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嫌体正直》wozhijian

2、第 2 章

　　冲田洗干净自己，在被窝里乖乖地等他。
　　这句话怎么听有点奇怪——如果躺在被窝里的是个可爱的女学生就好啦。
　　这样的想法也只能在脑袋里过一过而已。银时还不想因为猥亵儿童罪被告上法庭。
　　本以为已经睡了的冲田，在他躺下的时候睁开了眼睛。他目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
　　“放心吧，我不会对老师出手的。”
　　“这句话普通应该是反过来说的吧？”
　　冲田思考片刻之后决定从善如流：“那么——老师离这么远，是担心把持不住对我出手吗？”
　　到底对距离有多少执念啊！
　　“对单身汉来说，人际距离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不把心交给学生的老师怎么能成为好老师呢。”
　　“现在不是连身体都用来安慰学生了吗——啊不对，好像句子有些奇怪。”
　　冲田把人际距离缩短到了零。
　　脸埋在老师胸口的动作，有点像小动物。
　　银时不太自在地咳了两下：“不觉得有点热吗？”
　　“……不……很暖和……”
　　冲田的声音有些含糊。
　　“老师，手可以借给我吗？”
　　“只有今晚哦。”
　　冲田把银时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姐姐在弥留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动作。和暖意几乎褪去的那只手不同，这只手的温暖好像会一直持续下去。
　　好像舔舐伤口的小动物——在银时看来现在的冲田就是这样。银时没办法拒绝这样的人。
　　话虽这么说，还要求讲睡前故事是不是太过幼龄化了？到底谁是幼儿园水平啊第二次问了！
　　支支吾吾着搜肠刮肚寻找睡前故事，可惜脑袋里想到的好像都是最近看的JUMP。
　　“那我来讲好了。”
　　冲田说。

　　从前有个我，我有个姐姐。姐姐有个喜欢的人。后来姐姐……去世了。我决定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住进她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家里。
　　以上。

　　“这根本不是睡前故事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惊悚故事吧！”
　　抗议一切无视，我行我素是冲田的特长。
　　“我已经……只有一个人了。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喂喂，不要突然走悲情路线！
　　“因为未成年，所以要找一个监护人吧。”
　　不好的预感。
　　“这样的话，我希望是老师。”
　　预感成真。
　　“其他人，我都不要。”
　　所以已经说过了——面对现在的冲田，银时没办法拒绝。

　　“让你做监护人的学生？就是这个小鬼？”
　　接过银时递来的文件，高杉打量着照片。
　　对办理法律手续什么的不怎么拿手，银时想到的就是找高杉帮忙。虽然不过是保健室老师，但高杉实际上学校未来的理事长——换言之是给他发工资的人。人脉也好，手腕也好，这应该都是高杉上手的方面。
　　“那小鬼还要住到你家里？”
　　“啊……可能吧。”
　　含糊不清的回答没有让高杉满意。银时躲开了对方的视线，干笑着。
　　“总之麻烦你了。”
　　年幼就相识的损友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弹着文件上的相片，不悦的目光直指银时。
　　“你啊，从以前开始就喜欢捡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因为我这个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被捡回去的吧。”
　　如果没有松阳老师，银时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高杉也很清楚这一点。
　　银时明白当提到松阳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有七分胜算了。
　　果然，高杉面无表情地把文件放到了自己包里。
　　“等我消息。”
　　这样的回答，大致就是OK的意思了。

　　―――

　　各种事情安顿下来，也已经是十多天之后的事了。
　　在这之前，因为冲田和银时连着三天一起出现在校门，风波就已经在3年Z班上掀起了。
　　猿飞指冲田的鼻子质问的时候，后者面无表情地回答。
　　“因为我现在和老师同居了。”
　　说话的时候他瞟着在座位上无声坐着的土方。这个挑衅的眼神，毫无保留地传达到了。
　　“等一下！我才是老师预定的新娘！你凭什么……”
　　猿飞怒气冲冲的质疑很快变了味——S王子和M女在一起会发生的化学反应是很危险的。
　　“啊啊，不行，就算如此，我的心还是只有银时老师一个人哪哪哪！”
　　闹剧结束是因为上课铃声。

　　几乎是下课铃一响起，土方就到了冲田面前——无视还打算拖堂的老师。
　　“出去谈。”
　　“哎呀哎呀，土方终于决定不再隐瞒了吗？终于决定跨越性别的阻碍向我告白了吗？”
　　“胡说什么啊你！”
　　眼看着班上同学的目光集中过来，土方赶忙拉了人就走。
　　现场是没什么人的楼梯口。
　　时间是第二节课间。
　　被害者是——未定。
　　“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会变成同、同、同居？”
　　“在我最失意的时候老师安慰了我，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为了负责所以同居了。”
　　“口胡！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哎呀，不愧是土方呢。一下就看穿了。”
　　土方几乎想捶墙。一瞬间以为这是真的的自己算什么啊！
　　“呐土方，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
　　停顿的瞬间，不远处传来的嘈杂声音都好像消失了。
　　“你是真的喜欢过姐姐的吧。”

　　一开始就知道，对姐姐来说，土方不是什么适合的男人。
　　人的注意力总是有限的。将目光集中在一点的时候，总会忽略别的地方。把目光放在远处的土方没办法顾及身边。让这个人更加糟糕的是一点也不坦率的性格——他迟早会把姐姐丢下的。
　　以姐姐的幸福为优先，冲田是怎么也不会认同这个人的。但是——但是如果姐姐自己愿意的话，他没有权利阻止。
　　然后他注意到了，土方的眼神。
　　让他更加惊慌的是，姐姐也注意到了。
　　姐姐苦笑着说，这是不能勉强的。
　　但是，这根本就不是能够一笑而过的事情吧！想这么大喊的冲田，几乎压抑不住胸中的翻腾。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打从心底恨一个人。
　　从此以后，他开始注视土方用那样的眼神望着的那个人。

　　质问土方的问题，冲田其实没有想过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回答“是”的话，他大概想一拳揍过去。如果回答“不是”的话，只会让他更想揍人。
　　土方没有回答。他慢腾腾地、在冲田眼里就是装深沉地开口。
　　“搬到老师那里是为了向我复仇吗？”
　　自以为是的男人！
　　怒气爆发开来。
　　土方瞪大的眼睛显得瞳仁更小。冲田的这一拳，他毫无防备；重击使他向后坐倒在地上。
　　“你这家伙！”
　　“土方，”冲田居高临下，“老实说，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的人生可不是围着你转！”
　　真的不是吗？
　　冲田来不及在心中质问自己，土方的拳头就在眼前放大了。
　　口腔内血腥味蔓延着。
　　“那句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你这小鬼，难道为三叶难过的只有你吗！你就不能——”
　　他的下半句被封在喉咙里面。冲田看起来是未长大的少年，力气却不小。土方几乎以为自己的牙要掉了。
　　“你没资格叫姐姐的名字！”
　　“一直被三叶照顾的家伙还敢说！”
　　每一句就伴随着一记拳头。两人纯粹是在互殴而已。
　　闻声赶来的人几乎不敢插进两个人中间，直到近藤出现。
　　在近藤的看护和监视下，两个人满脸发肿的人都被押到保健室。
　　保健室的老师毫无同情心、反而带着嘲讽的笑容给他们包扎。登记需要，他问了两人的名字。
　　“你就是那个冲田总悟？”
　　高杉盯了学生五秒之久，把半瓶酒精往伤口上倒了下去。冲田龇牙咧嘴地，到底没叫出声来。
　　银时闻讯也来了。
　　“老、老师，抱歉啊，因为我没注意……”
　　“没关系，大猩猩同学。你分开他们的时候不是也受伤了吗，赶快治疗吧。”
　　近藤“我不是大猩猩”的抗议被忽略掉，银时挠着头发走向坐在椅子上互瞪的两人。
　　“伤脑筋啊，学生爆出打架事件的话，我这个班主任也是要负责任的呐。就算是看在我面子上拜托你们也给我安份一点呀。那么，打架的原因是？”
　　两人都不愿意说话。
　　“是女朋友还是女朋友还是女朋友的事情？”
　　“老师你给的选项根本只有一个吧！”近藤在此时此刻担当吐槽角色。
　　“都不愿意说吗？真没办法。总之你们先冷静一下吧。”
　　放两个人在保健室里，恐怕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的。跟高杉在一起的话，危险指数说不定还要上升。银时挠了挠头，决定让这两人早退。
　　“乖乖地直线回家吧。在学校外打架也是不允许的！”

　　冲田躺在带着甜味的被窝里。
　　突然要求老师做监护人的时候，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同时也好像有“终于说出来了”的松了口气的感觉。
　　自己也问过自己，原因是什么。怎么想，都好像是因为老师手掌的温暖和从前的姐姐的一样。
　　还是说，真的就只是为了报复？
　　也许真的是。
　　少年忽然觉得自己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