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幻想乡短篇集》南枫雪

2、幻想灵梦

　　总是在做着一个梦。
　　梦里面有着湛蓝的天空，繁茂的森林，七彩的花海，清寒的深湖。
　　生活在那里的，有淳朴的在耕作的人类，有千奇百怪的妖怪，还有神明、天人、幽灵，以及各式各样，习性相貌不尽相同的种族。
　　总是梦到许多许多的场景，少女们如雨幕般华丽七彩的灵弹四飞。
　　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每一次也都是不一样的人。
　　但是只有一个人总会出现——
　　红白的巫女服，大红的蝴蝶结，长长的鬓角，浑身的茶香味，或冷漠或生气或微笑的唤着自己：
　　“魔理沙。”
　　那梦里的地方，我称之为幻想乡，而那个梦里的人，我叫她灵梦。

　　“嘿咻，嘿咻……”
　　我一步一步的爬上高高的千阶台阶，来到了这个看起来已经许久都没有什么人烟的神社之前。
　　博丽神社。
　　——鸟居边的石碑上是这么写着的。
　　我想起了当地一个老奶奶说过的传说，“这里有一个神社啊，据说是连结着另外一个世界的结界交会处呢。不过因为太过老旧，已经没有人愿意再去打理了，在那里荒废几百年了，我也是小时候听我的曾奶奶提过那里有一个奇怪的穿着巫女服，手拿白白一团东西的人出现过才知道的。”
　　而我这个离家出走的坏孩子莫名来到这里，又因为从小的就做着的梦而对神秘未知的东西有着浓厚的兴趣才爬到这里的。
　　“不过，这里可真不是一般的破烂啊。”我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走进神社。
　　这里一切都还是相当传统的神社摆设，就连赛钱箱都好好的放在主屋前的正中央，上面已经积了相当厚的一层灰，还有几片樱花落瓣。
　　因为是春天的原因，而且没有人的打扰，神社四周的樱花开的相当的美丽，为破败的一切带来了一丝美感，可是，更多的是凄凉感。
　　没有人在这里赏樱呢，而且樱花瓣随风飘零，吹落满地，看上去有些不舒服。
　　我凝视着这块称不上大的园子，一种熟悉的感觉竟然油然而生，但是隐约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一阵大风吹面而过——
　　“诶？”
　　忽然的一晃眼，我好像看到了有个人在扫地的幻影
　　——红白的巫女服，大红的蝴蝶结，长长的鬓角，悠闲的表情。
　　“你这只老鼠怎么又来捣乱了？”
　　好像嫌我大脑不够迟钝一样，然后竟然就是幻听。
　　看到那幻影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我好像被落雷击中了一样的站住不动了。
　　然后就在这神社的各处看到了各种姿势的同一个人，或喝着茶，或皱着眉瞪我，或红着脸转头，甚至天空上都能看见她飞着的样子。
　　然后就是用各种语调唤着我名字的同一个声音。
　　而我也想要回唤那个名字。
　　——灵梦。

　　我，是在做梦吗？或是以前的我就是在做梦，现在才回到了现实？
　　大脑一片混乱，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却是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这里是幻想乡，另一个世界，我曾经存在过的世界。
　　“异变出现了。”
　　四周的场景这时已经转变为和原来摆设的都一样，却干净许多的地方……并且还有一个红白的巫女手拿着扫帚看着我。
　　和梦里的那个人长的一模一样，但我知道，这已经不是她了。
　　“这里是博丽神社，你……就是这次刚刚那场异变从外面那个世界带来的人吧。”
　　“不，不是，不是带来的，是我回来了。”我轻轻一笑。
　　终于回来了这个我梦中的世界。
　　“你是博丽家的第几代巫女了呢？”看着对方既惊讶又嫌恶的表情，我知道这位巫女大人脾气已经继承博丽家的历代了。但是我却毫不害怕的一挑眉，问着：“那个博丽家的规矩还在吧……十万巫女的那个……”
　　呵呵，果然如我所料的现出了比惊讶还惊讶的表情，脸上的浅色红晕也早已会熟练辨清。
　　不过连这样可爱的表情都能继承的博丽家可真是不得了呢。
　　“你到底是谁！！从外边的世界来，却知道幻想乡的事情，就连这么隐秘的博丽家秘密……莫非……”博丽家的巫女忽然是想到了什么的眯起眼睛，“你就是那个传说中唯一享受过十万巫女待遇并且唯一一个敢与博丽家的巫女携手相伴一生的黑白的普通魔法使？”
　　“似乎那正是我的前世呢。”我笑着说。
　　但是这时，博丽家的巫女却不说话了，只是直直的看着我。
　　“怎么怎么？爱上我了？哎呀，我可是你先代前辈的伴侣呢。”
　　“…………”巫女还是看着我，眼中却流露出一种好像怜惜却羡慕的感情。
　　我不明所以的回看着她，正准备问出我最想要知道的那个人的问题：“她……灵……”
　　“咳咳咳，果然来了呢，那只老鼠！！和她扯上关系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咳咳咳咳。”
　　“帕奇，你没事吧，不要那么急啦，那只老鼠绝对不会一下消失的啦，灵梦一定在那里看着她呢。”
　　灵梦！！灵梦在哪！？我的灵梦！！！
　　我听到了这个词，脑子一下就热了起来，急切的四处张望着……可是，除了眼前的博丽巫女，谁也看不到。
　　“我，也是博丽灵梦哦。”
　　巫女冷漠的表情，一下子就让我的脑子冷却了下来，这才想到，博丽家历代巫女都叫做“博丽灵梦”。
　　本该是我爱着的那个人的名字，却是属于无数的巫女。
　　可是，我的巫女灵梦，却还是我的，而我，也并不属于别的巫女。
　　所以我一定要问清楚眼前这对魔女夫妻档，我的灵梦呢！？
　　“哼，老鼠就是会钻洞，幻想乡的大结界都能被你钻出一个洞，呜……咳咳咳咳咳。”
　　“那你这个万年馆里蹲呢？明明身体差的要死要活的，还这么毒舌！”我不屑的斜眼看着因为激烈运动后哮喘病发作而拼命咳嗽的红魔馆魔女。
　　“哼，反正再差我也不会死……”
　　“帕奇！！”魔女旁边七色的人形师忽然大声打断了恋人的话。
　　“死了又怎么样？反正我是人类，还能轮回转世，体验不一样的东西，不像你永远都是那具破烂身体。”
　　“你！！你这只老鼠！！真活该你的灵……”
　　“帕秋莉！！！”七色人形师再次出声要打断她的话——
　　“哎呀哎呀，我就说结界怎么有异象呢，要不是蓝把我摇起来，估计也见不到久违的故人了呢。”
　　随着优雅懒散的声线，出现在博丽神社被撕开的空间隙间中的大妖怪，八云紫一手撑着洋伞一手拿着扇子登场了。
　　“来的人真多，我去泡茶了。”博丽的巫女皱起眉，拿着扫帚走回屋子里。
　　“果然呢，在博丽神社里就要喝茶啊，对吧，曾经的主人？”
　　对着我笑的紫显得异常的热情。
　　而魔女夫妻档则好像是经过了短暂的精神上的争论，眉宇间有着莫名的苦恼。反正已经不是魔法使的我是什么都不能知道的。
　　我这么想着，跟着首先迈开步子的紫走向屋子。
　　隐约听到了什么“必须和她慢慢解释”之类的话后，那对魔女夫妻档也跟了上来。

　　“呼~~”
　　五个人同时喝了一口茶，呼出了一口白气。
　　我不禁想微笑起来——好熟悉好舒服的感觉啊。
　　“所以说，我的灵梦呢？”
　　我终于有机会问出这句话了。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博丽的巫女闭着眼睛继续喝了第二口茶。
　　“哎呀，这个嘛……”紫和魔女们对看了一眼，忽然冒出一句话：
　　“你知道我和初代巫女的事情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当年我和灵梦的，嗯，那个……初夜，反正我记得我之前看的书就叫《如何推倒博丽巫女-我和初代巫女的二三事》，作者也就是她。
　　“而你是唯一一个和博丽家的巫女共度一生的这件事呢？”爱丽丝见我点点头，接过话问。
　　“刚刚这位巫女大人说过了。”我示意了一下傍边的那个闭眼体味茶香的人，心里却“咯噔”一声，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那你知道幻想乡的居民从来都是转世回到幻想乡，而外边世界也是一样的这件事吗？”帕秋莉最后问道。
　　我愣了愣……虽然知道这件事，但是……
　　我曾经是幻想乡的居民，但是，现在我是外面的人，被博丽的巫女称为“异变”的结果。
　　有一种不详感……
　　“反正你们只要告诉我灵梦在哪里就行了，不行的话我就去问那个四季映姬，总之，我一定要找到她！！”
　　“不可能的。”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博丽家巫女最终开口了，“你再也找不到她了。”
　　什么意思！？
　　“博丽家的巫女的宿命，死后无□□回，生命力一部分会化为力量传给下一代巫女，剩下的则是成为大结界的一部分。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她，彻底的死了……
　　我的灵梦……我的……灵梦……
　　会呼唤我的名字，在生命最后一刻对我说“我们会在一起的，在这幻想乡之中”的那个灵梦…………死了……
　　“灵梦……灵梦……灵梦、灵梦、灵梦、灵梦！！！！！！！！！！！！！”
　　已经无法承受的痛，是深在骨髓里面的无可治愈，只有攀附着那曾经最想看到的衣服，大声的把痛苦喊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让我一个人转生在外面的世界，为什么你会是博丽的巫女，为什么不让我彻底忘掉了一切，为什么让我又回到了这幻想乡，为什么还让我忘不了你啊啊啊啊啊！！！
　　“博丽灵梦！！你这个大混蛋！！！大骗子！！！”
　　“对不起，虽然知道你骂的不是我，但是因为我也是博丽灵梦，所以请你尊重一下。”
　　博丽家的巫女虽然没有抗拒我失态的动作，但是还是提醒着说。
　　而一向最感性的爱丽丝眼睛似乎有点红，想唤我的名字却又没有唤出，只是说着：
　　“我还记得呢，虽然过了几百年，我都还记得……你们死的时候很幸福哦，交握着一辈子的手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开，一起坐在晨日的阳光中，微笑着接受小町的镰刀划下，我们赶来的时候甚至以为你们只是睡着了。”
　　“没错……但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我和她已经约定好了，我们要一起轮回，在这幻想乡中。
　　“我很佩服你呢。”似乎是紫抚摸着蜷缩着的我的背部，“我是完全没有勇气去接受这个呢，所以，我并没有给初代的她一个幸福。可是你却做到了，给博丽的巫女幸福这件事，你做到了呢。”
　　“人类的生命的脆弱，就好像樱花般瞬开即落，可是能在这短短的过程中感受到幸福，我们这些人却是永远感受不到那种快乐的……”帕秋莉的眼神是我看不见的羡慕。
　　没错，你们都没有错，人之生命的短暂，是难以承受的苦痛，要有觉悟的去接受，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我的灵梦，我愿意为了你去承受一切啊，就算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隐瞒那件事……
　　“你已经做的够多的了，魔理沙，已经够多了。”我听到博丽的巫女摸着我的头这么说。“你已经给了她幸福，她也在希望着你幸福呢。”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巫女，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灵梦的身影。
　　——那个，最幸福的博丽灵梦。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有着湛蓝的天空，繁茂的森林，七彩的花海，清寒的深湖。
　　生活在那里的，有淳朴的在耕作的人类，有千奇百怪的妖怪，还有神明、天人、幽灵，以及各式各样，习性相貌不尽相同的种族。
　　我带着怀念的心情去看望每一个我认识的人，妖怪虽然都没有变样，但是毕竟红魔馆的女仆长已经重新长大成和原来的样子一样的潇洒从者，白玉楼的庭师则选择完全成为灵体的陪伴着她的主人，而守矢神社也在期盼着正在外面世界长大、迟早会回来的风祝……
　　我看望了许多许多的人，却再也看不到我最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旅程的最后，我来到了我的前世灵魂在幻想乡的最后留宿。
　　在那里，神明告诉我，我的灵梦，以她灵魂的最后存在将我的灵魂送到了外面的世界。
　　而最后的最后，我和当代的博丽巫女来到我和她的墓碑前，送上一束花，倒下一杯茶，为死去的我与她。
　　博丽灵梦
　　博丽魔里沙
　　我的名字和她的名字，我们的名字是刻在同一块墓碑上的，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一对名字。
　　“似曾相识啊。”博丽的巫女灵梦在蹲着的我身边说着，看着我们的墓碑，眼中满是羡慕。

　　梦结束了，我回到了外面的世界，站在千阶台阶之下，抬头一仰望，是灰暗的被污染的天空，没有一只飞鸟。平视过去，枯萎的树木，灰黑的建筑以及难闻的臭水沟。
　　到处都是吵杂的单纯不知生死何期的人类们，工业的气息总是臭不可闻。这窝藏了丑恶的世界——
　　却就是灵梦在最后为我选择的世界，幻想乡以外的世界。
　　果然啊，我的灵梦，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了。
　　没有我的灵梦的幻想乡，不是我的幻想乡。与其继续在不再是幻想乡的幻想乡中轮回转世，还不如来到新的世界里——
　　遇到新的朋友，做新的喜欢做的事，爱上新的人……
　　“魔理沙。”
　　似乎听到了梦里永远会呼唤自己的那个人的声音。
　　“要幸福哦。”
　　我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神社，看到了那个红白的巫女服，大红的蝴蝶结，长长的鬓角，微笑着看着我的，我的灵梦。
　　是的，会幸福的。
　　只要我还做着梦，那个有着我的灵梦的幻想乡的梦——
　　我的幻想灵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