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
-
极域西侧，议事厅。
屋内金碧辉煌，上首身着华服的男子拍案而起，怒道：“废物！一群废物！”声势之大，几欲将屋顶掀翻。
阶梯下，约莫跪了十几人，身上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轻者鼻青脸肿，又或缺胳膊断腿，重者命已丢了大半。他们浑身颤抖，垂头低眼，咬紧牙关，不敢回复一句。
前不久，说要攻打大小苍山，他们一个个兴致高昂地请战，结果真上了战场，倒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铩羽而归。
华服男子怒而扫视了一圈，又道：“赤鸢和青练还未回来？”
侍立其旁的人正欲答话，一阵狂风刮过，将门口的两扇大门撞得哐当作响，一只赤色长羽的大鸟顺风而来，似流光划过，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落地的同时，大鸟化为人身，红衣黑发，负手而立。
“赤鸢前辈，此行可还顺利？”华服男子立时换了嘴脸，生怕怠慢，拉着赤鸢的手请他坐下。
底下跪着的十几双眼睛亦齐刷刷地向赤鸢看去，盼他能带来个好消息，消消主公的怒气，好令他们少受些责罚。
“不顺。”赤鸢并未看向任何人，只道：“寄灵司守卫森严，此行只杀了几个镇灵使罢了。”
华服男子眸光微动，赤鸢是极域活的最久的妖，实力深不可测，此番说辞实是令人难以信服。他早就听闻，赤鸢与始祖交情颇深，便又想到此次赤鸢应是动了恻隐之心，手下留情。
“江容，你这般神情，看来是不信我了。”赤鸢冷冷暼了华服男子一眼。
“不敢，那怎敢。”
现如今不是和赤鸢翻脸的时候，江容陪着笑脸，在心里却将赤鸢骂了百遍千遍。
“无事，先走一步。”赤鸢扬起衣袍起身，绝尘而去。
坐在其旁的江容还来不及反应，便先吃了一嘴黄沙，心头愤恨更上一层，握拳狠狠砸在桌上，唤来几个心腹：“你们去快去接应青练，快！”
事已至此，青练算得上是此次行动最后的底牌，不容有失。
几个心腹得令，速速离去。他们乘风而行，很快出了关隘，然而刚过去不久，就被一道疾风阻住，掀翻在地。
这一下猝不及防，摔得人差点散架，其中一个几欲破口大骂，却被身边人及时捂嘴，待看清楚来人，连忙换成了膝盖着地。
“大、大人，赤鸢大人，您老在此处，有何贵干？”
“倒无甚大事，只是有些事儿要问问你们。”赤鸢歪头一笑，露出一嘴尖牙。
自他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逼得几人无法直视，几人只感后脖颈隐隐发凉，似有利器紧挨着皮肤，一瞬即可割开血肉。
“赤鸢大人尽管问，我们定知无不尽，尽无不言。”
“好。“赤鸢踱步至右侧第一人身前，”那我问你，你们此行要去哪儿？”
“回大人，我们此行奉主公之命，前往各地搜寻牺牲将士遗骨。”一粒汗珠顺着鼻骨滑落，答话之人紧盯着鼻尖，挺直了脊背，生怕任何一丝一毫的动作触怒到身前的活阎王。
“你们这样让我很难办呀。”赤鸢长长叹了一口气，指尖一划，两排细密的利齿就扎入了那人后颈的血肉之中，不间断地吸取他的力量。
“大、大人......何故、如此，我讲的句句、属实，不信你问他们。”剧烈的痛楚导致他的四肢不同程度向各个方向扭曲，答话之人坚持着先前的说法，奋力挣扎。
“是啊大人，谅我们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您啊。”
其余几人连声附和，请求赤鸢放过他们的同伴。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赤鸢冷冷一笑，神情愈发狰狞，“既然还是不说实话，你们就陪他一起去死吧。”
话语方落，几人就被一股无形的蛮力制住，定格在半空中，同前面的一样，被利齿刺透了后颈。
许是疼痛激起了血性，他们的眼神不再避让，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开口痛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家伙，欺负我们哥几个奉命的走卒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直接去问主公啊，折腾我们干嘛！”
赤鸢微微一怔，这样被骂的感觉他已数千年没经历过了，现下听来竟还感觉不错。
不过他确是低估了他们的忠心程度，想来就是折磨至死，他们也不会透露实情。
唉，要不是此前受了重伤，连催魂咒都无法施展，对付这几人又何须如此拐弯抹角。
赤鸢无奈，广袖一挥，一道红色的影子自脚底伸出，流水状向外蜿蜒拓展，形成一个方形的屏障，将几人包裹其中。
在这屏障之内，除却赤鸢以外，无一例外陷入到幻境之中。他们眼见所爱之人一个个被严刑拷打，折磨不已，终究还是松了口，将江容的吩咐一五一十如实告知。
“主公恐您顾念旧情，不忍下手，便私下交代青练大人跟过去，在必要之时助您一臂之力。不过青练大人迟迟未归......我等此行便是奉命前去接应。”
赤鸢气的想笑：“助我一臂之力？真是天大的笑话！”
幻境的支撑已达到了极限，加上不久前受的伤，赤鸢的话刚说完，紧接着便吐出一口血来。
待他回过神来，那几人早已冲出桎梏，分守各个方位将他围了起来。
“快，他受伤了，我们几人合力杀了他。”
很快就有人驱动法器向他袭来，赤鸢眼皮一抬，红色的光波以他自身为中心，向外震荡，扫过之处皆化为齑粉。
“前面不杀你们，是因为你们还有利用的价值。”赤鸢看向仅存的最后一人，目光森冷，“而今你们连利用的价值也没有了。”
“大人，我还有话要说。”剩下的一人并非怕死，只是相比于其他人来说，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他知道就算赤鸢受了伤，也不是他们这等人可妄动的。他亦知道，今天无论是否告知实情，都难逃一死。
他双膝跪地爬到赤鸢身前，握拳请求道：“小的死不足惜，还请大人能够放个我的家人们，他们......他们是无辜的，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头骨砸在地面，发出一声声闷响。血与泪交织，汇聚成一片汪洋。
“好。”赤鸢面无表情地开口，字音落下之时，那人的头颅便被整齐地割断，滚落在地。
没有激烈的斗争，完全单方面的碾压，却仍损耗了不少气力，照这个情势下，赤鸢本该找个静处疗伤，可......一面是自身安危，一面是故友至亲。
犹豫再三，赤鸢决意折返寄灵司。
“看起来怪可怜的，真叫人有些余心不忍......”
温软的女声带着叹息渐行渐远，待她离开，白瓷才悄悄睁开了眼，只可惜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
失去了视觉，留下了一条命，白瓷真不知该先庆幸还是先难过好。
寄灵司是否还好？她无从得知，却还是忍不住地想。
全身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绕，裹得严严实实，身体几近麻痹，只能微微动一动手指。白瓷小心试探着，摸到了束缚己身之物的表面，冰冷的触感自指尖传来，竟让她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是动物的鳞甲，似乎是蛇。
万物灵初生之时，便与万物共生共存，白瓷曾经认为这世间只有纯粹美好，所有生灵皆为朋友。但随着世间恶念不断滋长，真与假难辨，经历过的背叛，流过的血泪，无一不在提醒她，时刻要有畏惧之心。
大风刮过，将卷帘吹得劈啪作响，顺带挟来一缕咸腥的气息，隐约还有水流翻涌的声音。
约莫是在船上。熟悉了周遭的环境后，白瓷身心放松了许多，劫后余生好像在这一刻才得到体现，不知不觉竟在浪潮声中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身体恢复了一些，白瓷察觉到先前说话的女人正坐在自己身边，她的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香味，说不清道不明的却只要闻到过就很难忘记。
“呀，你醒了。”女人说着将手贴在了白瓷的额头上，肌肤相触时发出滋啦一下水汽蒸发的声音，可她的声音依旧沉稳，关切道：“好像没之前那么烫了，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感觉不适？”
不能视物，光听声音会让人觉得这该是个温柔和善的女人，但光凭这些还不足以判断她是个好人。即便她别有用心，眼下也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白瓷颤抖着抓住了女人的衣袖，带着哭腔道：“姐姐，这是哪里，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女人的手略微一滞，然后温柔地顺了顺白瓷鬓边的头发，“别怕，这里目前很安全，姐姐也会一直在这陪着你。”
白瓷装作安心的样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女人手心的凉意像是秋日里的清风，扫去热气和烦闷，原本白瓷昏沉的头脑也在逐渐变得清醒了许多。
但身体的好转极为短暂，一旦停下，又速速虚弱下来，白瓷知道女人已经尽力，如此利人损己的疗愈也仅能勉强吊住一条命罢了。
大概是撑不了多久了。白瓷闭上眼，感受到了女人此时的急切。
船行的速度越发快了，不知最后驶向何方。
作者有话说第50章 第 5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