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传：皇后的品德》御皇風

5、2-2 一起吃个饭

　　……

　　日子一天天流逝，转眼间已过了一个月，黎尔的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

　　这一个月里，听闻她大病初愈的消息，各路没见过的皇亲国戚和南北商贾，纷纷派人送来了各种滋养补身的珍贵药品和丹药，几乎快把元春宫的门槛给踏平。

　　黎尔看着堆成山的大大小小箱子，心里感到了一丝压力，倒是春茵收礼收的欢快。

　　此刻，她正拿着一个粉白釉青花的花瓶过来，喜孜孜的问她：「娘娘，奴婢今早折了几支红梅来，与这花瓶甚是班配，您看，放哪儿好呢？ 」

　　被她这么一说，黎尔才注意到桌上还摆了几支红艳艳的梅花，与雪白色的桌巾相衬，倒也是好看的紧。

　　「……我没有意见，都可以。」

　　得到了许可，春茵乐癫癫地坐到了软垫上，装模作样的摆弄起梅花来了。

　　黎尔也不管她，拿起放在贵妃榻边小几上的满州风土人文游记再度看了起来。

　　除了这本，床边还有一箱笼的游记，都是春茵拿来的──自从春茵知道了她已经不是黎玥的时候──

　　可能出自于某种照顾心理，春茵帮她恶补了目前宫里的形势图，又说了各式各样玄京里高宅大户之间的事情，各式各样的山川游记如流水般地送了进来……

　　当然，春茵能搞到这么多的书本，主要还是有那一位的授意……

　　春茵最常说的，就是朝和宫的事情了，次数频繁到黎尔都觉得是不是她偷偷安排了一个眼线在里面，每天都报一个消息，事无大小，只要事关郑妃，通通都报。

　　黎尔再度往春茵那儿望去时，只见她已经把梅花都插进了瓶子里，兀自去寻好看的地方放了。

　　－－－－－－－－

　　息宇殿内，温润如玉的黑檀木地板铺出威严与霸气，殿上还立有九根九龙绕柱的巨大石柱，每根柱子的龙嘴里，各衔有一颗夜明珠。

　　殿的彼端，乌绍还穿着朝服，正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陛下，太医院掌事章大人已候在殿外，是否传召？」王公公说着，边端上一碗热呼的姜茶。

　　乌绍接过姜茶，轻轻吹过茶面，眼底泛起一层雾气。

　　他眨眨眼，喝完，姜茶的呛辣驱走了寒意和倦懒，王公公顺手接下了空杯。

　　「传。」

　　「诺。」

　　章弥被请进了大殿，比起上个月，他看起来神采飞扬许多。

　　这大概也和黎嫔的状况好转有关吧。

　　「微臣章弥，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请起。」乌绍摆摆手，坐正了身子。 「朕让你来，是想问问黎嫔的状况如何？」

　　「回陛下话，娘娘经一个月的精心调养，身体状况已经恢复，微臣今日请脉后，甚至发觉娘娘身子比以前更加强健，陛下可以放宽心了。」

　　「哦？」乌绍挑眉，心想宫里的美人无病无痛时都是柔柔弱弱的，更何况是大病初愈的黎嫔，如果只靠吃药，怎么可能会变的强健？

　　「据微臣所知，娘娘每日辰时便会醒来，绕着元春宫跑百圈左右，娘娘如此，底下的宫女太监们自然是没有偷懒的。」

　　乌绍听了，脸上笑意更深。

　　来自那奇怪世界的皇后，兴趣还真是特别。

　　不会琴棋书画女红和下厨，却是每天晨起去跑步？

　　或许，或许他可以教她些武艺？

　　「行了，退下吧。」

　　「微臣告退。」

　　章弥退了出去，息宇殿又静了下来，王公公打着揖进来问道：「陛下，是否该传午膳了？」

　　乌绍从王座上起身，脱下沉重的御冕，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不用传了，朕去元春宫陪黎嫔用膳。」

　　「诺。」王公公应声，一边比手势让底下的小太监赶紧去元春宫通传一声。

　　话说元春宫这头，通传的小太监火急火地奔了过来，却扑了个空。

　　他急得冒汗，狂问：「黎嫔娘娘呢？」

　　「娘娘带着春茵姑娘出去了，也没说要去那儿。」一宫女如是说，便不再搭理他。

　　「唉唉唉，我话还没问完……」小顺子憋屈着，一转眼看到一个低着头在廊下洒扫的宫女，立刻冲了过去，一把将她转了过来。 「你们娘娘出去多……哎呀妈呀活见鬼了！」

　　那宫女转过身来，脸上的容貌硬生生将小顺子吓退了三步，跌倒在地。

　　只见那张脸上有左半边被祝融所熔毁，眼鼻嘴纠结在一起，猛的一看甚是吓人。

　　「小公公没事吧？」轻绿伸手要去扶，伸出的手就在看见小顺子眼里的惊恐和厌恶之中缩回了。

　　「妳这妖怪！别过来！」小顺子尖叫着，屁股又往后挪了挪。

　　正巧这句话刚好被进门的黎尔听见了。

　　「不知本宫宫里何时出了妖怪，还请公公指教。」

　　小顺子见黎嫔来了，赶紧收起方才的丑态，跪拜道：「奴才见过娘娘，方才是小的失仪，还请娘娘恕罪。」

　　黎尔看着也跪在一旁不敢抬头的轻绿，转头看向春茵。

　　「娘娘，这位是轻绿，前年元春宫偏殿走水，她为了抢救您心爱的琴，半边脸被火灼伤。」春茵解释道。

　　看来是个会忠心护主的人啊！

　　黎尔点点头，露出赞许的表情。 「轻绿，妳先去休息，晚点本宫再传妳。」

　　「诺。」轻绿领命，退了下去。

　　「公公请起吧！」黎尔将小顺子扶了起来，问道：「不知公公前来，是陛下有事要吩咐吗？」

　　「陛下说要来陪娘娘用午膳，请娘娘快些准备吧！」

　　小顺子本来期待会看到黎嫔一脸欢欣雀跃的表情，却不料看到的是黎嫔一脸懵逼愣在当场的画面。

　　乌绍要来吃饭？可是，她都已经吃过了还去散完步回来了欸！

　　「娘娘？」

　　「小顺子，你回去告诉陛下，本宫已经用过膳了，请他去别处吧！」

　　小顺子一脸为难，说道：「估计来不及了，娘娘，陛下现在应该已经过了重华门……」

　　皇宫中有九个大门，重华门是离元春宫最近的一道门。

　　正说着，就听见宫门外一声尖细的嗓音喊着：「皇上驾到──」

　　一群人赶紧冲到宫门口跪下接驾，春茵则扶着黎尔慢慢踱了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那抹一群人簇拥而来的玄色人影。

　　不知怎地，黎尔想到了花团锦簇这句成语，脑袋便出现一幅很奇特的画面，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眼看着御驾已经逼近了，主子还出现这么脱轨的举动，春茵着急地拉了拉她的衣袖，黎尔则回了她一个莫惊莫慌莫害怕的表情。

　　「臣妾见过王上。」

　　就在御驾刚一停下，乌绍脚一碰地，黎尔才福了下去。

　　说真的，这古人们三天两头跪这拜那的，生长于自由国度的黎尔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都起了吧。」乌绍伸出手扶起了黎尔，摆了摆手让大家都退下去各忙各的。

　　王公公自然是忙着去摆膳了。

　　隔了一个月，再见到黎嫔，不，现在应该是叫黎尔，乌绍差一点认不出来眼前的人是谁。

　　明明身体是黎嫔的，脸也没有换过，可是怎么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呢？

　　或许是病好了、睡好了、吃的香，脸色红润了许多，感觉也活泼了些，至于身子板嘛……

　　乌绍的双眼很明显地瞄了几眼，黎尔立刻就退了好几步，双手抱胸。

　　「你看什么看，没看过喔！」话一出口，黎尔就发现自己说错了。

　　这身子是他的妃子的，他自然是看过的。

　　乌绍很自然地收回了目光，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依旧是风度翩翩的北国君王。

　　「朕瞅着妳怎么还是这样瘦。」乌绍皱着眉头，转头问道：「春茵，娘娘都没好好吃饭吗？」

　　「回陛下话，娘娘确实吃的不多，一餐约可以吃个一碗半。」春茵如实回答道。

　　一碗半，是比郑妃和木妃能吃的多。

　　「我觉得我这样挺好。」黎尔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和肚子，嗯！很平坦很满意！

　　「慢慢养，不急。」乌绍如是说，远远的瞥见王公公已经摆好午膳，便拉着她的手往偏殿走。 「饿了吧，吃饭。」

　　「陛下，臣妾已经用过饭了，刚刚才去散了步回来。」

　　「无妨，妳伺候朕吃饭。」

　　乌绍说地理所当然，完全不知道黎尔心里已经哀鸿遍野。

　　陪着皇帝吃饭，那可算是天下第一大苦差事，吃饭的时候，只有皇帝坐着，其他人都得站着，皇后是站着吃的，嫔妃是站着布菜的，往往一顿饭下来都拘谨的难受。

　　可却有人还是认为这是无上的光荣。

　　偏厅里，王公公已经摆好了满桌的佳肴，皇帝一般用膳，都是九菜一汤，最后，再有一道甜品，吃不完的都是赏了下去给宫里的奴仆们加菜。

　　进了偏厅，乌绍很自然地到上位坐着，黎尔则默默站到他身边。王公公比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个年纪较轻的太监拿着银筷过来，将每个菜都尝了一小口。

　　「启禀陛下，无毒。」太监说完，退了下去，王公公便领着小顺子站到了桌旁准备布菜了。

　　王公公看着黎尔也站在桌旁，想着可能娘娘想亲自帮陛下布菜增进一下感情呢，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黎尔开始动作。

　　只是等了许久，却不见黎嫔有任何要布菜的迹象，只是一直盯着鞋尖儿看，像是在发楞。

　　终于，在王公公将不解的眼光投射到乌绍身上之前，他开口了说了：

　　「黎嫔，妳坐下。」妳再不坐下朕就要饿死了！

　　而那个害他肚子饿的罪魁祸首这才噢了一声，跪坐在软垫上，最后还说：

　　「陛下赶紧吃吧，陪你吃完了臣妾还得去午睡呢！」

　　闻言，王公公布菜的手抖了一下，所幸那块酱烧肘子正好落在了乌绍碗里。

　　哎呀这黎嫔娘娘怎么大病一场后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陛下最重视这些规规矩矩了，今早才有位大臣没把话讲好被贬了官，黎嫔这才刚刚从鬼门关回来啊！可别又被打入冷宫了！

　　可惜，王公公这番苦心，黎尔是完全不知道了，连王公公频频使眼色向她示意她都没发现，只当他是眼睛抽了风。

　　「朕听说，爱妃这一个月都会晨起锻炼？」

　　听到乌绍用爱妃来称呼自己，黎尔不禁起了一层疙瘩。

　　「对啊，早上跑跑步，对身体好。」黎尔说完，又补上一句：「陛下，这声爱妃……我担当不起，不如叫我阿黎吧。」

　　叫爱妃，感觉有点让人不舒服。

　　像是他还在唤着已经过世的黎嫔，而不是她，季黎尔。

　　这让她忽然想到，有些事情，或许得提早和乌绍说清楚讲明白才行。

　　很明显，乌绍在听到她说这句时，吃饭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放下了碗筷，说：「都撤了吧，朕也乏了，就借妳的元春宫午憩了。」

　　说完，就径自往寝殿走过去了，留下黎尔一人和王公公互相对望。

　　黎尔紧紧皱起了眉头，而王公公则是用一种“娘娘好自为之吧”的表情看她。

　　嗯？乌绍这是什么意思，逃避？

　　她这辈子最讨厌逃避问题的人了！

　　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黎尔抬脚就追了上去。

　　「乌绍，你站住！好好说话不行吗？你别想抢我的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