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萧萧胭脂泪》黯夜妖灵

94、真相非真相

　　凄冷的月光下，来的这个人，穿着长可及地的青色袍子，整个人看上去臃臃肿肿，他踏着月光而来，脸上还带着憨实忠厚的笑容，这个人，竟然不是韩晓危，而是韩府的管家韩糊涂。

　　默立在旁的铁仇宗，心里也有些愕然，他是随着玉清宛去的韩府，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管家，竟然是铁马庄在三枭镇的分舵舵主，而且这个分舵主很可能已经背叛了铁马庄。

　　剑光一寒，慕容珏的长剑，抵在莫容临的咽喉处，冷傲的眼光，斜睨着韩糊涂：“铁马红尘路。”

　　韩糊涂肃然抱拳：“三枭天外天，某，铁马庄三枭镇分舵主韩糊涂，阁下也是铁马庄的人？”

　　这是铁马庄三枭镇的切口，每一处分舵，都有不同的切口，而且每年每月的切口，各自不同，除非是铁马庄掌权的三位庄主，其他的弟子，都不能全部了解这些切口。三庄主奇剑子是一个性情怪癖的人，名为三庄主，平日里并不喜欢管理庄子里边的事情，庄主铁秋风只在大事上做决断，所以大部分庄中事务，全都交与辛无泪处理。

　　慕容珏能够了解这些，应该是辛无泪的授意，故而在旁的铁仇宗，对慕容珏更多了一份信任，不过他心中也有一个疑问，如果是韩糊涂叛变了铁马庄，自己传递出去的消息，应该也被截获了，但是既然辛无泪派了龙玉过来，怎么都没有没有给自己交代什么命令？

　　如果莫容临和龙玉两个人早有了联盟，莫容临已经在韩家认出了自己，龙玉自然也知道了，那自己来到三枭镇的消息，辛无泪也该知晓了，就算是二叔辛无泪现在还对自己无法忘情的事情耿耿于怀，也总该有个了断，没有理由置之不理，当自己是死了一般。

　　慕容珏一笑：“我不是铁马庄的人，不过，铁马庄里边有我的人，在下莫容临。”

　　她居然冒充莫容临的名字，韩糊涂显然是吃了一惊，狐疑的眼光看着慕容珏：“阁下是千毒帝君的公子？”

　　听了韩糊涂的话，铁仇宗的心，陡然一沉，方才龙玉说铁马庄里边有他的人，现在他又冒充千毒帝君孤竹天的儿子莫容临，难道他们铁马庄里边，真的安插着孤竹天的人？不然韩糊涂为何对此没有疑惑的样子，若是韩糊涂真的背叛了铁马庄，那他现在为谁效命？为孤竹天？也只有为孤竹天效命，他才可能知晓铁马庄里边有孤竹天的眼线。

　　不动声色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铁仇宗忽然觉得龙玉果然和传言中一样，阴沉难测，本来他以为龙玉是要揪出这个背叛了铁马庄的三枭镇分舵主，看此情形，却非如此简单。

　　慕容珏微微一笑：“我要用铁仇宗，和你换一个人。”

　　在片刻的犹豫以后，韩糊涂又恢复了平静：“少庄主在阁下手上？”显然，他对这件事情并不十分相信。弯腰探手，慕容珏一把曳住莫容临的头发，把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韩糊涂看清楚了莫容临那张脸，不由得大吃一惊。

　　从韩糊涂的神态反应上看，他应该认识莫容临，只是对慕容珏的身份和用意，真的糊涂起来，他本来以为是铁马庄的弟子找自己，听慕容珏方才的言外之意，却又不是，还冒充孤竹天的儿子莫容临，又指鹿为马地把莫容临当成了铁仇宗。

　　一时之间，韩糊涂猜不透慕容珏到底是什么来头，究竟意欲何为，不由得顺声问了一句：“阁下想要用谁来换？”

　　莫容临虽然被制住了穴道无法动弹，脸上那隆肿的淤青颜色更深了，一双灵动凛冽的眼睛，犹自乱转，拼命地冲着韩糊涂使眼色：“韩舵主，你不用顾忌我的安危，我们铁马庄的人，宁死也不会为人要挟！”

　　眼神闪烁着，韩糊涂心里更加疑惑，他以前见过两次莫容临，故而他们两个认识，现在莫容临落入了对方手里，还口口声声地冒充铁秋风的儿子，韩糊涂现在效命的是千毒帝君孤竹天，他也知道孤竹天心狠手辣，可是眼看着莫容临有了危险，他不设法施救的话，不知道孤竹天会不会和翻脸。可是如果他为了搭救莫容临而耽搁了孤竹天交代的事情，孤竹天一怒之下，会不会杀了自己？

　　闭嘴。

　　慕容珏手中长剑，寒光四溢，横在莫容临的脖颈之上，然后冲着韩糊涂冷冷地：“我要许红君。”

　　不禁打了个寒战，韩糊涂直愣愣地盯着慕容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奇寒若雪的剑芒，已经割破了莫容临脖颈上的肌肤，一条细如蛛丝的血线，蜿蜒地爬出他白润若玉的肌肤，慕容珏微微一笑：“我说的话，不会重复第二遍，若是你不舍得拿她来换，这个人，就因你而死。”

　　看着那红线透出来的血珠儿，越来越密，韩糊涂不敢再耽搁犹豫：“好，你想要的人，我给你，现在，你可以放了他吧？”

　　冷哼了一声，慕容珏道：“许红君人呢？”

　　韩糊涂咬牙道：“她和韩晓危都被我用迷药迷倒，现在被绳索捆缚，塞到了他们夫妻卧室的夹壁里边。”

　　哼。

　　有人冷哼了一声，听到这一声，韩糊涂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身子抖成一团，想自杀都不敢了。

　　二叔。

　　看到脸色青暗的辛无泪负手走来，陡然重逢，铁仇宗还是喜上眉梢，想走过去施礼，却忽然想起自己被龙玉解开了的封禁，就不敢妄动，万一被辛无泪看出来，岂不是连累了龙玉？

　　绕着韩糊涂转了一圈儿，辛无泪冷冷地：“俞忠，你还认得我？”

　　这个人，本是俞晓楼家的仆从，当年在俞晓楼父亲的身边，是个心腹小厮，后来俞家遭到灭门之祸，几乎全都惨死家中，除了客居俞家的许红君抱着两个孩子跑出来之外，也就是这个俞忠。

　　当年，为了查询俞家被害之事，辛无泪也曾经遍寻线索，唯一知道就是得以脱逃的人是谁，他也一直在寻找俞忠和许红君，可惜寻找多年，终是无果，直到龙玉刺杀于他，他才知道更多一些的细节。

　　韩糊涂哆嗦着点点头：“辛少爷，不，不，辛大侠，小人当年没有出卖老爷一家，真的不是我。”

　　似乎对他说的话，没有兴趣，辛无泪喝道：“许红君怎么会变成韩晓危的夫人？”

　　韩糊涂连忙叩头：“辛大侠，小人也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当初是许红君要挟着小人，挑拨离间您与小姐的关系，本来是小人和许红君一起，抱着两位小少爷出来，后来许红君打晕了小的，把两位公子都抱走了，再后来的事情，小的也不知道。小的本来就是一个奴才，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也只能仰人鼻息，投靠了千毒帝君孤竹天。”

　　辛无泪冷冷地：“你把小楼的事情，也告诉了孤竹天？”

　　韩糊涂吓得瑟瑟发抖，却不敢不说：“是，小的想要投靠帝君，总得有些有价值的事情相告。帝君对此颇感兴趣，也派人去寻找许红君，只是许红君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根本找不到了。就在几年前，小的来到三枭镇，无意中发现，韩晓危的夫人许氏，居然就是当年的许红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依旧丧失了所有记忆，连小的是谁，都不记得了。”

　　嗖!

　　一道冷风，劈头而下，辛无泪的链子，重重地抽在韩糊涂的背上，韩糊涂的脸，立时失去血色，苍白如纸，双眼爆红，仿佛要努出眼眶来，身子晃了晃，直撅撅地扑倒在地时，才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近于负伤野兽般的惨痛嚎啕，血，泛着黑红凝块的血，从口鼻处喷了出来。

　　这一链子，已经抽断了韩糊涂的肋骨，抽碎了他的肺子，凄厉的嘶嚎声，痛不欲生，韩糊涂拼命地抽搐，翻滚，血，不断地呕着，却在肝肠寸断的剧痛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他的惨状，却减不下辛无泪的恨意，若不是这个当日不起眼儿的小厮背主求荣，出卖了俞家，并且与许红君勾结，俞家也不会遭到灭门之祸，若不是他为了买好，把许红君带着俞晓楼儿子逃走的消息告诉孤竹天，许红君也不会将两个孩子分散开来，一个送给了苍家，一个带去了楼兰。

　　这些事情的详细过程，已经无人知晓，不过整个事件的只鳞半爪，却是韩晓危在三枭镇多年打探出来，三枭镇真正的分舵主并不是韩糊涂，而是韩晓危，只可惜，韩晓危对韩糊涂戒备不足，若不是龙玉与他暗中通了消息，来个引蛇出洞，只怕韩晓危都遭了韩糊涂的暗算，他们铁马庄在三枭镇的分舵，也会毁在韩糊涂的手里。

　　辛无泪已经见过苍北殷了，苍北殷告诉他，遮衣国主要他去联系的人，是韩晓危，韩晓危是他们铁马庄的人，怎么会和遮衣国有什么联系？不用说，这也是韩糊涂暗中捣鬼，出卖了韩晓危，不晓得遮衣国主是何用心，因为韩晓危是铁马庄的人，若是苍北殷带着密旨前去韩府，苍北殷是辛无泪的弟子，韩晓危不能不出头，苍北殷带去的却又是遮衣国主的密旨，以韩晓危的身份能力，接不了这个烫手的山芋，那么他身后的铁马庄，自然被牵扯出来。

　　叹了口气，龙玉过去，手起剑落，杀死了翻滚哀号的韩糊涂。

　　辛无泪冷冷看着铁仇宗，目光凌厉，铁仇宗无从躲避，只得过去：“二叔。”

　　他一说话，便露出封禁已解的充沛内力来，辛无泪果然面沉如水，看向慕容珏，一巴掌掴了过去：“谁让你擅作主张？”

　　脸上挨了一下，慕容珏却哂然：“非常时，非常事，爹爹也要我墨守成规？那么这个人，是我诡计欺哄骗来，若是爹爹不屑于此，他这条命，也不需留着了。”

　　她说着话，顺手把莫容临拎着扔了过来，啪地一声，摔到辛无泪的面前。

　　莫容临穴道被制，不能动弹，脸上却满是嘲弄的笑容，懒洋洋地抬起眼睛，看着慕容珏：“我若有命回去，真应该问问我娘，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白活了十来年，还没有学会什么是心狠手辣，翻脸无情，一点儿也不像我爹。不过，龙玉，你真是辛老二的儿子？我怎么感觉你更像我哥哥？”从韩糊涂被算计那一刻起，莫容临已经知道自己上了当，不过对这样的结果，他倒不怎麽意外。

　　辛无泪瞥一眼莫容临：“这个人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