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月色皎洁》阿奈一百斤

12、何去何从

　　江采薇豁然变色。
　　没有思考的时间，她沉声喝道：“来人，护驾！”

　　话音刚落，殿外守卫的御林军瞬间涌入，见此情形也是大惊失色。江采薇高声吩咐：“都不许惊慌！来一队人送皇上回宫，立刻传太医，其余人随我捉拿刺客！”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别说是嫔妃们，就是冯安国也傻了——他心中一片凉意，九月的天气正是凉爽宜人，他却出了一层冷汗。

　　江采薇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随即吩咐几个侍卫把他压进大牢。似是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冯安国并不挣扎，脚步蹒跚地跟着走了。

　　江采薇眼角瞥到那厨子想要趁乱逃跑，她冷笑一声，拿起桌上分切炙肉的小刀向前掷去，这含怒一击带了些许内力，锋利的刀尖直直没入那厨子的胸口，甚至因为大力将他钉在了漆金雕花的柱子上，刀柄仍震颤不休。

　　看也不看那人一眼，江采薇心中知道，刺客既然有胆子混入宴席，必然不可能只安排这厨子一个人，必然还有后招。

　　果不其然，御林军中忽然有一拨人抽刀对着身边的同袍砍去，那些士兵没料到朝夕相处的同伴竟会对自己拔刀，震惊不已，一时间方寸大乱，竟隐隐有招架不住的趋势。

　　江采薇一脚踹在一人身上，劈手夺过他的刀，杀进了混乱的战局中。

　　宽阔的群芳园被激战的人马挤得水泄不通，旁边的嫔妃们早已吓得惊叫起来，伴着不时有人中刀的惨叫声，实在是混乱极了。

　　而江采薇充耳不闻，专挑那些对同伴下手的人砍，锃亮的刀光每次扫过都会带走一个人的性命，皆是一刀毙命，干脆利落。

　　她穿着华贵的长裙施展不开，在又一次被踩住裙角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地提起那碍事的长裙反手一刀，“唰啦”一声，束手束脚的累赘被一刀截断，长裙变短裙，而她不以为意，回首削掉了一个叛军的脑袋。

　　这混乱的局面在江采薇的加入下渐渐扭转了过来，过了片刻，终于归于平静。

　　顾不得吩咐人收拾残局，江采薇快步出了群芳园，心急火燎地赶去了紫宸殿。

　　寝殿内，太医正凝神为陆昀把脉。
　　江采薇看了塌上的陆昀一眼。这一看却不要紧，她惊讶地发现陆昀脸上浮起了一层黑气，可见那银针上有毒！
　　然而此时此刻，她也不敢出言打扰太医，只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片刻后，年迈的张太医摇头道：“回娘娘的话，皇上的情形怕是不好。这银针上淬了毒，还是好几种毒混在一起，极难解开。恕臣无能，实在是无能为力。”

　　江采薇不怒反笑：“你的意思是，治不好？就让他这样丢了性命？”

　　张太医惶恐低头，不敢出声。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平复下慌乱的思绪，问：“皇上最多还能撑几日？”

　　“回娘娘的话，若是没有解药的话，最……最多十日。”

　　十日，要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研究出解药，而且没有试错的可能，若是有一步行差踏错，赌上的就是陆昀的生命。

　　江采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迷茫焦虑已被强行压下。

　　她冷静道：“传本宫的命令，即刻起，太医院中所有太医全部行动起来！限你们三天之内找出陛下所中的是哪几种毒，若是做不到，就提头来见！有了结果之后第一时间通知本宫，听明白了吗？”

　　她声色俱厉，让张太医都悚然一惊，只能颤抖着声音道：“老臣遵命！”

　　江采薇手中紧紧握着陆昀先前给她的，能号令飞羽军的印章。
　　她仿佛握着什么无坚不摧的武器似的，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寝殿。

　　正厅中的嫔妃们面色惊慌，见她出来，七嘴八舌地问道：“皇后娘娘，陛下怎么样了？伤的很严重吗？”

　　“不知皇上醒了吗？嫔妾们能去看看皇上吗？”

　　“娘娘……”

　　“都给本宫闭嘴！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有没有个嫔妃的样子！皇上受了点小伤，过几日就会醒来的，大家稍安勿躁。”

　　话音未落，就有人开口道：“皇后娘娘此话怎讲？没的皇上受了伤，却不许咱们进去探望的道理，莫非娘娘有什么隐情瞒着我们？”
　　说话的是国子监祭酒的嫡女，李乐瑶。

　　旁的嫔妃听了这话虽没有出言附和，却也显出赞同的神色，不过畏惧江采薇的气势，不敢说出来罢了。

　　江采薇目光冷凝，直看得李乐瑶一阵心惊：“皇上遇刺受伤，此事非同小可，太医说务必要静养才好，是以不准你们进去打扰。本宫说的对吗，李修容？”

　　顿了顿，她接着道：“诸位可还有异议？”

　　嫔妃们面面相觑。
　　咬了咬牙，李乐瑶勉强道：“嫔妾谨遵皇后娘娘之命。”

　　满意地点点头，江采薇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回自己宫里，淑妃留下。”

　　众人听了这话更是脸色一变，却又不敢反驳，只得悻悻地出去了。

　　待人都出去后，江采薇轻叹一口气，脸上强装出来的轻松镇定瞬间消失：“阿容，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皇上眼下情形着实不好。让你留下就是想着帮我拿个主意，这可要怎么办？太医说那银针上混了好几种毒，若是没有解药，只怕最多还有十日了。”

　　林清容脸色一变。

　　她沉思片刻，缓缓道：“姐姐做的对，无论如何，先稳住那些嫔妃是最要紧的。能被选进宫来的女子，谁人没有个好家世，如若皇上情势危急的消息经由宫中传到那些权贵府上，恐怕上京城就要有一场大乱了。”

　　江采薇道：“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住一世，倘若最后还是无法…皇上登基不久，膝下并无子嗣，先帝的几位皇子可还在藩王封地……”

　　缓缓按住江采薇的手，林清容安慰道：“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想来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送走了淑妃，江采薇头疼地叹了口气，吩咐紫苏道：“派个人去府上传信，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请祖父他老人家即刻进宫一趟，我在永寿宫等着。”

　　永寿宫中，江太后沉沉睡着。
　　自入了秋之后，她身子就不大好了，日常饮食也用的很少，请太医来看了几次只说太后年轻的时候殚精竭虑，思虑过甚伤了身子，如今只能细细调养，并无别的法子。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得不打扰她了。

　　走进永寿宫，江采薇示意近身伺候的一众宫女内监退下。
　　待殿中只剩她和太后两人时，踌躇再三，终是开口道：“姑母，有件事阿颜要和你说。方才群芳园中，皇上遇刺重伤，此刻昏迷不醒……”

　　太后身子一颤，几乎要昏厥过去。江采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轻轻拍着背帮她顺气，又端来一盏茶喂着喝了。
　　好半晌，太后才缓过一口气来：“昀儿受伤了，可严重吗？宣太医看过了吗？”

　　江采薇拍拍她的手，低声道：“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暗器上淬了毒，若不能解毒的话，大约…还有十日了。”

　　太后一惊，挣扎着想要下床去看看陆昀，却又力不从心，险些从塌上摔下来。

　　江采薇连忙拿一个靠枕给她垫着，悔道：“是阿颜不好，没能及时救下皇上，让他遭人暗算……”

　　沉沉叹了口气，太后道：“姑母知道这事不能怪你，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盼着昀儿能醒来…哀家这一辈子只有这一个儿子，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叫我怎么活呀……”

　　声泪俱下，叫人看了心中酸涩。

　　江采薇眼圈也红了：“姑母切莫太过伤心，也是有可能找出解毒之法的，我已通知祖父进宫来了，眼下皇上情势危急，为防朝局有变，这其中种种，还须我们仔细筹谋才是。”

　　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太后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魏国公到了。

　　不待江采薇开口，他上来就问：“我听说皇上遇刺受伤，如今怎样？可有生命危险？”

　　摇了摇头，江采薇道：“伤势严重，生死未卜。”

　　深吸一口凉气，魏国公却没有过分惊慌失措：“当务之急是先要捂住消息，不能走漏风声，阿颜做得好。”

　　江采薇听了这话未曾有什么喜色，愁道：“瞒得了这一时半刻又有何用，旁的先不提，明日早朝可怎么办？大臣们见皇上不能上朝，还不炸开了锅？”

　　魏国公沉吟片刻，语出惊人道：“为今之计，只有阿颜你代替皇上去早朝了。”

　　太后和江采薇同时一惊。

　　江采薇皱眉道：“这如何使得？我是皇后，真要上朝的话，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大臣们会如何，必然要说牝鸡司晨，我是要趁皇上病重意图篡夺江山。”

　　太后也道：“不错，阿颜说的有理，皇后上朝必然引起诸多非议，此举不妥。”

　　魏国公反问：“眼下还有别的法子么？皇上昏迷不醒，可早朝必定要有人出面，否则会引起轩然大波，到那时想稳住局势也晚了。阿颜是天子亲封的皇后，本就有参与朝政的权力，此举虽有些冒险，却也是权宜之计。若让太后垂帘听政倒是更名正言顺些，可太后身子不好，如何能在朝上与那些老油条唇枪舌战？”

　　剩下的二人都沉默了。

　　不错啊，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皇上中毒昏迷，膝下并无子嗣，更别提太子人选了。太后也卧床在床，想来想去，竟是只有江采薇能担起重任了。

　　魏国公拍拍太后的肩膀，安慰道：“阿颜生在凉州，长在边关，我不曾亲自教导过她。但你要相信，我江家不出无用之人，这副沉甸甸的担子她挑不起也得挑，因为这是身为皇后的职责。”

　　江采薇点点头，郑重应道：“姑母好好休息，早日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你相信阿颜，我定能把这江山稳住，不叫那些小人有一丝一毫的可趁之机。既然陆昀昏迷着，这江山我便先替他守一守吧。”

　　快步走出永寿宫，江采薇和祖父在凤仪宫正殿坐下。她顾不上休息，深吸一口气，沉声喝道：“飞羽军听令！”

　　自殿外黑暗中闪出十来条黑影，转瞬间已跪在了地上，为首的一人恭敬道：“飞羽军天字部甲队首领何杰，拜见皇后娘娘。”
　　飞羽军铁令，主子有吩咐方可出现，若主子无诏，绝不可轻易露面。

　　江采薇一句多余的话也无，径直道：“皇上昏迷不醒，如今本宫有事交代你们去办。”

　　那叫何杰的人脸上并无多少意外，显然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却很沉得住气，陆昀生死未卜，然而飞羽军秩序井然，竟不曾乱了分寸，仍然恪守规矩，着实叫人佩服。
　　何杰应道：“娘娘尽管吩咐。”

　　江采薇手一扬，一枚小印闪现而出：“传本宫命令，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要切断宫中和外头的联系，可办得到么？若有消息传到宫外，别怪本宫第一个拿你们开刀！”

　　她并不如何疾言厉色，然而何杰却感到无形之中有股难以抗拒的压力当头袭来，不由自主地恭声道：“属下谨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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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坚强又勇敢的微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