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别扯我后腿》想半天

5、怪人

　　吃也吃了，玩也玩了，临到分开，已是星星高缀，镶在一望无际的黑里，李菲在半山腰告别了张桥，和白挚一起走回家，李菲家在临近村口的巷子最里头，白挚家在村口另一边小卖部附近。

　　两人路过草场里垒得高高的草垛，错落摆放，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像大腹便便的卫兵，李菲突然来了兴趣，说“白挚，你看这草垛子阵，像不像迷宫，我们进去看看。”说完扭头望向低矮处的草场，黑亮的眼睛像刚水洗出来的葡萄，白挚也向那处看了看，眯了眯眼，突然发现有什么事不对。

　　他拍了拍李菲肩膀“呀，你看第三排最左边那里，好像有烟雾——”他不由得伸长脖子，像只公鸡一样朝前，边看边指道。

　　“妈呀，好像是！起火了？”李菲说着就要从土坡上往下跳，被白挚一把抓住。“你小心啊，这么高，脚崴了咋办。”

　　“你太小看我了，这不算高，再说要是一会儿火烧大了咱俩一时半会儿也叫不来人啊。”

　　李菲真是急死了，前几年草场这儿就因为有小孩放鞭炮烧起来，整个草场都遭殃了，乌泱泱一片，好在这里地势低，不会连累整个后山的庄稼，不过以后但凡是小孩玩，家长都不让往这儿来。边说刷地一下就往下跳，“唉！”白挚还没来得及拦，她已经稳稳落了地，撒开腿向有烟的草垛子跑去。

　　“真是！等等我！”他喊着，一咬牙也跳下了土坡，追着李菲跑。

　　前面的身影三两下赶到了那个冒烟的草垛子，但就在一米开外突然停下，定住了。

　　白挚见状，连忙大喊：“哎！是不是有火星子！”脚下不由得快了几分。

　　但是李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里，头发借着月亮的光也静静不说话。

　　“你怎么了！”他伸出手，站定之后一把抓住李菲问道。额头上都开始冒汗。

　　李菲还是不说话，像是被夺去了声带，抬手指向前方，麦色的脸孔呈现出惊奇而茫然的神色，鼻尖高高拱起，统领着微张的嘴。

　　白挚扭头，看到了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个年轻女人，非常白的面颊，极度凹陷下去，连接着漆黑干燥的头发和深塌的眼眶，她太瘦了以至于根本看不清这个人是否有眼珠；她正在抽烟，一口口吞云吐雾，穿着一件滑稽而不合身的铁灰色西服，腿上是牛仔裤，身材和脸相得益彰的瘦削，蹲在那里都看得出来是个高个子。

　　这太诡异了，两个人都愣住，只有那个女人依旧怡然自得，一口接这一口，左手捏着红色的烟盒。

　　“这儿不能抽烟的。其昭姐——容易着火”李菲终于开口了，右手捏着她手腕的白挚感受到了一丝颤抖。

　　白挚这才晃过神来，吞了口口水；和李菲对望了一眼，她的眼睛真的是非常亮啊，白挚心想。

　　只见被喊‘其昭姐’的女人缓缓站了起来，抽烟的手向下垂，但看起来并没有要熄灭的意思。她这才转过身来，完全正对面向这两个劝告者。就像是拼图渐渐合拢，她的脸开始完整——眉眼很淡，骨头很高，这让白挚想起自己在历史课本上看到的孟德斯鸠图画，不过把老孟慈祥和善的神色换成不耐烦，对着两个麻秆似的半大孩子，刘其昭也没什么火好发，“知道了”她脚步虚浮地走过来，像一把锋利的长剑，但因为太瘦没有重心。

　　“其昭姐。”李菲试探叫道，“我是李菲，你还记得我吗？”

　　刘其昭抬起头，淡漠看了她一眼，把剩下的烟轻轻放进李菲右手里“这下我没抽了，是你。”脸上露出狡黠的神色。

　　铁灰色西服路过她他俩，渐渐走远了，像是从来没来过。

　　李菲眼珠子转了转，悄悄抬起右手，想放进嘴里，被白挚看见了，大惊出声“你要抽啊！”

　　“对啊，其昭姐都说是我了，那我干嘛不抽。”李菲一脸理所当然，顺势就要放进嘴里。

　　“你真敢——”白挚一转身扳过李菲肩膀，就想用左手去抢；李菲眼疾手快，一晃身向前走了小半步，把那半截白色放进嘴里，深吸了一口。

　　得，又没拦住，不过他也好奇，“啥感觉？”

　　这厢第一次装老烟枪的李菲接着吸气，然后放烟气进入肺里，试着吐了口，白色的烟雾就均匀地流出来，才安心说道“这也没啥嘛。”

　　“你，你好熟练。”白挚咋舌，李菲真是个奇人，明明还比他小一岁，见的东西不知道要比自己多多少。

　　“喏，不难的，就学电视里翠平抽烟，你试试。”李菲递给他，心里小算盘打得劈里啪啦，叫你好奇，被发现了也是咱俩同流合污。面上一股子循循善诱，揪着上扬的眉梢盯着白挚。

　　“可翠平抽的是烟枪啊”白挚也看过《潜伏》，对这段印象深刻。其实他心里是想的，就是还顾虑着，害怕成坏孩子；但是李菲的态度让他觉得没啥大不了的。

　　“一样的啊，都是一呼一吸。你试试。”李菲看他，见他眉头又皱起来，白净的面皮紧致光润，下颌瘦削有力，抽吧抽吧，咱们锁死你才好当我小弟。

　　白挚终于抬手，接过李菲的烟，努嘴吸了口，霎时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李菲觉得目的达成，又见白挚这么狼狈：手叉腰把烟扔了出去，加紧着咳嗽的力度，身子一颤一颤，特别像她们下午看的《张连买布》里的傻张连。李菲上去一脚踩灭，又拧了好几下，踢到了草垛深处。“今晚就这样了，别告诉别人。”白挚才不会说出去，被嘲笑的只会是自己，“怎么这么呛。”他缓过来，气冲冲问她，

　　“干嘛，翠平都能抽，你不行。”李菲乐得不行，这下抓住白挚一个把柄，她笑起来；脸上五官生动极了，风也跟着凑热闹，吹的草垛子刷刷作响，“好了，今天我们看见其昭姐抽烟的事你别说出去，她以后不会了。”

　　“你怎么知道，你跟她很熟吗？”白挚一挑眉，拾起旁边一根稻草在手里捣鼓。

　　“她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人。”李菲确定地说，那个时候没人比她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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