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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万倚楼 ...

  •   按时间推算,万倚楼生意渐衰,要易主了。万倚楼面上做酒菜生意,实际背里接情报、暗杀生意,若不是楼主被杀,几楼混乱,也不会急着出售。
      那些人也怕了,这是烫手山芋,自己管不了,还不如换了钱实在。

      那一世自己为了筹款服众花了不少心思,如今倒有底了些。
      白筠看了黑下来的天,整理衣裙,将情绪尽数敛下。
      静心等待。

      随后穿了一身粉嫩的裙子的婢女面带笑意的进门来,“婢女小桃,为国师大人送来膳食。”

      白筠见她不敲门,但言语皆恭敬,大概是想出其不意也许能瞧见什么。
      她轻笑,“放着吧。”

      “奴婢为国师大人布菜。”
      “不必,你两刻后来收了就好。”
      “是。”小桃福了一礼,转身退出去。

      行至门前,小桃突然闻见一股香,那香竟让人飘飘欲仙,犹如在云端。

      此刻白筠的声音也如同仙音钻入心头。
      “你来为国师大人送膳食,为其布菜。随后国师大人命你购两盒胭脂回来,待国师大人睡下了才能离去。”
      小桃动了动眼皮,就闭眼倒下了。

      白筠用了饭,将小桃拖到床上脱了她的衣服穿上,又梳了同样的发。
      从妆匣里取了木质小盒,在铜镜前涂涂抹抹,再用各种笔描着。
      不多时,镜中的人与小桃无二致。白筠满意的笑了笑,提起桌上的食盒出门去。

      白筠顶着小桃的脸出来,对守门的两人低声道:“那国师怕是空有其名,看着清冷如仙,实则柔弱得很,被树叶刺了还惊呼一声。如今又让我去为她买凤凰阁的胭脂,说她身为国师自然要最好的。”
      她声音也学了个相似,那两人与小桃不熟,没听出什么。

      白筠说完将食盒急急递给其中一人,“快帮我送一下食盒,我还得出去买胭脂,路远。”
      那人憨笑着脸红应下。
      毕竟国师柔弱如斯,一人守着足矣。

      白筠顺利出府,走的是采买的小门,登记在册。
      出府后行至巷口,她取出一张面纱遮面。脚尖一点便跃上高空,心里感叹有武功真是好使。
      寻了偏僻的巷子,在黑夜里如同一抹残影,很快就落在离凤凰阁不远的矮墙小巷。

      去了面纱,从巷中走出,去凤凰阁买了两盒胭脂一层青纱外衣。
      将青纱披上,再戴上面纱走进隔了不远的万倚楼。

      万倚楼生意好,尽管晚上大堂也坐了不少人。
      白筠环顾一周,见着了角落里的一个端菜小子,笑了笑。

      很快有人来引,那人瞧见白筠身上的青纱,连忙招呼,“小姐可是去二楼用餐?”
      二楼单独房间,大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不了。”
      引路人笑意淡了点,就又听白筠道:“去三楼,谈生意。”
      那人笑意又瞬间堆满,连忙恭敬的请白筠上去。

      三楼只有两间套房,那人领白筠去了左侧一间。门口两人如雕塑一般站立,见有人来伸手就拦。
      “这位姑娘来谈生意。”那人也对守门人恭恭敬敬。

      万倚楼出售一事,百姓是不知的。消息是放在都城最大的拍卖场,里面的人也都有背景。
      守门人不敢轻易得罪,语气软下来,轻声道:“有位公子正在谈。”
      白筠正想说可以等等。
      里面响起一阵铃,守门人一愣,连忙开门将人请进去,“小姐,我家掌柜有请。”

      白筠见两人只是开了门,想来是不能随意进入,只好自己进去。
      内里的路她十分熟悉,不似外表看起来的恢宏富贵,里面只是一辆马车宽的长道,两边点了烛火,尽头仍是一扇门。
      她敲了敲。
      门打开,里面正谈着的两人却丝毫未动,武功不弱。

      白筠留了心眼,那一世可从来没有竞争的人。
      且来的那人,实力不凡。

      掌柜笑着起身,“姑娘好。”他也并未因为她是女子表现出什么。
      白筠点头回应,才道:“掌柜客气。”

      掌柜请她坐下,三人各在一方。白筠这才看见了那人的面貌。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
      笑时,如朗朗日月之入怀。

      他带着和煦的笑意,润物无声,让人轻松,“在下陆听竹,可否有幸知晓姑娘芳名?”
      白筠思索一瞬,道:“公子可称我墨清。”
      白筠,白云。而黑土,则为墨。

      掌柜为白筠斟了新茶,又为陆听竹添满。
      白筠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陆听竹面前的茶杯,移动的痕迹不甚明显,水痕也不多,大概来得时间并不长。
      她敛了心思,安静品茶,一点也不着急。

      掌柜见新来的白筠竟与陆听竹一般,丝毫不提生意,只是喝茶。
      他压下白筠好骗的想法,苦笑一声,缓缓开口道:“两位既能来此,那必然是看得起万倚楼。我不瞒两位,万倚楼看似生意红火,其实不然,最大的掌权人意外离世,上层卷款而逃。掌权人给我的资产凭证也成了累赘,亏空难补。”

      如此一说,陆听竹笑意不变,只是略略皱眉,难怪突然出售。
      只是那价格也太高,若真是这种情况,倒不值得。
      他轻敲桌沿,却未发出什么响动。

      “如今出售,自己也想回乡去,往后万倚楼做成什么生意,我都不管了。”掌柜说得诚恳。
      白筠叹他是个好演员,又看了陆听竹的神色,觉得自己稳了。

      果然,陆听竹出声,还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声音温和,“如此说来,这价格倒有些高。”
      “毕竟是多年经营,又有名气加持,我并不会降下价格。”

      陆听竹若有所思,随后温声开口,“既然这位姑娘也想谈,我就不多打扰两位。”说着,陆听竹起身,面带笑意。
      他隔着桌向白筠看过来,犹豫一瞬,温声道:“有缘再见。”

      白筠也笑了笑,又突然想起自己戴着面纱,便轻轻出声,“嗯,有缘见。”

      掌柜起身送了一送,回来见白筠自己又添了茶,觉得新奇,“姑娘不觉得价格高了?”
      “还好。”
      掌柜突然一哽,不知该怎么谈下去。

      面前的姑娘戴着面纱,但也能从眉眼看出几分柔弱来,行姿也像大家小姐,若接手万倚楼,怕是不行。
      他本是更属意那位公子的。
      虽想脱手,但还是抱着能寻着接班人的想法。自己既想活命,又不想毁了万倚楼。

      掌柜想拒了这次谈话,突然听见白筠出声,“范掌柜,可是觉得我不可行?”
      对面那人端茶的手一抖,几滴茶水便洒在桌上。“姑娘?”
      他从未提过自己的姓氏,更何况“范”这个姓,只有在那个地方才会用。

      “姑娘究竟是何人?”范掌柜气势一变,面色严肃。
      “来谈生意的人。”白筠也慢慢散开气势,把范掌柜压回去几分,吓得他冷汗直冒。

      “范掌柜可否先听个故事?”
      他不说话,白筠也没在意,语气淡淡:“从前有一个小乞丐,他无父无母。但是机灵,肯学,很快便去沙场立了功。突然有一天,他的父母找到他接他回去了,但是他做乞丐时幸得一个老乞丐抚养才能长大,去沙场时又多亏一位老妇人相救。他将几方人聚到一起照顾,但他的父母看不起老乞丐和老妇人,老乞丐一心索求钱财,老妇人儿子死了,把他当儿子,见不得他叫别人为父母。世人皆道他大义,他也无法舍弃任何一方。”
      白筠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又继续道:“且不说他的几位亲人互相争夺,更有外人想取他性命。后来他真的死了,你说他的财产,该怎么办呢?”

      范掌柜惊恐不已,只听白筠声音清冷,“这些钱财真的能拱手让人吗?被几方糟蹋,被外人磋磨?”
      “自然不能!”
      范掌柜突然气愤,他是陪门主一路到这一步的,出售是迫不得已,可若是能继续,自是最好。

      他认真打量眼前的女子,刚刚的压迫仿若错觉。可他知道,若他跟了这人,不是万劫不复,就是无上巅峰。

      “姑娘,到底是何人?”此刻他问的小心翼翼,是想多加了解的。
      “墨清而已。”
      聪明人讲到此刻足矣。

      白筠从袖中拿了一枚玉珠递给他,珠子泛着幽幽的紫,上头还有不知名的图腾。
      “我大抵不会露脸,记好珠子上的图腾。”

      范掌柜接过去,果然没再说什么质疑的话。

      “还有一件事。”白筠抬眸看他,透露出冷淡来。
      “你说。”
      范掌柜等着她提价钱,却没想到白筠又说出让他冒冷汗的话。
      “下次去主楼看看。”
      “什么主楼?”
      白筠淡淡一笑,“范掌柜想要财产完好,甚至获取更多财产,就应该相信我。何况现在,你确实没有别的选择。我有野心,但并不伤天害理,我的能力你大可继续看看。”
      “…是,是。”

      白筠看了看炉里的香,已经燃了四根,时间差不多了。
      “下次我会来找你,先走了。”

      范掌柜心一横,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牌,上头刻的骷髅在烛光下透出几分诡异的色彩。

      这倒是令人惊讶,这木牌是门主令,那一世白筠花了一年才获得各楼的认可拿到令牌。
      不过也是,那一世她并无武功,接下酒楼一开始也只是想做生意而已。
      “下次来,准备一个面具。”
      “好。”

      范掌柜送她到后门,看她在黑暗的巷子里几步便没了身影,不禁热血沸腾。
      可能这次,赌对了!
      ·

      这几日无大事发生。
      只是小桃因为觉得白筠又装清高又柔弱还遣她出去买胭脂,对白筠总是暗暗讽刺。
      于是每次白筠无事清冷,有事便掉眼泪,让府里的人越发放松,不必绷紧神经守着。

      小桃最不喜她平时清冷如神女。
      也讨厌她动不动就哭。
      甚至觉得她其实连卜卦也不行。

      “国师大人,陛下宣,明日进宫议事。”小桃垂眸,掩下眼中的不耐。

      “知晓了。”
      白筠语气淡,轻飘飘的。

      小桃撇撇嘴,最讨厌她装出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结果遇事就哭,没用!
      这些话她自然不敢说,只行礼退出去。
      ·
      月落星沉,天际刚露鱼白。
      白筠被唤起身,焚香沐浴,搞得跟要去侍寝一样。
      收拾毕,天已大亮。

      “地点定在了斗兽场,进宫后会有太监引国师前去,不必忧心。”
      黄金嘱咐两句,将她送到府外,看着她上马车。
      他总觉得这国师不像长命的。
      暗自叹息可怜了这貌美的国师年纪轻轻便成了棋子殒命。

      皇宫处在最北,驾马车需穿过三条主街。

      白筠在路上掀了帘,看见几架马车从旁经过,还有一位留着大胡子的男人策马而过。
      她目光愣愣,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这感觉自是不敢停留太久,连忙放下帘子。
      一切都是重新开始,不一样了。
      她捏紧手指。

      缓了缓,此刻只将脑子里的宫廷礼仪思虑几万遍,争取不出一点错。

      马车只能停在宫门前,有太监引车夫连马车去指定的地方。
      几个宫女垂头于一侧,见侍卫辨过府牌,才上前行礼,“冒犯大人。”

      从袖口摸到胸前,再到腰间背部,臀胯腿部脚面皆不放过,仔细搜查。
      白筠待她们搜完才随引侍一同往里走。

      踏入这道门,白筠便一瞬也不得放松。
      明明宫中太监宫女侍卫众多,也有大臣随引侍往内,却不见半点话语声。

      她也不敢抬头,只分出余光打量。
      似熟悉,又仿佛与记忆里的一点也不同。
      一入宫墙红颜枯,她经历过。
      伴君如伴虎,她也经历过。

      跟随引侍去了遥远偏僻的一条道,房屋少了,多了树木。其中几声鸟叫,几声哀鸣,也有震天响的兽声。
      她更加屏气凝神。
      真正的战场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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