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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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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甄天站在衣柜前,思考该穿什么衣服去英大。
衬衫西裤?会不会太正式了?
卫衣运动裤?是不是有点太随意?
……
忽然,他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走进客房,甄天用脚踢了一下还在睡的董斯齐。
“你简历上贴的什么照片?你那里有我的证件照?”
看床上的人还没动静,他又踢了一下,对方还不动。
不好的预感升起。
这个小子一旦做了明知道会挨骂的事儿的时候,就会装死。
甄天向后站了站,看着连头都不敢伸出来的董斯齐,语气凉凉。
“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乖乖回答,我就不拉你去武馆。”
床上裹着被子的人像个虫子一样耸动了一下,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你高中毕业证上拍下来的……”
“什么?”
甄天感觉一股力量从脚底一下子冲上来,侵占了他的脑子。一个越步上前用脚压着那个想出来解释的傻子。
“你别出来!直接在里面待到地老天荒吧!我那时候像个鬼一样,你竟然贴那张?”
董斯齐挣扎着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嚷嚷。
“可你不喜欢拍照啊,就没几张照片!你的证件照我又没有,当时学校要的急,我这不是怕选不上嘛!再说了,你那张照片多好,起码还有点表情,不跟现在似的,冰着一张脸,你吓跑多少姻缘知道嘛?”
看他说着还肯定自己似的点点头,甄天真是觉得这个兄弟没法儿要了。
“同归于尽吧……”
经历了早上那场单方面毒打,甄天也没功夫去思考穿什么合适了,捞出一件白色衬衣和牛仔裤套在身上。
边整理东西,边叮嘱董斯齐:“晚上七点去老吴那儿等我。”
次卧传来哀嚎:“你不是说我回答就不去武馆吗?”
甄天冷酷到底:“你看看你现在胖的!以前还能还我两招,现在身手是一点儿不剩了。你别忘了当初是你看到晓萍喜欢才去学的,现在退步成这样,也不运动,早晚有一天让晓萍抛弃你去找别的帅哥。”
说完背着背包走到玄关换鞋,拿下车钥匙要出门。
“我真的胖了啊?”董斯齐一脸可怜地站在卧室门口。
其实不胖,还是蠢萌系大帅哥一枚,但身手确实退步了。
最主要的,甄天想和他打一架。
“对!”
无情地甩给他一个字,推门走了。
英大距离他家不算远,二十分钟后甄天领了一张保安递过来的临时通行牌,把车停进给外来车辆准备的地下停车场。
然后朝明志楼走去。
据说英大当时选址的时候,负责人秉着“学习犹如登山”的理念,把一座郊区的山坡划到了学校范围内,决定让学生实际尝尝求学的滋味。
所以整个英大西校区的建筑几乎都建在高处,需要爬上近百个台阶才能到达“知识的殿堂”。
明志楼是一座教室和实验室一体的建筑,主要给物理系和化学系的学生用。
完成登山的步骤,甄天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错落的三栋建筑。
左边的是英大教师们办公的敬业楼;向后错一点,立着的就是明志楼;最右边,再向后一些的,是兼济楼。
他收回看向右边的视线,直直地走上通往中间那栋的小道。
前面走着一些不太像学生的人,应该也是招进来的,他们互相打着招呼,看起来像是认识。
甄天很少参加陶艺界的活动,所以也没认识的人。
越过那些结伴的人,先一步迈上台阶。
“小天!”一个带着惊喜的女声叫着他的名字。
甄天回头,看到了陈余。
穿着短袖热裤的女孩子跑了过来,挎上他的胳膊。
“你也被招进来了啊!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让我这么热还要骑共享单车。”
甄天拽了一下她滑到一侧的衣领。
“穿成这样不怕挨骂?”
“怕啊!不过今天我妈出差,一大早就走了,管不了我!”陈余拉着他走向明志楼,“热死了,快走,我都要晒黑了!明天你去家里接我啊。”
“嗯。”甄天被她拉着跑,“驾照下来了先别开,找个时间我带带你。”
“好啦好啦,知道了!都听你的!”
两人站在电梯口按下上行键,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过来。
“叮”
电梯门打开,叮嘱陈余注意安全的甄天顺势抬头,和电梯里的人对上视线。
楼珩谦。
甄天力持自然地转开视线,余光扫过站在楼珩谦旁边的人。
是个长相秀丽的男人,有点眼熟。
“走吧。”
他带着还挂着他胳膊的陈余迈进电梯。
后面有几个人认出了电梯里的两人。
“早上好,楼教授。”
跟楼珩谦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甄天没张口。
“早上好。”男人的语气和音量都很“教授”。
一个人在之前的讨论会上见过唐子其,和他挺熟,看他站在楼珩谦旁边,疑惑:“子其,你怎么和楼教授一起?不是说要去参加节目?”
甄天听到节目,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眼熟了。
这个唐子其最近在网上挺火的,在做陶艺类节目,他偶尔会在微博上看到对方的照片。
唐子其就等着有人问他这个问题,立马自然地堆起笑容。
“我觉得这次跟着教授整理瓷片的机会特别难得,就把节目推了。也多亏了楼哥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加个塞。我就来啦!”
“子其你的决定是对的,这确实是个好机会!不错,能为了爱好,放弃事业,是个标准的‘爱瓷人’了。”
电梯里几个知道唐子其的人也附和着夸了几句,还有人说楼珩谦有识人之才。
唐子其笑得更加开心,偷偷瞄了一眼没说话的楼珩谦,发现他在盯着电梯门。
他跟着看过去,电梯门上映着那个长得让他不怎么喜欢的青年,在低头听旁边的女孩说悄悄话……
等众人陆续走出电梯,陈余拽着甄天留到最后,跟受过刑似的夸张喘气:“憋死我了,再不出来,我就要被绿茶的味道给熏死了。”
甄天没什么反应,皱了皱眉头。
“别学这种怪样子,你妈看见又要吵你。我们是来学习的,别没根据地评判人。”
陈余撅了撅嘴:“本来就是!还什么‘爱瓷人’,我看是‘马屁人’才对。”
“陈余!”
女孩儿缩了缩肩膀:“好嘛好嘛,我不说了!小天你不要生气。”
甄天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
“别没大没小的,叫哥。”
整个三楼只有两个房间,对面的301是满满一个房间的书架,都是一些实验记录和历届学生留下的资料,是非常珍贵的数据资源。
而302里则是一个个的操作台,上面放着各种处理鉴定陶瓷的工具。
甄天看到了最近新出的光谱仪。
英大还真是有钱。
出土的瓷片已经摆上工作台上了,今天的任务主要是清理和分类。
甄天和陈余在最里侧的两个台前坐下。
陈余看唐子其选了距离楼珩谦最近的位置,正在仰着头和对方说话,而楼教授也是一脸和气。
她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看到楼教授竟然和那样的人一起玩儿,我忽然没那么喜欢他了。我本来很吃他的颜和才华的!”
女孩儿失望地趴在了桌角:“小天,你说,都走到教授这个职位了,为什么就不能长一双明亮的眼睛呢?他看不出来那个唐子其不是什么好人啊?之前还在节目里暗示他是做了那件唐三彩的人,那明明……”
“好了。”甄天没朝那边看一眼,仔细地打量着面前放着的瓷片,声音平静。“人家和谁交朋友和我们没关系。这些瓷片很有趣,快干活吧。”
“哦。”
楼珩谦听着唐子其滔滔不绝地说着对这些陶瓷片的见解,眼睛却不自觉看向角落里的青年。
他身上的白色衬衣在那身冷白的皮肤映衬下显得几分暗淡。
乌压压的头发乖乖的待在该待的地方,不影响那个认真清理瓷片的人。
那张唇色浅淡的嘴,认真到小心翼翼,不自觉地抿着……
“……师傅说我的青花做的最好,其实我最喜欢尝试的还是唐三彩。楼哥,你……”
唐子其抬头询问楼珩谦,却发现对方好像在发呆,视线的落点……
又是那个人!
唐子其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笑了。
“我什么?”楼珩谦没看他,但接了话。
唐子其咬了咬牙,控制住情绪,声音重新变得温和。
“你听说过前一阵子拍出天价的那个三彩凤首壶吗?”
注意到青年好像察觉到什么,疑惑地抬头开始四顾,楼珩谦收回视线,继续手上清理的动作。
“听过,最后那个制作人把作品送给了一位老人。”
“对啊。”
唐子其把之前暗示媒体记者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个老爷爷很可怜的。他妻子祖传的凤首壶在那个十年被搜出来了,当着他们的面被砸了粉碎。那是老太太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为了救那个壶,孩子也被打掉了,不能生了。”
彷佛感同身受似的。
“两个人一辈子孤苦伶仃,老人妻子后来得了老年痴呆,每天念的最多的就是凤首壶。老人为了让妻子能安心走,就求人给找一个仿制品……”
楼珩谦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人,忽然想笑。
他承认张修易口中的“和气论”确实有用,所以他保持着学者的风范,斯文和气的人设。
过了这么多年,大家都相安无事。
他也很满意。
可总有那么几个人不懂得适可而止,一再地在他的精神线上跳。
昨天那露骨的眼神和动作;装作看不懂他的拒绝;早上在停车场假装偶遇;自顾自地叫他楼哥……
楼珩谦觉得对眼前这个人,“和气”解决不了问题,他的方法可能更有用。
“你想暗示我那个帮了可怜老人的是你?”他仍然笑着,可眼里的嫌恶却一点都不掩饰,“得了吧,你可做不出来这么无私的事儿,而且……”
楼珩谦微微低头,从唐子其处理过的那堆瓷片中,捡出唯一合格的一片。
“你也做不出来那么灵性的作品。少扯那么多虚的,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干好你的活儿,否则——”
把手里的瓷片单独放到一边,楼珩谦看他,嘴角的笑容很是帅气,吐出来的话却带刺。
“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