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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遇难 ...

  •   因时间较久远了,王穆也只是从同僚嘴里曾听过只言片语,听说十五年前,户部尚书景明廷因贪污赈灾款,畏罪自杀,天子盛怒,本欲满门抄家,最终还是念在景明廷已逝的祖父乃三朝元老,对大庆朝有功的份上,这才改将景氏满门流放秦关。

      王穆回想起自己当初听闻景家之事时的情绪,有鄙夷,也有痛恶吧,赈灾款乃灾民重建家园的希望,景明廷贪污赈灾款。将导致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家庭妻离子散,若他王穆与景明廷在一个朝廷之上,他定是要朝景明廷身上唾几口唾沫才行。

      可,可是,王穆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这个白白净净,不久前才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姑娘,这样一个姑娘,竟是出自景家!

      身为读书人的那一面让王穆对景家只有痛恶之情,身为男子的那一面又让王穆对面前这个姑娘产生了怜惜之情,两种情感在王穆心中交织相错,让他矛盾不已。

      最终还是痛恶占了上风,王穆艰难地开头道:“景姑娘。”

      “我明白了。”景苏打断了王穆的话,景苏妹妹,景姑娘,景苏已经知道王穆的言外之意了,“是我难为您了。”

      王勇夫妇也不知道景苏和王穆二人究竟聊了什么,只是待喊二人上桌吃饭后,就发现他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二人客客气气的,且多的一个字也不说,看得王大娘甚是着急,王勇若有所思,以为是自己先前提的婚姻之事让二人产生了什么隔阂,为此后悔不已,却不敢再提这一话题,这顿饭就在一种极其尴尬的气氛中完成。

      “王大娘,那我就先告辞了。”饭后,景苏同王勇夫妇告别。

      “好,穆儿你送送苏儿,天色已晚,你一女儿家的,万一遇到什么歹人怎么办。”王慧担忧道。

      王穆刚要答应,就听到景苏婉拒道:“不用了王大娘,你忘了我会功夫么?歹人要是遇到了我,还不知道谁更倒霉。况且王穆大哥忙了一天了,肯定也累了,让他尽早歇息吧。”

      “那好吧,那你路上小心点。”王大娘叮嘱道,“有空常来看看你大叔大娘。”

      “好。”景苏笑着应下。

      王穆目送着景苏离开,脑海里回想着刚刚景苏对他的称呼,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进了屋,王大娘这才得以盘问王穆:“穆儿,这是怎么回事,你和苏儿怎么突然如此生分。”

      王穆张了张口,艰涩地回答道:“我本就与她才第一次见面,生分是自然的。”

      “你休想骗我,你刚见到苏儿时的样子,可不像是想与她生分,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要急死我这当娘的么?”语罢,林慧便假装头昏,坐在椅子上直揉头。

      林慧这招对她这孝顺的傻儿子百试百灵。

      王穆本不想在背后说景苏闲话,可见他娘这般架势,最后也只能全盘托出。

      “什么,你因为这事对苏儿产生了嫌隙。”王慧不敢相信道。

      “是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姑娘家。”得知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王勇也跟着嚷道。

      王穆无奈地解释道:“爹,娘,我不是对景姑娘有偏见,只是他们景家所作所为确实对不起黎明百姓。”

      “那他们也已经付出应有的代价了,不是么?”王慧反问道,见王穆愣住了,王慧有些心疼他,但一想起那个千里迢迢为母寻医的小姑娘,她又不得不说:“十五年前她才多大,不到两岁,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还没能享受景家给她带来的荣耀,就先被景家拖进了泥沼之中,但既然她姓景,那这罪罚她也该担。但既然现如今她能入京,就说明景家的流放已被圣上撤销,既已被撤销,你就不该还将她当做犯人一样看待,你这样对她不公。”

      见王穆如同被人当头一棒,打的晕头转向的,王慧也不再说他,和王勇默默退出了屋子,给他留下单独的空间让他一人好好想想。

      “夫人,你真厉害。”见王慧心里难过,一出房门,王勇就冲王慧竖起大拇指,刻意赞叹道,“让我想起了你当年女扮男装在景山书院读书时候的样子。”

      “但是因为你的纠缠,第二年我就被院长发现女扮男装一事,赶出了书院。”王慧幽幽说道,颇为哀怨。

      “我不也随同你一起离开书院了么?”

      “那是因为你本就不爱读书。”

      “夫人,给为夫留点面子吧。”

      ……

      景苏并不难过,对王穆也没有任何愤愤懑之意,这些年她遇到了太多比这更难堪的处境,最初还会难过,愤懑,后来也就习惯了。她想着,今日也不是不无收获,吃了两顿好饭好菜,打听到了医师道的事情,想到这儿,她嘴角自得般地扬了扬,脚下的步子跟着轻快了些。

      景苏住的朋来客栈在东市万康坊,王勇家在东市未央坊,虽同属东市,但一在南,一偏东北,两坊之间间隔较远,但独自一人的景苏并不慌赶路,步伐不急不慢。因为此时天色虽已完全昏暗了下来,但路上的行人依旧很多,街道两旁用于照明高挂的灯笼早已被点亮了,大街在灯火的照射下,像一条金色的腰带向远方延伸去,街两旁的商铺酒楼不比白日冷清,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景苏一路走马观花,在人群里不慌不忙地独自朝前行。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景苏这才到客栈,她正预备挤出笑容跟吴掌柜打招呼,吴掌柜反先大步迎了上前,只见他面上洋溢着热情爽朗的笑容,冲景苏喊道:“景姑娘,你回来啦。”

      见状,景苏心下诧异,道:“嗯,我回来了。”

      “景姑娘晚饭可用了。”吴掌柜依旧笑容满面。

      “用了用了。”

      “哦,用了啊。”吴掌柜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旋即又被笑容代替,“那可需要给你备点宵夜,年轻人消化快,不吃宵夜一到半夜容易肚子饿。”

      “不用不用。”景苏诧异极了,掌柜的莫非,莫非是要赶我走?先礼后兵?

      景苏思忖着,小心翼翼开口道:“吴掌柜,我先回房把今天的账算了。”

      “不用。”吴掌柜拒绝道,“以后这账啊,都不用你算了。”

      “果然!”景苏心道,一脸绝望。

      见景苏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吴掌柜有些不解,但还是继续说道:“景姑娘,今日下午,这楚将军府上的管家专程到客栈来,一下子替你预付了半年的房钱,还告诉我啊,你是将军府的贵客,以后你在本店的一应开销都算在楚府头上。小店在这上京城营业也有五十个年头了,可从来没接待过这么大的官儿,景姑娘既是将军府的贵客,那便代表了将军府,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原来如此,定是楚小姐的功劳。’景苏心中那根绷着弦这才松了下来,她卸了一口气,笑着对吴掌柜说道:“吴掌柜言重了,我位卑人微,怎能代表楚将军府,以后这话莫要当着旁人的面提,免得给客栈引来无故祸端。”

      听景苏这么一说,吴掌柜知是自己失了分寸,连连称是:“是我言语失当了。景姑娘,按照将军府的吩咐,我已将你的房间调整为本店最好的房间,你的行李包袱已经提前给你放过去了,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吧。”

      “多谢吴掌柜。”

      “应该的。”吴掌柜笑眯眯地应着,引着景苏往二楼走。

      朋来客栈并不算大客栈,它最大的房间比玉轩阁的天字号包间还小,但比景苏昨晚住的那间大上了不少,屋内应是点了安神的熏香,有着一股子淡淡的苏合的香味。房里还有洗澡的地方,用一扇木质雕花屏风将之单独隔出,里面搁着一大大的浴桶,皂角浴帕等洗漱物品一应俱全。

      吴掌柜将房门的钥匙交给景苏,笑道:“我已吩咐大志给你备了洗澡水,一会就让大志给你提过来,洗个澡解解乏。”

      “好,多谢掌柜的。”景苏笑道,见吴掌柜转身要离开,她喊住了吴掌柜,道:“吴掌柜,你让大志一并将账簿送来吧,今晚我帮您继续算,明天您老可记得要再请一账房先生了,不然小心还未等到您儿子儿媳回来,您这眼就先坏了。”

      吴掌柜一愣,而后哈哈一笑,那舒展的笑容一晚上也没有消失。

      大志很快就送来了账簿和热水,泡澡可不能再用凉水了。景苏先躺在浴桶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把自己从头到脚,从指甲缝到头发丝儿洗得干干净净的,这才满足地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子换了身寝衣,驾轻就熟地处理起账目的事儿。

      处理完账目的事儿后,景苏躺到床上,将自己淹没在高床软被之中,她睁着眼盯着床顶,闻着熏香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内心一阵满足。

      或是今日太累了,景苏闭上眼后很快就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个梦,她梦到了秦关的家,梦到她的房间,梦到她床头那张微微泛黄的画,画里的保护神竟冲她微微一笑,景苏一夜好眠。

      在上京城的日子过得格外的快,转眼间,景苏已在上京城逗留了小半个月了,这些日子她几乎跑遍了上京城大小酒楼、客栈、茶肆,同小二小厮都打好了关系,若是有医师道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到她,届时定有酬谢。

      忙碌了这么多天,景苏原本打算今日在客栈歇歇,可突然歇了下来,景苏还有些不习惯,想到一路上受云朝周野关照颇多,便打算登门感谢一二。

      因这几日几乎跑遍了整个上京城,景苏对上京城的地形有了大概的了解,这回靠着自己就顺利地找到了四里巷,最终她在一处院落之外停下了脚步。

      “我记得云大哥说过他家院门上挂有一块写着“与德为邻”的牌匾,想必这就是云大哥家了。”景苏心想道,“只是这大门禁闭,莫非没人在家?”

      虽是这么想,景苏还是试探性地敲了敲门,高声喊了几句:“有人在家么?请问有人在家么?”

      见没人应答,景苏心知今日来的不是时候,这会定是无人在家,便欲转身离开,可刚迈了两步,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景姑娘。”

      景苏转身去看,见果然是周野,连忙欢喜地喊道:“周大哥!太好了,我刚要去找你呢,这么巧就碰上了。”

      可周野并未像以往一样嬉皮笑脸地同景苏逗趣,反而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景苏这才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只见周野笑容勉强,面色憔悴苍白,下颌骨处冒着青色杂乱的胡茬,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显然是久未打理了。

      景苏收起脸上的笑容,斟酌着开口问道:“周大哥,是出了什么事么?”

      周野面露哀苦之色,颓然道:“是云朝出了事,他就要被砍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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