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江湖——白发红颜》辰晨

8、 第七章 身世之谜

　　水色跑着步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连着三日的夜伏，没有好好休息，她显得有些疲惫，便随意的再练功场边坐下，闭上眼舒舒服服的靠着墙准备补觉，也不管还有五个男子还在一旁练着功。

　　怀远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看着水色，这三个晚上他可是一点都没合眼，全神贯注的盯着水色居住的雅玉小筑中的一草一木。此刻看到她在一边大大咧咧的坐在墙角睡觉，也忍不住跑到一边，学着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卜一靠上墙，浓浓的睡意便席卷而来，眼皮重的再也睁不开。眨眼功夫就响起了鼾声。

　　其余四人停下剑来，看着睡熟的两人，相互对视，皆露出了然的笑意。他们早已知道水色与怀远这三日的事情，看着两人难得的默契也不点破，只是每日他们都会轮流在暗处守护着两人，虽然剑法上他们略输一筹，但其他的功夫是两人比不上的，比如轻功，比如隐藏气息，比如跟踪······

　　“就这样放着他两不管吗？”木璃看着熟睡的两人，担心他们两人会被冻伤，皱了皱眉，无奈的道：“毕竟现在还是寒冬，这地上寒气又重，他们睡熟了很容易得风寒的。”

　　“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吧，许锋你送尔雅回去，木璃木沅你们送怀远回府，我还要回军中，这几日我父亲便要回来，我得去看看。”大师兄蒋清仔细的吩咐道，脸上始终挂着笑，和平日里的嬉笑不同，此时的笑充满了幸福与期盼的，他已有多久未见过自己的父亲，自从尔雅失踪，他便也失了踪。他将尔雅回来后还未来得及相见他便又离开了，所以这次他要好好的等着，期望能见到他的父亲。

　　“你去吧，其余的事就交给我。”许锋拍拍蒋清的肩，微笑道，他的笑始终都让人觉得安心，就如他的为人处事。

　　一旁木璃木沅已将熟睡的怀远扶起，一人一边的将他扛着，如此不舒服的姿势都没有将他弄醒。木璃伸手捏住怀远的鼻子，只见怀远使劲甩了甩头，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接着呼呼大睡。

　　许锋看着怀远的模样宠溺的笑笑，又看看靠在墙角的水色，这才想起她虽然与他们称兄道弟可实实在在是个女的，原本想着只要将她抱回雅玉小筑就可，现在却为难了。

　　许锋看着水色，肤如莹雪，唇若红梅，羽睫轻颤，犹豫半响，还是不知道改如何是好，一想到要抱她，脸便泛起了红晕。

　　“三师兄，你快些！”木璃见许锋看着师妹发呆，边走边回头唤道，“别让尔雅受了风寒，她的伤才好了没多久。”

　　许锋应了声好，俯下身，伸出的手在半空停了片刻，终于将她抱起。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过鼻尖，那是属于女子特殊的味道，许锋的心忽的停止了跳动，接着又猛地剧烈而快速的跳动起来，扑通扑通，声音大的自己都能听到。许锋和水色年纪相当，虽未成婚，可他清楚知道自己身体的异样。

　　她的身子很软，抱在怀中像一只柔顺的小猫，许锋温柔的看着怀中的人儿。可就是这只柔顺的小猫突地闪电般伸手扼住了他的喉咙，青葱般手指只要在紧上一份他便会喘不过气来。

　　水色猛地睁开眼，晶亮的紫眸中是危险的气息，冷冷的瞟向一脸惊讶的许锋。待看清了眼前的人，锋利的眼神顷刻变得迷茫，水色迷糊的看着许锋，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把你吵醒了！”许锋又恢复了浅淡的笑容，淡淡说道，眼中的温柔却又涌了上来，“本来是要把你送回去的，看来不用了。”说着便将水色小心的放来。

　　水色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原来刚才是他一直抱着自己，紫眸直直看看他脖子上两个鲜红的指印，疑惑道：“我伤了你？”

　　“你很警醒！”许锋抚摸那两处红印，却赞叹道，想不到她睡着了还如此警惕，比身为军人的他警惕性还要高。

　　警醒？水色暗自嘀咕，她从来都是雷打不动的，又何来警醒之说。为何醒来以后有太多的反射行为无法解释，为何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我到底是怎么了？我还是我吗？想着想着，神色又黯淡了下来。

　　水色回到房中倒头便睡，睡梦中一个个奇怪的片段不断在脑中闪过，似清晰又模糊，似熟悉又陌生。梦中那模糊的满是鲜血的身影是谁，衣裙已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胸口的伤口还在不断的留着血。模糊的样貌却只有那双星辰般的眸子最为清晰，或许清晰的不是她的眼，而是她眼中的浓重的化不开的忧伤与怨恨。

　　为何自己会如此伤心，水色只觉胸口像被剑刺着般疼痛。不，不是像，而是真真实实的被刺伤了，胸口那粉红色的伤疤不正是那伤痛留下的痕迹。

　　她是谁，是我吗？还有其他人吗？梦中的水色四处张望，似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是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有谁可以告诉我？

　　“雅儿·······雅儿·······”飘渺的声音，穿过厚重的白雾，传入耳中她的耳中，显得那么不真实，如同幻听。

　　“雅儿·······雅儿·······”焦急的呼唤，是谁的声音？水色举目四望，却还是一无所获。

　　“雅儿·······”比刚才又响亮一些的呼唤，却与刚才的不同，如湖中的涟漪荡漾开去，荡开重重浓雾，有一阵奇怪的音符响起，白雾如同被风吹散，眼前豁然开朗。到处都是红色的一片，残肢断臂，尸首横陈，满地的红色，那是生命流逝的鲜红。

　　“啊！”一声惊叫，水色猛地跳了起来，惊慌失措的看向周围，一脸担忧的母亲，神色惊慌的丫鬟，还有一个形容瘦消的老头，而自己正坐在床上。

　　“原来是梦呀！”水色长长的舒了口，胸口的疤还隐隐的作痛，身上有些黏糊糊的潮湿。

　　“雅儿，你总算醒了，吓死为娘了。”念玉为水色擦去额角的汗珠，担忧道。

　　“我怎么啦？”水色看了眼这房中围着的人，奇怪的问道。

　　“你睡了一天一夜，而且睡梦中你看着很痛苦的样子，叫又叫不醒，我真怕你出事。”念玉确定水色无事，这才放心。

　　“我只是这几天太累了，所以多睡了会，母亲不用担心。”水色心中感动，看看念玉，视线却不经意落在念玉身后的老者身上。老者形容瘦消，可一双眼却满是精光，身板挺得笔直，像长久居于军中之人，却又多了份儒雅。

　　“这位是？”水色疑惑的问道。

　　“老夫蒋傲”老者微微躬身致意，神色复杂。

　　“二弟，雅儿怎么说也是你的侄女，你不必这么多礼。”念玉淡淡的看了眼蒋傲。水色却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矛盾，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深隐藏的恨。

　　“是，大嫂！”蒋傲恭敬道，看向水色的眼神依旧复杂难懂，似挣扎、似懊悔、似欣慰······

　　“那这位便是二叔，是吗？母亲。”水色甜甜笑着问道，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蒋傲身上，不待念玉回答，又向蒋傲远远的拱手作揖，恭敬叫道，“二叔！”

　　水色自伤好还未来得及学这边的礼仪，后来又时常与几个师兄弟混在一起，于是就学着师兄弟行礼的样子，似模似样的作了揖。

　　蒋傲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哈哈笑道：“雅儿真是长大了！”虽是笑，眉宇之间反而纠结了更多的阴郁：若不是他，现在的李尔雅应该是一位真正的大小姐吧！那再也卜不出来的卦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二叔，我的疑问是否您能帮我解答？”水色想到自己的诸多疑问只有眼前的老者才能解答，便急急的问道。

　　可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水色看着身旁的美貌女子，她是真的关心爱护自己，还有李将军——她在这里的父亲，他们都是真心的关心她的。她期待着答案，但又害怕听到答案。或许她太自私了，她不想失去这两个亲人。

　　念玉见水色面色变换，神情犹豫，轻轻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俗话说母子连心，她自然知道水色担心的是什么。

　　蒋傲静静的看着水色，他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只是他也在挣扎，挣扎着怎样说出这令人费解的事实，思索着如何才能让她接受这个事实。他看的出她虽然对大哥大嫂敬爱有加，或者说有些留恋，但从她对他们的称呼，他便知她并没有完全的接受这个身份。

　　沉默了片刻，水色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二叔，请问我为何会来这里？怎样才可以回去？”

　　“你本就是属于这里，又谈何回去！”蒋傲不假思索的答道。

　　“属于这里？原来你也不知道，看来母亲说错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能解答！”水色嘲讽的笑笑，笑自己傻了竟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又喃喃道，“你从哪里找到我的？为何我会受伤？”或许只要找到那个被他捡到的地方，在那边寻找线索，能找到会去的方法也说不定，水色又燃起了一点希望。

　　“一个山洞，在兰陵城外的树林中。”蒋傲道，“至于你为何会受伤或许当时昏迷在你身旁的男子知道。”

　　“昏迷的男子？”水色眯起眼，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使劲的晃晃脑袋，甩掉其他想法。“那我到了那里或许能回去。”

　　蒋傲一眼看穿了水色的想法：“你回不去的，你本来就属于这里，我知道你去过那个另一个空间。”

　　水色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另一个空间，他刚才说的是另一个空间，难道他真的知道什么？

　　“你知道我的来处？”水色期待的看着蒋傲，紫眸是难掩的兴奋。

　　蒋傲转身看看静坐在一边的念玉，又看了眼站在房中的丫鬟。念玉会意，挥手遣退几人，自己却仍旧坐在一边不打算离去。

　　蒋傲犹豫的看着念玉，他知道她还是不放心他，怕他又做出什么伤害尔雅的事来。

　　“二叔但说无妨！”水色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对蒋傲有隐隐的敌意，见她不肯离去，便捉了她的手，坐到她一旁，等着蒋傲开口。

　　蒋傲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是长久的沉默。长久的沉默让水色以为他不会在说，他却缓缓开口讲述。

　　这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不过水色却不得不信，因为她正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或者说她叫尔雅更合适。

　　她不愿相信这个故事，人的灵魂竟可以分成两半，在两个世界中存活，而两个分散的灵魂又能重合，那她现在到底是谁？

　　是来自21世纪的顾水色，还是留在这个世界中的另一人，或者是李尔雅？她不信，可又不得不相信，不然她那习武的天份从何而来，不然她为何会在许锋抱起他的一瞬间露出杀意。

　　她已不再是她，而她又仍是她，她迷茫了。她以为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现在却告诉她，她只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她困惑了。

　　他说她没办法再送她回去，他说她其实早已见过他，只是她失去了部分的记忆。······

　　而造成这一切的竟然只是因为他占卜的一个卦！

　　那一刻水色突然出拳向他击去，他来不及闪避，或许是他不愿闪避，就这样直直的站着，那一拳没有什么内力，却是重重的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她还想再打，却被念玉紧紧抱住，紧的让她喘不过起来。纤细的手臂紧紧的将她圈在怀中，怀抱虽然小，却温暖，背心也已被濡湿一片。

　　她疲惫的跌坐在念玉怀中，眼中晶莹闪动，终于忍不住滑落眼角，流下两行清泪，抽泣着，哽咽道：“原来···我···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水色······水色也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在的只是尔雅！李尔雅！”

　　迷茫的眼神在看向蒋傲的那一刻，紫眸中只留下熊熊燃烧的愤怒和深重的恨意，水色冷冷道：“蒋傲，既然你为了不让你的卦相成为实现才这样对我，那我就偏偏要将它实现，让你终身悔恨！父亲虽然原谅了你，但却我始终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