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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初雪(修) ...

  •   胖子在大年二十九赶了回来,他们把今年的过年地点放在了宋汝家。
      宋汝家的客厅很大,一楼有一间卧室被她与客厅打通,看起来很是宽敞。吴邪带着一大堆年货上门的时候,张起灵已经在厨房默默择菜了。宋汝接过吴邪递来的东西,把诸如枸杞之类的,暂时用不到的东西放到了二楼,下楼与秀秀一起做菜。

      几个男人只有黑瞎子和张起灵会做一点饭,但两人都被宋汝赶了出去——一个人她怕把所有的菜都做成青椒炒饭的形式,一个人她怕菜还没好,先把自己闷死了。

      解雨臣处理事情来得迟了些,进了门先把自己给宋汝带的年礼搬了进去——是一座玉制的笑面弥勒佛。
      “宋汝说常看这个她不容易发火。”解雨臣笑着解释。

      胖子乐得不行:“要我说就把小哥的照片每个屋都给她摆一张,保证宋汝再不生气。”

      黑眼镜笑得玩味,转头看向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电视的张起灵,道:“这次年过完,他还回不回雨村,可就说不定了。”

      吴邪附和道:“说不定等年过完,又要麻烦小花帮忙找工作了。”

      解雨臣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抿了一口,也不去理吴邪的揶揄。他手中是一只青釉小盏,内里莹莹的普娄茶:“啧,是好茶啊。”

      晚饭吃过后,胖子不尽兴,直吆喝着去喝酒,吴邪和解雨臣自是同意,黑眼镜还顺道强行带走了张起灵。

      宋汝叫了家政前来收拾客厅的狼藉,兴致勃勃去给霍秀秀炒她之前说的火锅底料。

      到了十一点半,火锅底料已经炒好被装了起来,解雨臣仍没有给秀秀打电话来接她。霍秀秀作息规律,此时已经困得直点头,宋汝对她有极强的怜爱成分,拿起车钥匙送她回到了住的宅子。
      可等她开车回来,却见吴邪和胖子搂着张起灵,犹如胖瘦头陀立在她家门口。

      宋汝靠近停下车,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张起灵眼神有些呆,定定看着前面。他此时真成了个闷油瓶,瓶盖扣得死紧,站着不吱声,只剩另外两个人与之前醉酒一样,互相吹宋汝听都懒得听的牛逼。

      她叹了一声,深感佩服:“家人啊,今儿可是除夕,你们就这么把他灌醉了?”

      胖子嘿嘿笑:“嗨,宋汝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除夕怎么了?就得要是除夕!咱们这可是助人为乐。”

      吴邪也在一旁搭腔,浑身酒气地连连摆手:“不是我们灌的,是黑眼镜!他太能喝了,还出言挑衅小哥,两个人最后……就都喝成这样了。”

      宋汝皱着眉退了一步:“我送你们回去吧,好家伙,我要是你祖奶奶现在就打断你的腿。四十多五十多的人了,这么不把胃当回事……”

      胖子哼了一声,说自己还正当壮年,刚说完就平地趔趄了一下,吴邪去扶他,也莫名其妙趔趄了一下,得亏张起灵迅速抬手按住了胖子,不然搭在一起的三个人定然要像保龄球一样倒成一团。

      宋汝把车开了过来,将吴邪和胖子连拉带推塞进了车里,张起灵倒很是老实地坐在了副驾,省了宋汝的力气。
      到了他们住的地方后,车刚熄火,吴邪和胖子就仿佛酒醒一般迅速下车跑路,留下张起灵闭眼靠在副驾不省人事。

      宋汝在那一瞬真切感受到头顶有一群乌鸦呼啸而过。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手机震了震,她拿起来一看,是吴邪发来的微信:
      “我们相信你,把握机会!”

      宋汝神色复杂看了旁边的张起灵一眼。
      她一直记得张起灵的酒量很好,此时这副脸色泛红的模样,如果不是装的,那肯定是喝了特别多。宋汝拿出随车的湿巾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挂了挡,慢悠悠开了回去。

      除夕这天,终于下了初雪,在气候不甚庞沛的杭州,多雨多鹭鸶的杭州。

      车载音乐还放着前几年大火的初雪歌曲,宋汝顺着耳熟的旋律仔细回想,发现对于自己这个外来的不速之客,竟已有几十年未再听到过这首歌了。此时看着前方无人的雪色街道,一时之间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在路过临湖的岸时,宋汝终于停车熄火,看向岸边已浮了一层白的草面。她下了车,怔怔望着这如星点一般的雪。它们带着南方特有的缠绵软意,与记忆里的北方全然不同。

      她是北方人,虽喜好住在这湿润养人的地方,骨子却还是忘不了北方的。以往这样的天气,要吃姜豉子,吃雪糖糕,吃炒后筋道的猪皮肉猪脏与猪肠。辣得很了,也还有梨肉干,有杏脯桃脯,香药脆梅。

      她习惯了人间你来我往的细腻,而逃避生死交错时的壮烈。这不是个人的性格趋向,而是带有地域特征的文化胎记。这胎记烙印在魂灵上,使她往往乐意做江中摆渡英雄的那条船,却不愿意做回首长啸的那匹马。

      宋汝手抄在大衣兜里静静站在路边,看着眼前不断落下的雪点。雪似乎慢慢地有些大了,落在她衣襟如星子如鹅绒,有些挂在她的睫尖。

      身后有踏上碎雪的声音,宋汝回头,看到张起灵也从车里出来,走到她身边。

      “你酒没醒,进车里坐一会吧,别再着凉了。”宋汝拉了拉他袖口。

      张起灵摇摇头,神情清明和缓。宋汝观察了一下,发现他已经酒醒,脸上的红晕也褪去了,便也不再说什么。

      两人沉默站着,雪落在肩头、发顶,带着共白头的缠绵意味。宋汝觉得心中有种久违的感觉升起来,那种感觉叫做“安心”。她正要说什么,却感觉到身旁人动了。
      张起灵微微侧身看向她,抬手揩去了落到她眼睫上的雪花。
      他的动作很轻,刻意控制了分寸,雪花很快融在他指尖,随着他收手的动作被一起收进了外衣。

      手有些凉,宋汝默默想。

      随后,她慢吞吞把手从自己兜里伸出来,毫不犹豫塞进了身旁男人的衣兜。张起灵今日穿了吴邪和胖子给他挑的大衣,沉稳熨帖,很衬他的气质。

      宋汝看了一眼张起灵,发现他也在看她,遂含糊解释道:“你的手好凉,我给你暖暖噢。”

      说罢,她得寸进尺,手摸索着寻到他的腕骨握住往下,指节蜷在他的掌心。

      算是牵手吧,在这样的雪天。

      -
      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以后了,鞭炮声隐约响起,宋汝帮张起灵收拾了一下过夜的床铺,准备他今夜的洗漱用品。张起灵被她按在一楼厨房看着锅里的姜汤,此时宋汝下楼,正看到他端了两碗放在餐桌上。

      宋汝端起一碗,边喝边处理手机里别人发来的临时事务。她抬头时,张起灵已经喝完,正默默看着她。

      她有些赧然,冲着他笑笑,起身把碗放进厨房。再出来时,张起灵正站在餐桌上的立柜边,静静看上面的摆件。
      那些摆件看着不起眼,却全是古董,是宋汝凭以前的记忆,从各种地方托人趁其还没卖出去时弄回来的。立柜旁有一副画,倒是现代人的作品。

      水墨白描勾勒出的四只象,排成竖着的一排,一个站在一个的背上。
      宋汝走上前,道:“这叫‘四象生八卦’,我去年看展的时候买下来的,好不好玩?”

      张起灵没说话,但看他的目光,显然也看出了这幅画的理趣。

      宋汝轻声逗他道:“小孩子都会的‘大象的耳朵像饺子’,你会不会?”

      张起灵沉默了。半晌,他闷声道:“不会。”

      宋汝笑了:“骗子。”

      她戳了戳他的肩膀,在他转头时凑上前,正吻上他。张起灵意外于她大胆的举动,但也没有退后,只看着她,眼神微微起了波澜。

      宋汝没有动,只是轻轻吻了吻他,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张起灵垂眼看着她,调整了一下动作,开口回道:“新年快乐。”

      宋汝心满意足退开,随手重新放了一下摆件的位置,衣襟晃动间,之前胳膊取血的伤疤露了出来。
      张起灵目光在那停顿了片刻,被宋汝察觉。她道:“说到这伤疤,吴邪跟我说你先前也常放血救人,……你伤口本就愈合得慢,那个时候疼不疼?”

      张起灵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宋汝拉着他坐到沙发上,难得地敛了笑容,她的眼睛很亮,像冬日旅途蓦然回首看到的家边灯火。
      她轻声道:“你傻不傻,我是在心疼你。你总是,总是要冲在最前面,即使会受伤,别人不领情,也还是要去最前面。”

      宋汝蹭掉拖鞋,跪坐在沙发上,自张起灵身后环住他的脖颈,脑袋埋进他的颈窝。

      她的声音很闷:“我从来都看不得你这幅样子,我已经很厉害了,也可以做你的依靠。如果你还是这样……”
      像动物间伴侣的爱抚一样,她蹭了蹭他的脸:
      “那我也是。”

      宋汝的角度看不见张起灵的表情,只看得到他流畅的脸部弧度线条,像吉林长白山终年的雪线。

      许久,他低声道:“嗯。”
      他伸出手,轻轻在她的肩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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