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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我的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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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处草地,安志逸扶我靠着树坐下。我一沾地人就软了,浑身像没了骨头,顺势将整个身子扑到了他怀里,觉得好舒服好安心啊,脑子里迷迷糊糊,就意识朦胧了。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有炙热唇瓣在我脸上亲吻,痒痒的,我禁不住笑出声来。
刚一出声,嘴唇立刻被封住。喝酒之后干渴的唇迎来滋润,我贪婪地吮吸。模糊里,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热,手臂越来越用力。我也前所未有地燥热,心里猫抓一样,似乎只有使劲抱着他,才会清凉一些。
忽然肩头一凉,林间清风吹来,我略醒了些,猛地发现衬衣已褪到了腰间,安志逸火热的手一边略微哆嗦地解我胸后的袢,一边沙哑着嗓子问我:“可以吗?”
我不是不曾想过,一直认为与他发生这样的事最是自然不过,甚至还偷偷期待着,在这浪漫的西藏之旅中完成我们的成人礼。可是,此时此刻,当他在耳边说出,那气息几乎麻痹了我半边身子,我不由自主地推开他,身体后仰,艰难地说:“这里……人家会看见。”
安志逸双臂一松,攀在我肩头,粗重的呼吸好一会儿才平静。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眼里有了血丝,不复往日的清澈。我摸上他的脸,火烫,像发烧了一样,我咧咧嘴,他忙别过头,低低说:“别笑我。”我觉得好心疼,双手扳过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说:“安志逸,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如果愿意,我们今天先在这藏寨把婚礼办了,好不?按照藏族的礼节,我们让神明作证,结为夫妻,好吗?”
安志逸转过头来,脸色温柔之极,眸子如爱恋之海,将我溺毙。他低下头,我们拥吻在一起。幸福,无边无际……
吻到情动处,我猛地想起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从安志逸怀里挣扎出来,撅着有些红肿了的嘴,很严肃地说:“我们要赶紧回去,给格西拉姆说我们要结婚的事,让他们好歹也准备一下,我可不能太马虎地嫁给你了。开玩笑,这是我大喜的日子呢!”说完,又想起一件更加“紧急”的事来,心急火燎,“安志逸,不对不对。”
“什么?别着急。”
“怎么不急?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可是你还没向我求婚呢!万一以后说起来,你从没求过婚,那不成了我逼嫁了?”安志逸一愣,突然笑起来,越笑越欢畅,最后纵情大笑,惊起林间鸟儿,飞出好些五彩斑斓的美丽生灵。我受他感染,觉得无比欢欣,也开怀笑起来。
笑声停歇,安志逸单腿跪下,捧起我双手,轻轻吻了吻,然后看着我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林小慧,我爱你。我会永远敬你护你,当你是我的宝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看到过电影里被求婚对象流下幸福激动泪花的场面,总觉得假,可见事不到临头,是体会不到那种心情的。安志逸才开口,我就泪盈于睫,他一边说,我泪水一边大颗大颗滴下,晶莹反射这人间仙境中斑驳阳光,滴到他和我相握的手中,滴到他俊逸面庞,滴到他唇边,滴进丹巴藏寨中如翠玉般的草地里……
树林、鸟儿、碉楼、野花、蓝天白云、卡帕玛群山上圣洁的雪……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爱的见证人,他们看见了这情景,也听见了,这个我心中世间最好的男子对我说的话。我哽咽着回答,“我愿意,安志逸,我愿意。我想当你的妻子,安志逸。”安志逸站起身来,把几乎语无伦次的我抱入怀中,他在兜里摸了一圈,没找出纸巾,竟破天荒地攥着袖口给我一下下抹掉眼泪,看到他的袖口离开我的脸时,已湿了一小片,而且似乎还沾有亮晶晶的十分可疑的东西,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笑了。我们可以走了吗,娘子?”安志逸歪着脑袋用戏腔问我,那样儿,真是让我爱到了心坎里。
“如此,就烦请相公前头带路了。”我微微低头,侧着脸庞,眉毛带着眼角上挑,一个媚眼飞去,拿腔拿调地说。
“哈哈。那娘子随我而来呀——”安志逸嗓子极好,在田野林间一亮,别有韵味。
我们快活如两只鸟儿般飞回格西拉姆家,一进门,我就叽叽喳喳告知“婚讯”,大家又惊又喜,来不及八卦,就被大总管格西拉姆指挥着分别前去准备。我则被拖进房间,格西拉姆在一个绘着祥云和五彩鸟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套鲜艳簇新的藏族服装捧到我的面前,衣服上花色繁复,织工精细,一看就是精工细作出来的好东西。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格西拉姆粲然一笑,道:“我为自己准备的嫁衣,你愿意穿上它,当一个幸福的藏族新娘吗?”
我大吃一惊,慌忙摇手,“不,不,格西拉姆,这太贵重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我知道你的心意了,真的,非常谢谢,但是我绝不能要。我们只是想要一个有藏家风味的婚礼,有你们这些好朋友作为见证人,就足够了,就是十分隆重的婚礼了。我已经很开心,格西拉姆。”
她见我急了,没有再要求,把衣服放回柜子,从另一层拿出一件同样崭新的薄薄的纱质长袍,除了胸前一块火红之外,其余纯白。这件袍子没那么华贵,可另有一番飘逸动人之处。格西拉姆说:“小慧,你们在我家结婚,是我们天大的喜事。这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你不能再推辞了。今天就让我打扮你,你会成为像神山上的仙女一样的美丽的新娘。”
我点点头,知道再不能推辞,欣然接过。格西拉姆看我接受,也很开心,帮我七手八脚地脱了身上的衬衣和牛仔裤,然后给我穿上这件袍子。袍子系上,我才知道藏族的袍子都没有腰身,宽宽大大,像穿了件戏服。格西拉姆拿出一条镶了绿松石的腰佩给我戴上,松松搭在腰间,立刻就有了形状。
我拿下发夹,告诉格西拉姆我不想盘发辫。安志逸喜欢我齐腰如瀑的黑发,他说过,我当他的新娘时希望我披着这一头青丝。格西拉姆听我这么说,转身出了门,一会儿回来,手中多了几朵不知名的山花,小小的一朵朵,却也别有韵味。格西拉姆用木梳把我的头发仔细梳过,然后把花儿全簪在了我的右侧鬓边,走开几步打量后,说:“小慧,你真漂亮!”
我喜不自胜,就想出去让安志逸看看,被格西拉姆一把抓住,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要求我在他们来叫我出场之前都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哪也不准去。我郁闷地说:“那你们什么时候才来?我可不被憋坏了?”
“哪里就会被憋坏?事情还多呢。”
“还有什么事?”
“化妆啊。新娘子哪能素着张脸?”
“可是我没有化妆品。我从来不化妆的。”
“你没有,我有啊。你不用操心,只需要闭上眼睛,很快就好。”
“哎,哎,不要浓妆哈,呆会要是安志逸认不出我来可就坏了,我还想嫁他呢。”
“哎哟,那我要故意把你画得他认不出才好。这样就可以把他留下做我们藏寨的女婿了,多俊的小伙子啊,姑娘们可都爱呢。”
“去,坏蛋。他才不会不要我呢。”
“知道知道,你的他是比无价宝更珍贵的有情郎!”
“本来就是嘛……”
格西拉姆找出她的化妆包,那个粉色小化妆包像阿里巴巴的山洞一样,只见格西拉姆一件一件往外拿,直拿到七八样都没有停手的征象,令我咋舌。我想到她要把这些东西轮番用在我脸上,一阵恶寒,连忙反复嘱咐要淡,一定要淡,我可不想顶着张猴屁股脸结婚。
格西拉姆所说的“很快”是两个小时。期间,她不断安慰我,说自己曾在成都专门学习过化妆,而且得到老师的大大称赞,说她极有天赋,我因她在我脸上正捣鼓着,不敢点头或摇头,知她言下之意是绝不会让我见不得人就是,心中稍稳,不再忐忑。
随着格西拉姆一声“好了”,我终于刑满释放,活动活动坐麻了的手脚,问她,“怎么样,你的作品?”
格西拉姆神神秘秘地说:“马上他们准备好,我们就要出去了。看看大家反应,你自然就会知道。”我本来已放下的心被她这态度一搞,又忽悠悠悬了起来。
天色已完全暗下来。本来藏族的婚礼是要大清早开始的,因我们情况特殊,这“藏式婚礼”只能神似了。
格西拉姆让我在屋里又坐了一会儿,她独自一人去探了探情况,全部安排好后,带着我走进布置好的客厅。
没有开灯,客厅正中的神像两侧点亮了十二盏酥油灯,火苗晃动,屋子里站着好些人,陌生而年轻的面庞上洋溢着善良真诚的笑容。看服饰打扮,应该都是甲居藏寨里的人。我惊喜异常,感激地看着格西拉姆,我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我们“突发奇想”的婚礼,尽管做好了只有几个人参加的思想准备,但当看到这么多热情洋溢的人前来祝福我们,我还是好激动。安志逸站在最前头,依然白天那一身装束。看见我们进来,人群发出一声欢呼,纷纷推搡安志逸,他也不扭捏,快步走过来,看清我时明显一愣,并不说话,温柔地牵起我的手,把我带到神像前。耳边,不断传来“好美丽的新娘”的感叹声,我好开心啊。
火光下,安志逸轮廓分明的脸庞散发动人光辉,看得我心悸,这就是我梦中的新郎,没想到今天,在这美得如梦似幻的藏寨终于要梦想成真了。
“ 这是吉祥如意的第一天,
这是幸福荟萃的独一天,
这是事事成功的头一天,
十万座雪山抖掉了银盔,
一千条河川换上了春装,
幸福的朝晖洒满了五江十河。
面对这莲花般盛开的喜宴,
我胸中的歌哟,
波涛汹涌澎湃;
我心中的歌哟,
潮水般奔腾渲泄。”
一位长者高唱着祝福的歌从人群中走出,他先用藏语唱了一遍,又用汉语唱了一遍。都说藏族是天生的会唱歌的民族,果然啊,那浑厚的歌声充满了感染力,我听得热泪盈眶。
随着歌声,格西拉姆两姐妹手捧哈达到我们面前。格西拉姆说着“扎西德勒”,然后将手中哈达给安志逸戴上,安志逸双手合什表示感谢后,一伸手接过江珠拉姆的哈达,亲自挂在了我项间,末了,拥住我在两边脸颊分别亲吻,惹来人群一阵起哄。
接着,巴桑拿着放有两杯青稞酒的托盘过来,长者又唱到:
“这一杯酒啊,
请新婚夫妇一饮而尽,
幸福的结合啊,
就象骏马备上了金鞍,
就象奶茶放进了冰糖,
就象宝刀加上了钢刃,
给理想插上翅膀吧!
生活将会又甜又美!”
说句实话,我中午才喝多,现在看见青稞酒真是害怕,不过这可是新婚的祝福酒,我硬起头皮端起来,深呼吸几下,正要鼓起勇气一饮而尽,安志逸端着酒杯的手臂绕过来,圈住我,和我摆了一个交杯酒的姿势,随着他人靠近,在我耳边悄悄说,倒我杯里。他侧着身挡了我身体一半,把酒倒进他杯中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我不由得暗中松口气。
酒喝下,长者走到我们面前,郑重要求,“相爱的人儿在神的面前许下诺言,神将保佑你们一生幸福相伴。”
我们无比虔诚地望着那威严的,不知其名的神明,安志逸抬起我和他十指相扣的手,表情严肃,“我,安志逸,今天在神的面前起誓,我将把我所有的钟爱、勇气、财富全部献给我的妻子林小慧,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林小慧,在神的面前起誓,我要把我所有的一切献给我的丈夫安志逸,永生永世,不离不弃。”安志逸听出我与他誓词的不一样之处,用力捏了下我的手指,小声“警告”,“以后都要妇唱夫随,知道吗?”我一吐舌头,嘻嘻一笑,点头,“是,夫君。”
“哦——”大家一声欢呼,灯光亮起,相识的,不相识的纷纷上来说唱祝词,歌声或清越或嘹亮,歌词全是藏语,我不明白,但觉得非常好听喜庆,直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说谢谢。中途,还不断有人夸我,“像雪山上雪莲花一般纯洁美丽的姑娘”,我全身骨头一起轻了二两,要不是安志逸拉着我,只怕要当场飘起来。王师傅总算乘着安志逸做了新郎官,不可能自己给自己照相了,名正言顺地夺过那部垂涎已久的相机,自我进门就“咔嚓”个没完,那忽而蹲低忽而斜身的造型直逼中国摄影家协会的大家们,王师傅的名言是:神似不似不管,咱先把形似起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