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回头草》这座塔

3、第 3 章

　　“哎，阿天，你不是说有个好消息要跟我们分享一下来着？”

　　随着董斯齐乱飞的眼色，甄天的小腿都要被踢青了。
　　向里坐了坐，躲开对方的连环踢。看他眼睛都要眨掉了，还是接了下去。
　　“嗯，主要是告诉晓萍。”

　　“我？”
　　路晓萍放下手里的鸡腿，擦了下手，假装没看到旁边那个二货。

　　“我要参加英大考古系的一项活动，去整理鉴定才出土的瓷片。”

　　路晓萍虽然不知道去干活有什么可庆祝的，但想到甄天从小就喜欢瓷器，还是为好友高兴。
　　“真棒！干一个！”
　　举起果汁要和甄天干杯。

　　甄天嘴角抽了一下，实在有些羞耻，但为了兄弟的幸福，只好插自己一刀。
　　“主要得谢谢斯齐。”
　　这句话甄天说得也没了障碍，虽然算是被赶鸭子上架，但好兄弟是一番好意，这他得领。
　　“要不是他替我交了申请，我就要错过这次机会。以前总感觉他不靠谱，看来是误会他了。”

　　路晓萍可算知道甄天今天为什么这么“高调”了。她转过头看向一脸“快夸我”的董斯齐，又转了过来
　　这个人傻的，简直没眼看。

　　路晓萍递给甄天一个“我都懂”的眼神，然后开始了“夸夸模式”。
　　“呀，我们斯齐都能做这么靠谱的事儿啦？真了不得！这以后我俩的生死存亡都要集于你一身了呀！你可得保持住！”

　　“那是！你以后我肯定罩得住！”

　　甄天看着董斯齐沉浸在女神的夸奖中不可自拔，压根没发现这个夸中带着损，觉得也只有晓萍才能受得了这个大傻子。
　　……

　　三人结账的时候，餐厅已经没有什么人。

　　接过前台递过来的小票，甄天问收银员借了固定电话。把吵吵闹闹拌着嘴的两人支出去开车，拨通了便签上的号码。

　　已经很晚了，但对方接得很快。
　　“你好？哪位？”

　　余光中有人过来结账，甄天握着电话背过去。
　　“你好，我是南园餐厅留你电话号码的那位。”

　　话筒里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激动。
　　“你，你好！”

　　“打扰了，这是餐厅前台的电话。”甄天温和而决然，“不能把联系方式给你，见谅。”

　　“哦，没关系。”对面的女声低了好几个度，随后又高昂起来，“谢谢你特意告诉我。”
　　否则，她肯定得抱着手机等好几天，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再一点点失望……

　　甄天没多说，再次说了声抱歉，就把电话还给好奇看着他的收银员。

　　推开玻璃门，准备走下台阶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询问。
　　“为什么要专门打电话告诉她？”

　　与记忆中的嗓音相比，男声显得有些陌生。
　　却不容听错。

　　甄天顿住的脚步怎么也抬不起来。

　　想到不久前还安慰自己不一定能碰到，他闭了闭眼，封住汹涌而出的情绪。
　　看向在阴影中靠在左侧墙上，一手拿着外套，一手夹着烟的男人。

　　火红的烟头，飘着淡淡的白烟，让那张熟悉的脸显得有些朦胧。

　　甄天一脸陌生，声音平静。
　　“这位先生是问我？”

　　楼珩谦低头把烟一口吸尽，熄灭的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缓步走出阴影，站到路灯下。
　　看着在夜间灯光以及餐厅的霓虹灯下显得更加冰冷的青年。

　　“抱歉，结账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你打电话。”

　　“没关系。”
　　注意到车在路边闪着车前灯，是董斯齐在叫他。
　　甄天把脚拔起来，转身。

　　“所以，答案是？”

　　“跟你没关系。”
　　甄天没有回头，丢下一句话后径直走到路边上了车。

　　街道重新变得空荡。

　　楼珩谦忽然有些烦躁，又点了一支烟噙着，吐了一口烟雾，看着它们飘散在风中。
　　莫名觉得，这个人好像长高了……

　　董斯齐给副驾驶上的路晓萍使了个眼色，朝上车后一句话都没说的甄天努努嘴，示意她问问怎么回事。

　　路晓萍翻了个白眼，示意他别逼逼，当好司机就行。不想说有不想说的理由，不用他在这打破砂锅。

　　把董斯齐气的，一个劲儿地“嘶嘶”她，换来路晓萍不停翻着的白眼。

　　“好了！我没事儿，就是刚从云市回来，没缓过来劲儿，有些累。”
　　甄天实在看不下去，怕路晓萍一怒之下跟司机打起来，只好收敛想肆意一番的情绪。
　　“先送晓萍，斯齐跟我回家住。”

　　两人都不怎么信他的解释。
　　明明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就去开个车的功夫，人就变这样了？

　　肯定和那个在南园门前跟阿天说话的男人有关系！

　　但因为距离远，又是晚上，他们都没看清对方的脸。之所以判定是个男的，是从身高来看的，毕竟没有多少女的能比甄天几乎半个头。

　　可他们察觉到了甄天的疲惫，只好把疑问压了下去，听从他的安排。
　　异口同声：“好的！”

　　看两人装乖的样子，甄天抬了抬嘴角。

　　把从云市带回来的特产交给晓萍，看着她上了楼，两人开车回东区。
　　而没了路晓萍的压制，董斯齐根本不知道掩饰。

　　甄天快被他“我有话说”的表情刺穿了，想到还有一晚上熬，只好妥协。
　　“说。”

　　董斯齐思考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开口：“是那个家伙？”

　　这么多年，董斯齐只会对一个人用这种不怎么礼貌的称呼。

　　甄天没想到董斯齐竟然这么敏锐，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没有敛好表情。

　　“好啊！果然是他！”董斯齐猛地踩了刹车，就要掉头，“我去弄死他！”

　　甄天被他的车技吓了一身冷汗，刚起的一丝悲伤被吓跑了。
　　“你不要命了？！这是机动车道，万一后面有车，我们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吗？”把董斯齐赶到后座，“起开！我来开！”

　　车子重新发动起来，向着甄天住的文雅苑行驶。

　　看着后座的好友还是一副要找人干架的样子，甄天忽然没那么颓了，扯了下嘴角。
　　“你不要这个样子啊！当初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人家也没承诺我什么。”

　　董斯齐看着甄天故作轻松的样子，叹了口气。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吧。反正我记得呢，当年要不是那个人，你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你别把我说的话再怼给我啊！我跟你不一样，你是自己作的。我是天注定的，没了他也会有别人。”

　　“你就吹牛吧！这都快十年了，也没见你的别人啊！你有本事就一直瞒着，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否则我打得他找不着北！”

　　甄天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决定不把那个人是散打九段的事实告诉他。
　　连他都打不过，还奢望能打着教他散打的人？

　　跟他一样，都是做梦。

　　—————
　　楼珩谦收拾好自家猫弄得一片狼藉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洗好澡，他把睡着的猫咪移到猫窝里，蹲下身看着。

　　脑子里出现那个夜色下的背影。

　　拿起手机，按下那个已经三年没有打过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the……”

　　楼珩谦把熟悉的回应听完，在对方重复第二遍的时候挂断。

　　手机撂地上，他仍然静静地蹲着，看着睡着的小动物，神色逐渐变得阴沉。
　　缓缓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搭在缅因猫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身子上。
　　手掌慢慢合拢……

　　猫咪一下子惊醒，浅咖啡色的眼睛里映着眼眸阴郁的主人，它细细地叫了一声：“喵呜？”
　　好像在疑惑他怎么还不睡。

　　楼珩谦神色不变，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危险，手掌渐渐用力……

　　“叮咚”
　　地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吸引了猫咪的视线，也打断了楼珩谦的动作。
　　他左手拿起手机，右手顺势在猫的背上撸了一把。
　　“早点睡。再不听话把家里弄得一团乱，我就给你换伙食，听见了？”

　　“喵呜。”
　　缅因尖尖的耳朵动了动，把头埋进了前爪，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

　　楼珩谦起身走向卧室，查看刚刚传来的邮件。
　　是教务处发来的参加瓷器整理的人员简历。
　　打开附件，一张张地扫过去……

　　有力的双腿停止迈动，楼珩谦站在距离卧室两步的地方。
　　手指摩挲着屏幕上那张一寸简历照。

　　模糊的像素下，白的像雪的少年一脸执拗地看着镜头。
　　旁边写着他的名字：甄天。

　　“啧。”
　　安静漆黑的客厅里，男人带着笑意的低语让装睡的小猫动了一下。
　　“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