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梦为上》千里予

15、散心

　　开欣接到舅舅电话的时候正在看年级大榜。

　　年级第一不再是郗望，第一页不再全是竞赛班的，有几个实验班的考得也很好。

　　她又找出上学期期末的榜单，她是年级第57名，这是她有史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也是距离郗望最近的一次。

　　年级大榜一页有60人，他们的名字都在第一页。

　　开欣伸手丈量着他们的距离，感觉有些恍如隔世。

　　手机振动起来，看见“舅舅”两个字，她就知道是郑崇娟喊了外援。

　　“欣欣，周六日你休息吗？”

　　开欣有些想笑：“高三了，能放半天就不错了。”

　　“哎呦，半天能休息什么啊，你这样，请两天假，明早跟我一起去东江。”

　　开欣疑惑：“东江？”

　　郑崇义应该正在收拾行李，传听筒里面传来拉拉锁的声音：“对，我带你去剧组探班。”

　　开欣兴奋起来，郑崇义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工科生，但因为对文学感兴趣，上大学的时候就一直在创作小说，赶上好时候不说，他又选了个讨巧的题材，处女作很幸运地被一位大导演看中，买了版权拍成了电影，成为后来的票房黑马，名利双收，没工作两年就全职写作，近几年转行当编剧。

　　目前电影剧组拍摄的是他去年写的悬疑小说。

　　但开欣的兴奋也只是维持了一秒，下一秒她就收敛起来：“我妈肯定不让我去。”

　　“她不同意的话我敢给你打电话吗？”

　　开欣差点儿一嗓子喊出来：“谢谢舅舅，我这就收拾东西！”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郑崇义就来接开欣去机场，郑崇娟趁着开欣吃饭的时候把弟弟叫到一旁：“我不是让你光带她玩的，你要记得做她的思想工作。”

　　郑崇义就差对她行个礼了：“知道了，郑部长，我不会忘记组织给我的任务。”

　　郑崇娟拍了他后背一下，手劲儿不收：“碎嘴子。”

　　郑崇义呲牙咧嘴，用眼神示意姐夫。开海超谁也不帮，就在一边笑。

　　开欣没注意他们，将相机装好放进了背包。

　　3月的东江已经很暖和了，开欣下飞机就换上了薄外套。

　　剧组司机开车来接他们去酒店。他很热情，跟开欣讲了一路风土人情，开欣一边听一边打开相机拍。

　　到剧组后差不多到了中午，郑崇义原本想带着开欣去吃顿好的，但开欣对剧组盒饭很感兴趣，想去片场吃。

　　郑崇义本来就有些工作要处理，便就带她过去了。

　　这还是开欣第一次正儿八经来大剧组，别提有多激动了，眼睛都不够使了。正逢中午休息，她看见了好几个老戏骨，郑崇义刷脸给开欣要了合影和签名。

　　就在她领了盒饭准备开吃的时候，一道疑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开欣？”

　　她扭头，对上了一个个子挺高，穿着粗布衣服，灰头土脸的人。

　　两人四目相对，开欣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我刚才在旁边看半天没敢认，你怎么来这儿了？”

　　他一开腔开欣就听出来了。

　　“魏闻？”

　　魏闻简直想翻白眼了：“我这妆造这么夸张吗，你才认出我。”

　　开欣也很惊讶：“不好意思，跟你平时……差别有点儿大。”

　　说完她又解释：“我舅舅是编剧，他带我来的。”

　　这下轮到魏闻意外了，他微微张嘴：“等会儿，你舅舅是郑老师？”

　　开欣点头，魏闻双手抬起，然后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肩膀：“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跟郑老师关系可好了，合作好几次了。”

　　开欣“啊”了一声，对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不知如何是好。

　　魏闻揽着她肩膀：“走走走，去我车里吃饭。我那儿有好吃的。”

　　郑崇义刚聊完事儿，一扭头就见着这么一幕，直接卷了手上的剧本朝魏闻后脑勺打了过去：“嘿，你小子干嘛呢？”

　　魏闻撒开开欣，捂着脑袋蹦到一旁：“哎，郑老师手下留情，别给我打傻了。”

　　开欣赶紧解释：“舅舅别打了，我俩认识。”

　　郑崇义卷着剧本，看看魏闻又看向开欣：“你俩怎么认识的？”

　　开欣不得已搬出了郗望：“他是郗望的好朋友，我们之前见过几次。”

　　郑崇义恍然大悟，魏闻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说：“那舅舅，咱们一起吃个饭呗。”

　　“臭小子谁是你舅舅。”郑崇义作势又要揍他，被魏闻灵活地躲了过去。

　　魏闻嬉皮笑脸地拉着开欣：“走吧走吧，咱们聊聊天儿。”

　　到了房车上，魏闻先是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衣服，开欣则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房车的构造。

　　魏闻收拾完出来整个人容光焕发，开欣也看他顺眼多了。

　　郑崇义夹了块土豆问魏闻：“我要没记错，你是不是明天就杀青了？”

　　魏闻饿得够呛，一直往嘴里扒饭：“是啊，明天下午拍完最后一场戏，我就回北京准备高考了。”

　　郑崇义点点头，对开欣说：“那这样，欣欣你明天跟魏闻一起回去吧。”

　　开欣应了一声，魏闻咽下一口大米饭才又开口：“好端端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碍于郑崇义，开欣也只能含糊地说：“就……考砸了，出来放放风。”

　　“我就说嘛，要不是知道你，我差点儿以为你是因为暗恋我，拿到我行程跟过来了。”

　　开欣被呛，咳嗽好几声：“你少自恋。”

　　魏闻啧声，给她递过去一杯水：“不至于吧，开个玩笑都不行。”

　　郑崇义听不下去护起了开欣：“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痒了？还没被王导训够？”

　　魏闻认怂很快，三两下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块肉：“错了错了，我就剩明天一场戏了，请让我安然度过吧。”

　　有了魏闻调节气氛，开欣也没觉得这里环境陌生。休息完，郑崇义去开会，魏闻带着开欣在片场溜达。

　　“这里你看看就行了，不能拍照，要保密的。”

　　开欣点头，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魏闻看了眼腕表，招呼她去另一条路：“B组现在在棚拍，咱们去瞅瞅。”

　　魏闻在这个剧组是年纪最小的，因此也是团宠，人缘颇好，好多人都跟他打招呼。

　　开欣也因此承受了她本不该承受的关注。

　　两人很快到了一个大棚子，里面搭了一条街，男演员正在当中狂奔，还有一辆重型摩托在追他。

　　这个场面很大，工作人员众多，导演坐在监视器前拿着对讲机沟通：“好，再来一条。跑的时候要再惊恐一点儿。”

　　开欣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这里的一切跟现实生活没什么不同，但又都是那么新奇。

　　魏闻见她很感兴趣，便拉着她近距离观察，场记还给他俩腾了位置。

　　开欣看看卖力拍摄的演员又看看被簇拥着的导演，感受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乐趣。

　　魏闻偶尔悄声跟她讲解，加深了她的记忆。

　　看了一会儿，他们要换景清场，开欣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魏闻离开。

　　魏闻瞧着她如此恋恋不舍，没忍住打趣道：“我看你眼珠子都快沾王导身上了，你要不学导演吧，以后我跟你混。”

　　开欣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但她确实发现了自己的一个兴趣点。

　　她难得没第一时间推辞，而是嘴巴比脑子反应更快地问了一句：“艺考，通常要准备多久？”

　　“我开玩笑的，这个因人而异，而且联考是在高三第一学期末，不管是统考还是校考，3月份基本都结束了。”魏闻看着开欣堪称认真的表情有些不安，“别告诉我，你突然想走艺术生的路。”

　　开欣扭头看魏闻，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想到他吃饭的时候乱开她的玩笑，她也起了坏心思。

　　“不是你跟我说喜欢郗望就跟他走一条路吗？”

　　魏闻气结，开欣的一脸严肃，让他有些看不穿她的真实想法。

　　“你这么听我话吗？那我现在让你好好学习，考清北你听不听？”

　　开欣继续憋笑：“我感觉考清北的难度更大。”

　　魏闻西子捧心：“我跟你说我心脏不好，我也怕咱舅打死我。”

　　开欣“扑哧”一声笑出来：“我逗你玩儿呢，我可不想复读再上一年高三。”

　　魏闻看着她的笑，并没有附和。

　　“开欣，我其实大概能猜到你为什么跟郑老师来剧组散心。我挺能理解你的，我也很想跟你说想做什么就随心所欲地去做，但是这个后果我承担不起，只有你自己能承担。”

　　魏闻收起身上的痞气，突然间就有了超越年龄的成熟。他神情认真，目光冷静。

　　“得到和失去永远都是成正比的。”

　　开欣敛起了笑，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她比谁都清楚。

　　“谢谢，我知道。”

　　魏闻仔细看了她两眼，确定她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后，又打了个寒战，像是被自己恶心到了：“果然我不适合这么正经。”

　　开欣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我也这么觉得。”

　　魏闻伸出根手指挠了挠下巴颏：“那我们回去吧，我还有套卷子没做完。”

　　开欣有些意外：“你周一要回学校上课吗？”

　　魏闻不知道自己给她留下了个什么印象，有些无语凝噎：“你这不废话吗，我也要参加高考的，好多人等着看我文化课分数呢。”

　　开欣点点头，虽然她的话不是那个意思，但也没必要解释了，反正她不想做卷子。

　　“那我回酒店睡觉。”

　　跟舅舅打了声招呼，魏闻则给司机发消息来接他们。

　　开欣慢吞吞地跟着魏闻，手指一滑，消息记录上移，郗望的名字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他们的对话停留在他离开的那天，点进朋友圈，他上条动态是半个月前，凌晨两点的月亮。

　　想了想，她没忍住还是问了出口：“你最近跟郗望联系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