点头，两人一拍即合，彼此虽然都是第一次合作，却有说不出的默契。
似是想起了什么，王锡又道：“江兄你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可真是勇猛过人，我刚下令，让弟兄们行动，她就第一个窜出去了，提剑就杀，嘿嘿，把那些汉子们都看傻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江景明也是郁闷，没好气地道：“这丫头别的本事没有，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是一窍不通，唯独打架动手这件事，不要别人吩咐，积极的不得了，全然没有个姑娘家的样子。不知此战结束，大军回京之后，祖父和爹娘要怎么收拾她，估计连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免不了一顿臭骂。”
他越说越气，好巧不巧的，一眼就瞥到了江采薇被一群士兵们围在中间，和他们说说笑笑，倒是混得十分如鱼得水，也不知这样的性子是像谁。
既然管不住，也就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