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决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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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山八郡多少年来就是残薰教势力之处，这里的人对于残薰教的信仰也是代代相传根深蒂固。正派武林一直无法深入这里也正是由于这里的人早已将残薰教奉若神明，但百姓一直安居乐业，也并无不妥。”剑夕言说到这时，正将客栈房间里的窗子放下，淋漓的雨声立刻被隔绝在外，屋子里一片安宁。谢浅飞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小女孩，安静地听着。
剑夕言走到他身边，帮女孩掖掖被子，继续道，“十二年前，白落重创残薰教，从此八郡不再受辖与残薰教，正派武林开始驻入其中。然而这之后却并不如大家原来所想，八郡的人对于残薰教的信仰远比人们原来所想要深固的太多了，反而正派武林的人对他们来说才是异教徒。这十几年来，虽然表面无风无浪，实际上矛盾十分尖锐，正派人视教民为刁民，不退山寇，不捉盗贼，驱之若鼠。而八郡之民又绝大多数还保留着原来的信仰，他们同时也敌视正派武林人士，毫不配合他们的各种行为。像今天这种事，我这一路过来已经看过好多次了，无论你帮助哪一边，教训哪一边的人，也无法根本的解决这种矛盾，反而会更加激化。”剑夕言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谢浅飞轻咬下唇，眸子忽明忽暗，瘦削的手指紧紧的握住熟睡在榻上小女孩的手，那孩子长长的眉睫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泪花。“就没有什么办法么？”声音隐约有些哽咽。
剑夕言看着他的侧颊，看到他眼角隐含的泪光，“时间，总会磨平一切吧。”想安慰他，却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浅飞，这样的江湖不适合你这样纯白的孩子，无论是十七岁的你还是十八岁的我都做不了什么能改变这一切的事。毕竟，这世上像白落那样的人不多，然而即使是他，也不过是个不敢来面对他打破的这种平衡的胆小鬼，什么武林奇迹，什么绝世奇才，什么天人风姿，他如果真的如传奇中的那么神，为何奇迹般的毁了残薰教之后便退隐江湖？为何不真的将整个江湖化归一片太平？
不过也是个普通人罢了。
腰间的恋月剑也仿佛慨叹于这无可奈何的悲剧，在剑鞘中不安的嗡鸣。
第二天，两人给了父女俩剑夕言尽半数的银两，送走了两位准备离乡的父女，父亲千恩万谢，小女孩抓着两个大哥哥的袖子不舍，哭了许久。在那之后，谢浅飞的脸上在没有出现过一星半点的笑容，那双澈如清泉的眸总是隐含着淡淡的忧愁。只有两个人的房间，常常静的只能听见风过的低响。
直到紫浠回来的那一天。
被雨水淋透的紫蝴蝶“哗”的哭倒在谢浅飞怀里，两个少年一下就慌了手脚。那一刻，练剑夕言都不由得苦笑，紫浠的眼泪，当真让他们两人从心底开始紧张。
不知被两个人用尽浑身解数哄了多久，直到谢浅飞湿透了胸前整片衣襟，少女才断断续续的讲出了夏蔷这个女人的名字。
一场离别，却如隔三秋。直到偎依在少年怀中的少女终于安然入眠，发出均匀安逸的呼吸声，两个人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两位少年各有心思，守在她床前却毫无倦意了。
漫长的阴雨天终于在她回来的两天后结束，当金色的晨光洒在紫浠乌黑如绸的长发之上，拿着梳子的谢浅飞突然有些恍惚。少女如梦似幻的侧颊，明明有着那样绚丽醉人的色彩，却仿佛空灵的让人忘却了呼吸。
她看着镜子，突然幽幽的开口，“浅飞，是不是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扔下我不管，你什么都会为我做？”少年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托起她如丝的发，许下诺言，“只要我还活着。”
“那我要你你无论如何都不许死！”少女转身，紧紧的抱住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浅飞，我想我是疯了，竟然想把你拉进地狱来陪我，你知道么？你就像烟云草，一旦试过，便再也戒不掉了。
我果然，和那种蝴蝶很像呢。
有一种蝴蝶叫紫浠蝶，那是一种美得醉人心脾的紫色毒蝶，她会用尽她的生命，将毒液注入爱侣的体内。
剑夕言在听到紫浠那句话的一霎那，真的有种后悔认识她的想法。她用没有丝毫玩笑的表情看着他说，“剑夕言，我要以身殉剑，你说过我能练出全天下最好的剑是吧？”
他还没有开口，她又说，“你若拒绝我，我便上自己铸剑山庄。”她那如黑珍珠般的眸子里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他并非不懂她的眼神，但他不愿。
“为什么？”他紧紧扣住她的肩膀，认真的对她说，“你知不知道这样谢浅飞会疯了的！”
紫浠惨淡一笑，“我知道，但我还有事要他为我完成……”少女的声音幽咽，“这世上能替阿夜夺回残薰教的人只有他。”
剑夕言不解的看着她眸中痛入骨髓却冰冷决绝的眼光，“如果他有绝世神兵，他能屠尽蔚山八郡。”
“你疯了么？”剑夕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浅飞去屠城，他那样的人？你要毁了他么？”
紫浠冷冷的迎上剑夕言杀人般的目光，往日娇俏清脆的声音决绝生冷，“我会给他选择权。我来铸剑，如果他为我屠城，我就终身追随与他，若他弃之，你就毁了我。如果他不忍，就将我交给封希夜，做他新婚贺礼。”
剑夕言不停地摇头，几乎是毫无形象的对紫浠吼道，“你疯了！你疯了吧！！”少女却只是冷笑，毫不反驳。他终于无奈，低声求她，“紫浠，你若真的想疯，我陪你，别把浅飞拉进来，他那样的人你怎么能毁了他？”
少女有一瞬的动容，却终究只是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夕言，我们三个人明明毫不相同，你却与我们两个更不相同。”她幽凉的手指攀上他温如暖玉的脸庞，“你啊，是杀不了人的。”他错愕，怔怔的看着她深邃如渊的眼神，“而谢浅飞，值得我一赌。”
“他啊，那么干净，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想毁了他的。对我这种连血都是污浊的人来说。他太耀眼了，靠近他，练翅膀都会融化。”紫浠径自说着，带着让人不懂的表情，“我想拥有他，却觉得不配，我想要他，可明明我爱的是封希夜啊。连我自己都不懂……不懂……”她哽咽着，喃喃的说着，“夕言，他那样纯净的眼神，我们谁都想要拥有的不是么，没有人抗拒的了他那双透明的眼睛，只不过你是想要保护他那种干净的眼神，而我，则是想要毁了而已。要怪，便怪你自己邀过我以身殉剑。”
剑夕言看着紫浠，却生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他紧紧的皱着眉，死死的盯着少女。紫浠突然笑了，“夕言，我们来打赌吧。”她笑的灿若繁花，“我们来赌谢浅飞，你带着我铸成的剑回来找他。若是你赢了，他无法下的去手为我染满鲜血，这一世，我也不会再纠缠他了，你自可护他一世纯白。若是我赢了，夕言，我们便一道万劫不复。你敢赌么？”
“浠儿，”剑夕言垂睫低语，“若我说，我不舍你以身殉剑，我们铸剑山庄所有的剑甚至是樱林中的名剑都可以任你挑选，”最后一句，几乎是低低的哀求，“可不可以，留下？”
紫浠闻言眸中划过一抹光色，仿若流过几世几代，碧落黄泉，终究归于深邃的一片紫色，醉色如蝶，“不，夕言。”
“从来，就没人能阻止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决绝
