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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不共戴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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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蓁言和穆拉特出了宫门,告别吴仁给了他些银钱,便急急往宜园而去。当两人站在宜园门口时,却见府内昏暗一片,门口守卫的士兵早已人去楼空,朱门大开,门口还有些飘落的枯叶 ,一片萧条。这才几天光景怎么就成这样了?
两人进到院里,空无一人,突听身后脚步声,回头一看,当来人穿过廊道阴影走到眼前,才看清是傅楚南。
他走到两人身前说:“你们终于出来了,我在这都等得不耐烦了。”
夏蓁言已管不得他说什么,只想尽快知道绰那靖池去了哪里?
“他人呢?怎么府里一个人都没有?”
“你们来晚了,早在国师宴结束第二日,绰那靖池就带着兵马出了城,听说是去攻打越国,直向誉州去了。”
“什么?誉州?”
夏蓁言脑袋轰的一声,这是什么情况?李淳还在宫里,不是联姻吗?怎么在这个时候动手,难道一切不过是障眼法?那李淳的生命安全堪忧。
夏蓁言看着傅楚南说:“你帮我个忙,留在邝城尽其所能将阿奶找出来,然后带去誉州找我们,如果届时有何变故,直接找夏文瑀,拜托了。”
她转身看着穆拉特:“你的人有多少?我们赶快去追绰那靖池,晚了恐出大事。”
穆拉特低头沉思片刻,抬眼时似乎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城外我的人有五千,这是令牌,看到这个他们会听从你的调令,你先去追他,我在城中还有未完事宜,等处理好,便去与你们汇合。”
夏蓁言稍有疑惑,仔细一想再看看他犹豫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要回宫里?”
穆拉特含笑点点头,未置一言。
夏蓁言了然的笑笑,“万事小心,我在誉州等你。”
于是兵分三路,各自去了自己的战场。
宫里,此时灯火辉煌,庆元殿内更是热闹非常,朝中大半官员都来观礼。
李淳紧张得手都有些抖,看着观礼的众大臣,看着立于殿前看着自己的元铮,此人将会是自己今后生活的重心,要在这里活下去,她必须和他一条心,共同踩出一条路来。从小到大,她在冷宫中受尽折辱,勉力活到现在,冷宫她都走出来了,还有何畏惧?思及此,她抬步稳稳走向元铮。
在礼乐声中,两人礼成,元铮牵着她的手走向内殿,留下一众大臣在大殿喧闹。
“我会对你好的,别紧张,这里虽是宣国的皇宫,但我从来都是一人,如今有了你,便不会万事只有一人独挡 ,我们可以在寒凉的宫廷里,互相陪伴。”元铮紧紧牵着李淳的手,双眼含情的看着她。
李淳娇羞一笑,“承蒙殿下厚爱,能与殿下风雨同舟是我的福气。”,元铮激动的将她的手拉近了些,两人快步向内殿走去。
待走到内殿,李淳为彼此斟了两杯酒,拿给元铮:“殿下,在越国,新婚之夜要喝合卺酒,象征夫妻一体,福祸共享,我们就以此酒代之,愿你我夫妻二人能白头到老。”
元铮端着酒高兴地说:“好好,我们喝了这合卺酒。”
李淳含笑将自己的胳膊和元铮的胳膊交叉,正准备喝下交杯酒,却听得元铮的随身内侍明安,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未待元铮发作,他脚下一绊,直接趴倒在他们面前,惊恐的吼着:“杀人了,杀人了。”
元铮大惊,将手中酒杯扔了,一把将明安提起来问:“怎么回事?哪里杀人?何人杀人?”
明安抖着声音:“荣,荣王已经在正殿大开杀戒,很多不服他的大臣,都被他处决了。”
元铮满眼恐惧,朝后退了一大步,李淳赶忙扶着他。
他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拉着李淳的手往偏殿赶,但还未走出殿门,便被几个侍卫反逼回殿里。
他们在殿中焦躁不安地等着,不知等来的是生是死?
不一会,荣王大驾终于现身,他慢慢走进殿内,在主位上坐定,斜眼睨着瑟瑟发抖的元铮和忐忑不安的李淳。
“殿下,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本王为你准备了份厚礼。”他调转眼神看了他们身边站着的侍卫,“去,把前殿捆着的人给我带进来。”
不过片刻,侍卫便押着两个满身血污的人进来,一人一脚将二人踢倒在荣王面前。
元铮仔细看去,跪着的两人竟是黜里王和左贤王?荣王是要反吗?李淳紧紧抓着元铮的胳膊,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绝不能晕过去。
两人虽满身满脸血污,眼神却异常明亮,此时正恨恨瞪着眼前人,“元祈璋,你疯了?大王还未死呢,便等不及要血洗朝堂了吗?”
荣王起身,蹲到二人身前,阴冷一笑,“有何不可?我几乎等了半生,这皇位他元祈正坐得,凭什么我坐不得,不就是以出生论贵贱吗?现在他躺在那里半生不死,而你们的生死在我一念之间,做随时被人碾死的蝼蚁,滋味如何?”
“呸!就你这样的贱种,也配和大王相提并论,今日不过小人得志,猖狂什么?”左贤王怒吼着。
荣王缓缓起身,转身拔了侍卫的刀,瞬间便砍了左贤王的脑袋,胸前的白衣被染满鲜血,他将刀抵着黜里王的脖颈,“我执掌的大宣你们是看不到了,到了下面看到列祖列宗,好好替我问候一声。”随着话音,寒光闪过,黜里王的头滴溜溜滚到元铮脚前,元铮正和黜里王不甘的眼神相对。
“啊!”元铮两腿一软瘫软在地,李淳也怕的浑身发抖,但她知道此时自己不能露怯,这些恶魔就喜欢看到猎物惊恐万状的模样,即便要死,她也不想死的那么窝囊。
元铮的喊声,成功吸引了荣王的注意,他眼神森冷,不屑地一笑,“怕了?”
元铮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魔鬼,想回复他,但口舌像是冻住了般,无法发声。李淳颤抖地说:“你要如何?”
荣王起身,重新坐在椅子里,将侍卫的刀扔在地上,拿出袖中的帕子,低头仔细擦拭起手上的鲜血。
“你就是越国来和亲的公主?可惜了!”他抬眼瞄了眼李淳。
“你以为是来和亲,其实从你离开越国开始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低着头漫不经心的说。
李淳浑身冰凉,看来今日在劫难逃,原来命运是真的无法抗争的,自以为的新生原来不过是徒劳挣扎罢了,她注定只有一条死路可走。
荣王走到元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现在还有些用,只要你把她给我杀了,便留你一命,要不就两人都杀了,反正我造反的名声已落实,有没有你这个傀儡也没那么重要。”
元铮呆愣地看着脚边的人头,须臾后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起身弯腰捡起地上的刀,转身朝李淳一步步走去。
看着此前还对自己信誓旦旦的夫君,此刻却像幽魂般拖着刀走向自己,她嘲讽一笑,在心里念着:“可笑的人生,可笑的自己,生如蝼蚁,即便抗争亦无法逃脱命运的摆布,她尽力了。”
李淳含着热泪,看元铮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他早已涕泪横流,低着头不敢看她,而她亦不想看他,甚至连句话都不想说,她缓缓闭上眼,直到腰腹上一阵剧痛,睁眼低头看着刺进身体里的刀,终于要解脱了。
元铮将刀抽出,李淳倒在地上,头枕着冰冷的地板,看着元铮疯魔了般,哭喊着跌坐在廊柱后,不甘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出,她眼前渐渐模糊。
荣王轻嗤一声,将手里的帕子扔在地上,领着一众侍卫走出大殿,只在门口留了几个侍卫。
随着几声闷哼,门口侍卫纷纷睡倒,一个人影跑进殿内,他只扫了眼疯魔的元铮,便疾步走到李淳身前,探了探鼻息将她一把抱起,领着身后的四五人,瞬间消失在院内。
祈望寺内,须卜斯在岳星舞的指挥下,找到原来使用的药罐,将早前倒掉的药渣晒干后又煮了碗药,端到她面前给她喂下。
岳星舞靠在须卜斯怀里,虚弱地说:“有机会你就出去吧!以你的身份须卜家总不会不管你,我不行了,也不想出去祸害别人。”
“是啊,你不想出去祸害别人,就单单祸害我吧,我心甘情愿。别说让我自己出去的话,你知道没用。”须卜斯为她擦着嘴,执拗地说。
“你个傻子!”岳星舞无奈说。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火光冲天,大门被人锁住,听声音外面围着不少士兵。
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岳星舞被须卜斯搀扶着,在周围病人的哭喊声中走到院内,她转头看着须卜斯,还未开口,须卜斯便笑着说:“不用说,我哪都不去。”
火势滚滚而来,烟尘越来越浓,岳星舞平静地靠着须卜斯的肩膀:“来世我愿化作一只苍鹰,翱翔天际,无拘无束,你呢?”
须卜斯握着岳星舞的手:“我愿化作天地间一缕清风,你翱翔天际,我为翼下之风,送你飞的更远更高。”
岳星舞眼角流下一滴清泪,“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傻子?”
夏蓁言带领穆拉特的五千人马,日夜兼程终于在十日后,靠近誉州,大家实在太累,她便命人原地休整。
其实她自己也有些扛不住了,这样迅速的赶路是从来没有过的,此时她抱着碗热汤,裹着大氅,只想马上飞到绰那靖池身边,她坚信即便为形势所迫,他也绝不会对父兄如何,也许还能僵持一些时日,这样自己也能赶得上。
第二日,天还未亮,她就迫不及待的催促队伍拔营启程,当她们来到离誉州五里外的松山岭时,火红的旭日已经跃出地平线,她远远看见大片人马正在厮杀,听到喊声震天,她心里一紧,自己来晚了吗?
她拉紧缰绳,带着所有人冲进人群,当她终于杀到队伍前沿,看到绰那靖池的身影时,她向他急速靠近。快到他身后时,她看见父亲头发凌乱,嘴角流着血,手握大刀和绰那靖池对峙着。怎么会这样?等等!绰那靖池,等等!不要动手。
她砍杀着身边的士兵,终于赶到绰那靖池身后,正准备张口喊他,却看见他本来抵着父亲脖颈旁的刀用力一斩,瞬间父亲的头颅滚到地上,父亲身着盔甲的身体,在朝阳刺目的光辉中向前倒去。
“不要!”夏蓁言几步跑到父亲身旁跪倒,双手颤抖地捧起父亲的头抱在怀里,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绰那靖池。
“他是我父亲,我们才刚刚相认,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夏蓁言哽咽难言,泪流满面。
绰那靖池呆愣地站在原地 ,握着不断滴血的长刀。
夏蓁言放下父亲的头,拿起身边的刀,一步步走到绰那靖池面前,将刀刺进他胸口。
夏蓁言眼中的泪不断模糊着视线,她僵硬地拿着刀,绝望地看着他。绰那靖池面如死灰,如行尸走肉般,将身体一步步滑向剑柄,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也淹没了夏蓁言的心。
他抬起手,轻抚她的脸,眼底浸满悲伤:“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