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使岁月静好》澄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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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三的时候，我最要好的朋友薛茹找到了她所谓梦中的男人。甩了学机械的初恋男友，她投入了一个画画的、玩乐队的男孩儿的怀抱。在地下通道里，他弹着吉他为她唱情歌，在学校画展上，他把他画的她放在展厅最显眼的位置。他完成了她多少年来关于男友的最初梦想与最初定义。
　　雷珉的乐队，刚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后来成为一家小酒吧的驻唱。拿着演出完便能用酒喝尽的薪水，几个男孩儿认真专注地演出。他们有一种狂热，而这种狂热，我在于安洋的眼中，从未看见。

　　据说于安洋已经在这家名为the sink的酒吧唱了快五年。与他同时进来驻唱的歌手，不是被发掘走出专辑然后大红大紫，就是唱不下去另谋生路从此销声匿迹。最后便只剩下一个他。没多少人捧他的场，却也没多少人说他唱得不好，再加上他是酒吧老板的朋友，久而久之就成了这酒吧驻唱歌手中的老一辈、常青树。
　　说这话时，秦昇的语气中多少带着些不屑一顾。以他的观念来看，玩乐队搞驻唱是年轻人的东西，成名要趁早，像于安洋这样混了五年都没混出名堂的，早就可以卷起铺盖走人了。一条路走不通，却还往下走，就是浪费生命。
　　秦昇在2008年末加入雷珉的乐队。那会儿他们已经驻唱了三个多月。秦昇自己原来有个乐队，但发展得不好，所以在雷珉向他发出邀请后，便立刻解散了三人帮，屁颠屁颠地背着贝斯来了。如果雷珉不是秦昇高中时代最好的哥们儿，秦昇不会心甘情愿地去弹贝斯。自负如他，吉他多风光啊，小姑娘们都喜欢。秦昇很有才华，吉他贝斯样样精通，但雷珉的乐队独独只缺一个优秀的贝斯。
　　那会儿我和薛茹升上大四，没什么课了，更加清闲。她没日没夜地泡在the sink，或者排练室，一手包办雷珉所作歌曲的所有歌词，彻底成为乐队一份子。我还是一如既往，在他们演出的时候捧个场，逢上周四周五也露个脸，谁也不知道我是为了看于安洋。

　　于安洋有一张干净安静的脸，轮廓柔和，微笑的时候眯起眼睛，露出眼角的笑纹，显得十分温柔而平易近人。他会唱一些欧美的经典老歌，轻快地民谣，也有自己写的歌，声音清澈温暖，却永远少了些吸引人的高亢，或是感染人的沙哑。
　　他不是个适合表演的人。他只适合静静地坐在那里，低低的吟唱，直至别人忘了他的存在，然而他的音乐却早已在不知不觉之间，融入周围的一切。很少有人认真地观看他的表演，很少有人专注地聆听他的歌唱，但如果他的歌声不复存在，所有人也许都会怅然若失。
　　The sink需要于安洋。但我不知道除了我和酒吧的老板之外，还能有几个人能够洞悉他音乐的价值。我想于安洋也是安于在the sink驻唱的人，他只是将这作为娱乐消遣，远非事业与梦想。他和雷珉不同。
　　雷珉执著于让尽可能多的人听到自己的音乐、享受自己的音乐、认同自己的音乐。音乐和绘画是他愿意为之付出一生的东西。秦昇却只将音乐视为成功的几种可能性之一，若此路不通，他可另辟蹊径。鼓手小夏和吉他陈子，或多或少受了雷珉狂热理念的影响，但秦昇，不知是后来者身份的缘故，还是性格本就如此，始终不为雷珉所动。
　　好在秦昇无论排练还是演出的表现，都让雷珉挑不出半点瑕疵。因而理念的差异便构不成无法调和的矛盾。秦昇也是在力所能及范围内便会全力付出的人，这同样表现在他与我的关系上。

　　和秦昇认识，是我和李睿恩分手不久后。李睿恩是个好人，我们在一起三年，最后却无法修得正果，我至今想起，仍觉遗憾，并且莫名其妙。
　　暑假将末，李睿恩英雄救美，将一个低年级的小姑娘拯救于车轮下。他受伤入院，我忙于杂志社的实习，一星期探望不过两次，然而人家小姑娘心存感激，天天探望，感激迅速升级为爱慕。李睿恩差点招架不住，相比于可恶冷淡的我，小姑娘多么温柔多么体贴。只是他人品太好，牢牢死守，直到我瞧出端倪，不忍将两个相爱的人拆散，主动退出。
　　末了，还微笑地说了一句，祝你们幸福。
　　失去所爱的人，那到底有多痛。好在我没有犯自己之前嗤笑别人无数次的错误，失去李睿恩，并没有让我觉得爱他到底有多么多么深。分开是对的，我不后悔。薛茹呢，一个劲儿地骂李睿恩薄情寡义，说早就瞧我俩不合适，又一个劲儿地要给我介绍新男人。
　　她迫切地希望我成为和她一样的、乐队成员的女人，于是在秦昇出现之后，便努力地将我们撮作堆儿。秦昇多好，外表英俊，才华横溢，除了抽烟酗酒，走起路来显得有些形销骨立，便再找不出其他缺点。他又被保送上金融系的研，你们以后的生活也有保证。
　　我对这些话向来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当我坐在吧台旁边，远远地看向舞台中央的于安洋时，秦昇拿着两杯酒走近我。他说，你是知桦吧，我是秦昇。我回头看见薛茹猛地转过身，和雷珉假装讨论某首歌的背影，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没有喝。
　　然而和秦昇聊天，却出乎意料地十分投机。他似乎总是处在一种微醺的状态，慵懒而放松，并用这种气场感染着别人。他虽是自负，却也习惯于拿自己开涮，幽默大度，性格上甚至再找不出什么缺点。

　　只是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一眼便望到底的男人。像曾经的李睿恩，一个可以坦诚彼此哪怕最细微的快乐或烦躁、痛苦的男人。秦昇不是。他内心深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但因为情商很高、处事圆滑，便和大家都处的不错，谁都拿他当朋友。
　　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虽不能说自己拥有百分之百准确的看人的神通，但很多时候我依赖于它。也许我多少与秦昇有些相似，但起码还允许个别人进入内心。
　　秦昇怎样想的我不知道，但他的行为，却渐渐表现出准男友的样子。他们演出的时候，我偶尔去看，演出结束薛茹和雷珉卿卿我我的时候，他会把我带到吧台边，一起喝点东西。我从来不喝含酒精的东西，他也从不劝我，倒是自己一杯一杯的，仿佛演绎着传说中的千杯不醉。末了，又很绅士地送我回家。
　　这样过了半年，谁也没有近一步，谁也没有退一步。秦昇沉稳的势在必得中流露出些许焦急，于是托薛茹敲锣边儿。我说，一个人的日子很好，我还没享受够。薛茹说你与秦昇在一起，生活和以前不会有什么区别。
　　我永远不会做摇滚歌手的女人。我接过薛茹递过的烟，点燃。
　　薛茹皱皱鼻子，早习惯了我刻薄言行的她，丝毫没有受到冒犯。关于自己的感情，她早知道一旦投入，便会有多危险。只是挣扎，再挣扎，最终仍是义无反顾。好吧，随你。她说。
　　那天晚上秦昇像往常一样送我回家。走在我旁边的他，身上散发着香水、烟味和酒味混合的味道。在某种情况下，我认为这三种气味，只要都很淡，那么混合出来便并不讨厌，甚至具有引人犯罪的潜质。
　　他把我拖到怀里，俯下头来，碰到我的唇。我缓缓张开嘴，便完成一个纯粹而彻底的热吻。使人迷醉。他睁开眼睛，目光朦胧而深情，迷茫又火热。他说，我不信你对我，一点都不动心。

　　当赤裸的秦昇抱着我滑进冰凉柔软的被子时，当他一件一件脱去我的衣服时，我没有考虑与一个对自己有感情的人发生关系是多么糟糕的事。我以为那只是一夜情，因为他是秦昇，他属于夜晚，琢磨不透，也是阅人无数。
　　所以当阳光透过窗帘晃过脸颊，我睁开眼睛，看见秦昇温柔地凝望我时，我不知所措。愣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你还没走？
　　他的笑容渐渐消散，却终究掩饰得很好，骄傲如他，其实自始至终，并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我爱你，我喜欢你，我想与你在一起。哪怕是现在。
　　那之后，对他，我没有刻意回避。对我，他仍会说话微笑。只是在我一个人坐在吧台看演出的时候，他再不会走过来与我聊天喝酒，送我回家。大家只当他最终放弃，另觅所爱，却不知道我那样的伤害过他。
　　我开始喝酒。微醺的状态下，于安洋的歌唱变得愈发动人与安详。他最近喜欢上了爱尔兰民谣，自己试着写了几首，好听是好听，但是创新不足。然而这样也就足够了。驻唱毕竟只是他的副业。调酒的志华告诉我，他白天在一家律师事务所上班。我从来不知道律师也有这样丰富的娱乐生活。
　　于安洋演出完毕，偶尔会下来喝一杯。有一次，他正好坐在我的旁边，要了瓶啤酒。我把手边的花生推给他，冲他笑道，光喝啤酒多没味儿。
　　他看我一眼，扔了几个花生到嘴里。他说，你经常来这里吧，是雷珉他们的朋友？

　　2
　　我还是像从前一样，在雷珉乐队演出和周四周五到the sink去。只是，在那次漫不经心的攀谈后，我算是认识了于安洋。之后的每次，当他唱完歌，如果看见我，便会过来聊几句，坐一坐。我们对音乐的品味出奇的一致，我想，这也是刚开始我为什么会注意、直至欣赏他唱歌的原因。
　　大四的第一学期就这样过去了，薛茹开始抱怨雷珉的不体贴和自我意识过剩。然而却明显的乐在其中。我则在出国和工作之间游移不定。与薛茹的随遇而安、快乐一天是一天相比，我终究向往长久稳定的生活。反之，如果缺乏一个靠谱目标的存在，我便会惶惶不可终日。
　　大家都说出国好，有条件的话，趁年轻去外面体验一下没有什么坏处。只有于安洋，他说，你要考虑清楚，出国看看并不是理由，应该有明确的目的，也要想到不要给家里增加太多的负担。
　　他的想法终究比我的同龄人要深刻得多。有时候我会好奇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成为如今这样一个看似淡定平凡却内心不乏丰富与精彩的存在。
　　只是于安洋永远不会是一个会谈及过往的人。

　　终于，薛茹发现我和于安洋越走越近，只是我想，她一定不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有一次我和于安洋坐在一起时，不经意间碰触到秦昇若有深意的目光。酒吧就这样大，他坐在那边的角落，独自一人，慢慢地酌着他最爱的威士忌。
　　我完全可以故作轻松地冲他笑一笑，然而他的注视太深重，我的嘴角便像挂了铅一样，提不起来。
　　那件事情过后，我也会经常想到秦昇。有时候我很认真地看他表演，他低头吊儿郎当地拨弄着贝斯，却绽出无懈可击的技巧。他和雷珉的配合天衣无缝，他偶尔淡淡的扫视全场，有一种领袖和天骄的姿态。他说，我不信你对我，一点都不动心。我从不否认我对他动过心，但是却注定无法走入彼此的生命。
　　薛茹问我，你看上于安洋什么了？我对她的开门见山感到万分莫名其妙，我没有看上他。她露出一脸的不信，咱们走着瞧。我拨弄着可乐里的冰块，不再做声。自始至终，我认为于安洋对我的吸引，仅限于音乐，我认为自己是为数不多的，可以领悟其音乐真谛与价值的人。
　　可是人的情感何其复杂，所有事情从不会像原先所想的那般简单。
　　一个和往常一样的周五，于安洋结束演唱，把吉他放在休息室后，便坐到我的旁边。他要了杯苏打，吃着花生，在点燃第二根烟后对我说，我有点饿，你陪我出去吃些东西吧。我没有想到拒绝，却下意识地看了看表：十一点过一些，还不算太晚。
　　好吧。我们走出酒吧，四月初的夜晚，起了风，像凿碎的冰，微微透着入骨的寒。我拉紧外套，看着他去一边取车。他的穿着始终简单而休闲，将黑白灰三色穿出淡雅与舒适。黑色的吉普车，后座上堆着些文件和书，我上了车，于安洋问吃什么。我说随便。
　　于是去簋街吃四川火锅，吃得两个人面红耳赤鼻涕直流。于安洋抬起头，看着我笑，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辣。
　　视线交汇，那一刻，我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于安洋确是如我所想一般、温柔细心的男子，也许，就是从那时，我爱上他。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便希望知道他的一切。
　　酒吧的生意很淡，于安洋静静地唱歌，穿一件灰衬衫，带着线帽低着头，让人可以轻易忽视他的存在。歌的旋律温暖，含着轻愁，一贯清晰的吐字，嗓音沙哑低回。我要了杯冰水，陷入某种同样清淡的哀愁中不能自拔。
　　于安洋说过，我和他是一种人。在我们心中，多少存在不切实际的梦想，甚至幻想，却因与生俱来的理智和冷静，使自己牢牢固守住现实，过着平稳安定的生活。
　　我不知道他所谓的梦想或者幻想是指什么，与他不同，我并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参加了法语的考试，以还算优秀的成绩通过；参加了报社杂志社的各种笔试面试，不是自己不满意对方，就是满怀希望却无对方的下文。然而我却越来越觉得走不开。
　　为了一个男人留下，当他还不属于我的时候。这是一个远非理智与冷静的决定。
　　调酒师，大家叫他猴姐，只因他细细长长的四肢和一张极为女性化的脸。我管猴姐又要杯冰水，他嘲笑我，要是到这里的人都和你一样，那老板生意别做了。我无所谓地笑了笑，随口问道，老板是谁？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他八百年才来一次，猴姐撇撇嘴，这酒吧也是人家的玩票，人家有正经职业。我哦了一声，听说于安洋是老板的朋友？猴姐点头，是吧，好像是高中还是大学同学什么的……真不愧是一挂的，俩人都爱玩神秘。
　　猴姐走开了。于安洋还没唱完，我起身离开。经过旁边的一家便利店，秦昇正捧着烟和几个三明治，大喇喇地走出来。没有演出的时候，他们经常在离酒吧不远的一个地下室排练。秦昇看见我，迟疑下，还是拽出假面般的客套微笑，并邀请我去看他们排练。
　　不用了，我早点回家写论文。半真半假的借口，他像是早料到我的拒绝，面带一丝嘲弄的接受了。道别，我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正见他仍站在原地，抽着烟，淡淡又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又冲他摆摆手，钻进出租车。后来事隔多年，秦昇说，我是他的初恋。我笑的不可自已，你那时候多大，二十四、二十五？你说初恋？他按灭烟，又露出与那时、那个晚上一模一样的表情道，你不懂。

　　雷珉出事的那天下午，我和薛茹正在学校改论文。当我们一起将打印好的论文终稿塞进导师的信箱，她接到秦昇的电话，具体情况并未说清，只知道没有什么大碍，让薛茹赶快到医院。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雷珉他们预约的录音室出了问题，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别的乐队在录音，与负责人协调，却被告知只能干等。等了几个小时，却见那乐队还没完的意思，大概是财大气粗有点名气有点背景，负责人也不敢招惹。雷珉一气之下想要回租金走人，负责人却死活不退钱，几句话说顶了就动起手来。
　　没多久正在录音的乐队也加入了混战，场面渐渐失去控制。直到雷珉的右手在混乱中被摔碎的吉他碎片刺透，滚滚流淌出的鲜血让愤怒的人们获得些许的冷静，然而雷珉却趁着对方这种片刻的呆滞，用扎着碎片的手，又狠狠几拳揍下去。
　　他听见自己手骨断裂的声音，不止一根。在混乱中，不知为何，那声音竟异常清晰。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两败俱伤。录音室的负责人退了一半的钱，当然这音，也是再也录不成了。那个乐队咬牙切齿地看着雷珉秦昇他们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离开，但再也没人爬的起来。
　　陈子和小夏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秦昇右臂骨折，左脚上一个十几公分的刀伤，好在并不深，却也要缝个几十针。情况最严重的是雷珉，除了轻微的脑震荡，他的右手在被刺伤后又受到数次撞击，伤及了神经。虽然手术很成功，但他的中指和无名指，也许此生再也无法恢复知觉。
　　薛茹比我们任何人都要表现得冷静。她出去抽了支烟，回来后便坐在雷珉的病床旁，一直凝视着仍在昏迷中的他，安安静静的，握着他的手。
　　房间的另一张床上，秦昇吊着消炎的点滴，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缓缓地流下泪来。

　　薛茹说，他们是太想成功，太怕别人看不起他们了。雷珉自负，却也自卑，他们是最底层的乐队。
　　雷珉在醒来后，异常平静地接受了关于自己再也不能弹吉他握画笔的现实。他把陈子小夏叫到他和秦昇的病房，宣布了乐队解散的决定。秦昇始终没有说话，在这之前，雷珉并未与他商量过此事。可解散是明摆的事，一个乐队的灵魂和核心消逝了，便再无存在的意义。
　　但在大家都离开后，秦昇说话了，雷珉，你就这样放弃了吗？你口中那些关于音乐的梦想。薛茹坐在角落看书，仿佛无视他们的对话。我拎着刚买回来的饮料零食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雷珉说，我没有放弃。只是在重新振作的路上，我不能拖累你们。不能弹吉他？我依旧可以作曲、唱歌；不能握画笔？我还有左手。然而，我需要时间。
　　薛茹忽然扔下书，站起身来走到雷珉的面前，所以呢，你也要把我抛下吗？眼泪滑落，她死死地盯住雷珉。那种异常决绝与永不放弃的姿态，雷珉淡淡地笑了。他拉过她的手，轻吻，多大事儿啊，谁说要抛弃你了？死也得拉你一起。但是你得想清楚，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人在地下通道里给你弹吉他，甚至无法再为你作画。
　　薛茹抹了抹眼泪，笑着抱住他，多大事儿啊，我给你弹吉他，给你画画。
　　秦昇远远地冲我抛来个眼神，我便走过去帮他坐到轮椅上，再借口陪他散步，迅速闪出那个爱情迅速发酵的房间。随着一步步的远离，空气的温度仿佛也一点点下降。秦昇叹了口气道，雷珉是我所见过的最有才华的同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