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砂珥

13、二年级新生

　　近几天，学院里流传起二年级新生的传闻。二年级，又是新生，听起来怪怪的，解释其原因更令人瞠目：此人一次通过了两场等级试炼、直接从入学新生变成二年级灰袍法师！非常之厉害！

　　诺特端起禁卫队长递来的一封皮纸文件，封口已经用了封蜡，是多洛雷斯的七芒星徽标。
　　“需要你抽空去做个调查。”
　　“这是？”封上禁卫队徽标的文件，说明是已经结案的。
　　“之前虽然调查过，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再从头调查一次。”
　　“因为微兰诺维之盟？”
　　“当然不是，不是的。”
　　“那么是和逃犯有关？”
　　现役禁卫队队长，安东尼·考维亚克斯、诺特的叔父，笑了，“放松点，只是一次普通的背景调查。”

　　窗边的阳光勾勒出一张刚毅的脸庞，和所有步入中年的人类一样，曾经的青春容颜如今被纵横的纹路覆盖，时光带走美好的外貌却为他留下无人能及的坚定和顽强。
　　祖父去世后，家族乃至整个学院全靠他支撑。

　　“我老了。”安东尼·考维亚克斯露出一丝遗憾，“我们这个家族也在老化，别试图安慰我，我亲爱的侄子，这是大家都看得出的事实，不是吗？考维亚克斯家的人从不怕面对现实。”
　　他边说边替诺特剥开文件的封蜡，碎屑呈锈色，象干透的血渍一块块碎落。
　　“多洛雷斯需要新的血液。”指着里面的文件。
　　“您的意思是……打算招揽这个人？”
　　“如果她确实没有问题的话。”
　　“她？”
　　新生是女性，他还是刚知道。
　　“要是一个苏人能成为多洛雷斯的一员，说不定是件好事。”
　　“可是禁卫队历来都从家族内选拔，等等，您说的苏人是……苏茹尼尔人？”
　　看到新生画像，诺特在惊诧的同时皱起眉。
　　这个女人他见过！没记错的话，她就是西方帕提亚帝国的大祭司要找的女孩。

　　不知情的叔父对侄子的反应颇感满。他这个侄子虽然才十七，但性格成稳得过分，几乎从小就没见他表现出该有的天真烂漫，一副对谁也不感兴趣的样子，礼貌且冷淡。多洛雷斯是需要新的血液没错，而家族更需要！
　　神秘的苏茹尼尔女性应该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就是她，潼恩·佐拉，”苏人出众的外貌自古就有传闻，安东尼冲侄子笑了笑，“虽然姓氏怪了点，但克斯塔伊尔有几个人能了解苏人的习俗呢？”
　　“您说的对，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苏人是什么样子。我还以为他们只是书里的传说。”
　　“事实证明不是那样，他们有血有肉，和你我一样是普通人类，只是容貌很……很……”
　　“很会迷惑人。”
　　“哈哈，虽然你的用词听起来有点别扭，但也算是赞赏吧～”
　　“您确定要让外人加入多洛雷斯？”诺特的神情愈发凝重。但叔父并没当回事，只敦促他这就行动起来，去调查潼恩。

　　“但－－”
　　“什么？”
　　“没什么。”没有规定女性不可以成为禁卫队成员。
　　脚跟一拢，诺特漂亮地行了礼，退出队长室。

　　那天发生的事他没上报，因为当时他压根儿不信那些人说的话，什么“来自西方、大祭司的使徒”，真要如此，为什么在衣着和口音上都有明显的隐藏真实身份的痕迹呢？可能他们都是佣兵！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找些借口潜入学校，然后偷些魔法物品出去。更不能排除是有人雇他们，探听考维亚克斯家的秘密……
　　当时他认为所要做的就是及早把这些人赶走，现在，他发现错了，有些重要的细节被不经意的遗漏，是什么呢？

　　他独自在僻静的长廊上踱步，思考。忽然瞥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楼下的拱门穿过，浅金的发色给灰冷的冬日抹上一点暖意。
　　“芬尼洱·克洛维斯。”和这个名字同时冒出脑海的，是一个疑问：当时，为什么站在红鳞木下的芬尼洱可以被看见？
　　就是这个！被遗漏的细节！

　　红鳞木周围有一道永久结界，形成视觉屏障，能走进它结界里的人，也就是所谓被选中的人，自然会被遮蔽。他清楚记得，当时为了不让靠近红鳞木的自己突然在那群人眼前消失，他对自己暗自使用了魔法防护，以避开结界，可是那小子决不可能会这招！芬尼洱不应该被看见！

　　探身往下看，瘦小的身影正走向北门。

　　“De Kcruphisha～”双唇蠕动，咒文发挥奇异的魔力，青蓝色火舌瞬间侵吞整只文件袋。诺特挥挥手，让燃焰和灰烬一起被长廊里呼啸的风带走，它们将被直接送到兄长那里。这是兄弟两共有的魔法密语，源自某个更复杂、强大的传递型咒文。此刻，他需要那个无所不知的兄长的帮助。
　　做完这一切，他一撑石质护栏，翻身跃到一楼，夜从鼻孔呼哧呼哧喷出热气，等着他。
　　上了马，他对夜说：“下午的巡逻不参加了，我们去落林转一圈。”

　　“落林”是学校北面那一片桦树和红松混生林的名字，落林终年积满落叶，故此为名。如果芬尼洱翻出新生辅导时的那本小册子，也就是校内简章的话，就会知道，它是校方引以为豪的推荐景点。可惜他没空回头再读，他只知道这里有株神奇的红鳞木，今天，现在，他必须去树下见一个人－－

　　再次见到她，是在白沙堡门口。她和一群二年级的在一起，咒法系的塞特·罗蒙也在其中。潼恩身穿灰袍，袍子上绣着一本摊开的书，那是预言系的徽标。
　　芬尼洱吓了一跳，但很快便从震惊转为呆滞，因为身边人悄悄告诉他，潼恩就是传闻中的新生，连续通过两场试炼，直接获得二年级编制，甚至，预言系已经决定推选她为代表，出席微兰诺维之盟！

　　『我会通过新生试炼和你一样成为这里的学生』
　　（她真的做了！）

　　目不转睛看着她，她却没看自己。
　　当与之擦肩而过时，他嗅到淡淡雨水的味……熟悉却又说不清的滋味，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实在是说不清，或许里面还藏有一点点雀跃也不一定。

　　因为所有人都用近似迷恋的眼神看着潼恩，所以芬尼洱的反应并不为怪。
　　下午，他又一次逃课了。感觉不去找她不行，并且他觉得她就在树下。

　　结果，真的看见了纤细的身影！并且这次潼恩回过头冲他笑了。
　　“我办到了哦。”她显得精神满满。
　　芬尼洱虽是兴冲冲跑来的，可见到真人反而一时不知如何对应，呐呐地“嗯”了一声，停在十几步开外。

　　“芬尼洱·克洛维斯，塑能系唯一新生。”潼恩说，“上次你没介绍自己。”
　　想想，确实如此。芬尼洱抱歉地笑了笑。稍微放松之后，他露出担心：“你不怕被发现吗？”
　　“怕？”
　　“有人在找你。”含糊不清地暗示她。（快点想起你的逃犯身份！）
　　“没关系，这座学院会保护我的。”
　　“不会的！他们正－－”
　　一串马蹄声，芬尼洱几乎立刻就知道来者是谁。
　　“快躲起来！快！”
　　也不解释为什么，就把潼恩往树后推。这是情急之下的举动，镇定之后他意识到光躲背后没有用，诺特是看的到红鳞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